还活着的清军溃兵,已经全部伏在了地上,武器乱七八糟扔了一地,有些连衣甲都脱了,没一个身上是干净的,全都沾满了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陈有年没有参加合围,只是带兵追杀驱赶清军的溃兵,把溃兵都往合围的饺子皮里头赶。
“哈哈哈!痛快!真痛快!”
这次,陈有年是真杀爽了,哪怕在干事情,还带着亲兵,他也亲手砍下了十几个清兵的脑袋,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把总。
那把总死不瞑目,脑袋也被拎在了手里,拎着那根金钱鼠尾。
陈有年看了下伏地的降兵,一抬手就把脑袋扔了:“甄别一下,凡是军官的,全都揪出来砍了,满人也砍了!”
第84章 接下来怎么打?
汉军和清军从遭遇到决战,前后经历了数天,双方来回试探接近,但最终奠定战局,却只不用两个时辰。
战后统计已经初步算出,汉军阵亡高达300多人,重伤400人,轻伤200多人。
伤亡率接近了十分之一!
而清军也好不到哪里去,绿营清兵几乎全灭,而镇筸兵也好不到哪里去,活下去的不过二三成,而且个个狼狈惨烈。
陈有年下令说要甄别军官砍了,可实际上已经没剩下几个军官。
真正存活最多的,反而是从头到尾,几乎没怎么参战的民兵乡勇。
聂宇对战后的伤亡统计,感到非常震撼,因为这些清兵太能打了,居然能在装备如此劣势的情况下,都拼出了接近三换一的战损比。
而且,伤亡已经那么大了,居然还能撑着不崩溃,这是哪里来的清军精锐?
说是精锐,这话却也真没讲错,被富志那在永绥带回来的1500人镇筸兵,还真就是清兵里为数不多的精锐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嘛!
还是汉苗杂居的刁民,从了军后又在苗人战场滚过一圈,战力自然非寻常绿营可比。
正是因为对麾下的镇筸兵足够自信,富志那才敢带着千把人,就能单刀直入,过来突袭汉兵的老巢。
然而,对汉军情报上的错误,甚至于湖北巡抚惠龄,为了摆脱罪责,故意谎报军情的误导,却是让他吃了个天大败仗!
刀枪不入的汉兵、威力奇大的手火雷,还有近距离堪比手枪威力的弩枪,如此战力的汉兵是能随便乱碰的?
清军败了,败的很彻底,可战之兵十不存一。
汉军正在打扫战场,清点战利,这一战汉军的伤亡不小,但战利收获同样巨大。
清兵尸体上扒下来的衣甲,就能武装好几千的民兵乡勇。
民兵乡勇不用编入汉军正兵,直接补充给地方村镇,农闲时候操练,战时可直接募兵充军,省却许多募兵操练时间,而且不用太耗大将军府的养兵财政。
因为可以下令,凡是来当民兵的,家里都可减免部分税赋,操练也管口粮吃饭。
算是在效仿唐、明两朝的府兵制和卫所制,区别仅在于民兵必须农闲操练,战时接受大将军府调遣,不愿意的就不再给予赋税减免,而且民兵也不算正兵,没有唐、明两朝那么依赖,就算后面糜烂了也不会完全烂到正规军。
等汉兵把战利扒的差不多,尸体也都集中火化掩埋,之后就是处理这些战后投降的俘虏。
那些民兵乡勇,却是不用杀了,聂宇手里缺土地,但不代表他就不要人口了。
这些民兵乡勇,愿意归顺的,就地打散了编户,不愿意归顺的,那就送去荆州做大将军府的官田佃农。
官田佃农,目前都是降兵、罪官家属、不服分田的抄家地主,这些人在帮着官田耕作除草。
总之,聂宇是不会放人的,放人回来做带路党吗?
你脑子有病,还是他脑子有病,他没一刀全砍了就不错了。
民兵乡勇打散了做百姓,清兵就更好办了,混在里面的满洲兵俘虏,都被一一甄别出来,给砍了脑袋。
而绿营稍好些,只是把军官甄别出来,接着就是给他们一人发把刀,想活命的就一人一刀。
没有一个清兵敢犹豫,因为身后就是手持长枪,刀枪不入的汉兵。
谁敢犹豫一下,就是几杆长枪刺过来。
待到所有降兵都来了一刀,为数不多几个被甄别出来的清军军官,已经被砍成了肉泥。
掩埋都麻烦,只能一把火烧了了事。
这些降兵交了投名状,又把辫子全割了,总算是得以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降兵没被收编,也没打散为民,暂时设了一个临时的降兵营编制,连军服兵器都没换。
聂宇则就地扎营,同时商议接下来的战略。
几千大军倾巢而出,动用了火炮、手火雷、弩枪等等压箱底的军备,又动员这么多的粮草辎重,肯定不能就这么打了一场,便退回去了。
尤其是现在汉兵伤亡不算太大,去掉实际战死的300多人,还有实在重伤难愈,短时间丧失战斗力的,汉军伤亡比例连十分之一可能都不到。
毕竞,汉军又不是清军,清军若是遇到这么多伤亡,大概率伤亡的全都得死,因为架不住军队医疗条件差,伤兵往往能活下来一成都算万幸。
可汉军不怕,不说已经完全成熟的工业化青霉素,就算最原始的抗生素——大蒜素,聂字手里头也有完整的制备法子,完全能够就地取材用大蒜来提纯制作。
江边,汉军大营。
冯修永正指着地图侃侃而谈:“大将军,此番交战,清军大败,可谓损兵折将。依照那些降兵互相佐证,这次我军遭遇的清军,都是伪清在湖南调来的精兵,也是为数不多能够抽调出来平叛的兵力。”
“而今,这些伪清的精兵,被我汉军一战尽灭,便是那伪清悍将富志那,也是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此战过后,我汉军便是彻底鱼跃龙门,大将军也如飞龙在天,王道可期啊!”
“臣为大将军贺!为主公贺!”,
明明是在商讨军务,愣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拍大将军的马屁。
关键这马屁拍的又有理有据,饶是冯修永的秘书官同僚,也是不得不佩服,真就有机会拍马屁,没机会就硬拍马屁。
怪不得人家能做首席秘书官,不光要有谋士的才华,还要时刻拍好大将军的马屁,不能拍的太生硬,得拍的有水平,不让大将军听着不舒服。
“臣等为大将军贺!为主公贺!”
想归这么想,冯修永已经带头把马屁拍出去,众人自然也得跟上接住。
说接住不太怡当,他们本就是汉军的核心班子,早就跟汉军利益绑定,如今被冯修永一提醒,还真就觉得汉军这是龙势渐起,大将军王道可期了!
先是湖北巡抚,再是一整个荆州府地,现在又是湖南调来的伪清平叛大军,领军的还是福康安亲信悍将。
他们无一例外,不是汉军俘虏,就是被汉军攻下,要么就是全军覆灭。
果然,自己等人当初的决策是正确的,汉军还真有几分成事的能耐。
“咳咳!”
聂宇轻咳嗽了两声,他的脸皮早已练出来,这时也不觉尴尬,当下说道。
“王道可期的事,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清军平叛大军已经被我们击败歼灭,只逃脱了一个满人大将。”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打下去,还是现在收兵,打下去的话,又该怎么打?往哪里打?”
第85章 兵贵神速
冯修永几乎想也没想,便说道:“大将军,兵贵神速!”
“哦?怎么个神速法?”聂宇笑问道。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清军此番遭逢大败,已经不能说是损兵折将,而是全军覆没更为恰当。虽然主将富志那逃窜,但清军大败的战局已经不可倒转,这就是天赐我汉军鱼跃龙门的良机啊!”
“臣以为,当趁此大好时机,即刻大军南下,突袭夺取毗邻的岳州、澧州二地!”
“如此,三州合一,我大汉可直按兵逼常德!”
不问策还好,这一问策,上来就是王炸!
聂宇还在考虑往哪里打,该怎么打,冯修永已经在想着兵逼常德。
常德府现在可是湖南清军的命脉,一旦常德府有失,哪怕没被汉军攻下,只是出了一点问题,那湘西的苗人战场就会爆炸。
没办法,前面说过了,苗人战场就是穷山恶水,因为穷山恶水,加上官府有意盘剥,苗人实在混不下去,才会起兵反清,而后依托穷山恶水,硬生生拖着七省清军、十多万大军打了两年的游击。
十万大军,实际战兵可能不足七八万,可人吃马嚼却肯定超过了十万人,甚至可能十五、二十万都是有可能的。
别问,问就是战场正常损耗,这么多钱粮军需,此前全靠两湖调运,以荆州、常德、辰州三府作为军需转运补给线。
现在,荆州被汉军拿下了,真要是常德再出问题,那湘西的清军不出两月,必定断粮。
就算不断粮,后勤补给被搞毁,前线十多万大军的战场要是还能不出问题,那这福康安与和琳简直就是孙武在世、韩信重生了。
他们俩是不是孙武在世,聂宇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两位应该就快要死了。
算算时间,历史上的福康安,差不多就是乾隆六十年到嘉庆元年,带兵进入湘西苗人战场,而后水土不服罹患瘴病。
这瘴病是什么病,聂宇也说不好,但估摸着应该是疟疾或者湿热病。
这种病就算现在的聂宇,都不好说能百分百治好,因为他不是专业医生,判断不了对方到底是不是疟疾,什么类型的疟疾,该用哪种药物治疗。
如果算的没错话,福康安可能现在已经卧病在床,顶多再熬两个月,就得不治身亡,卒于军中。
所以,福康安实际不是威胁,因为福康安没法领军,这湘西的十多万清军看着唬人,却也只能被栓在湘西,动弹不得。
完全有搞头啊!
聂宇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方才继续问道:“兵逼常德先放一边,之前定下的北上襄樊,东并汉武(汉阳、武昌)怎么说?难道现在不用打了?”
“呵呵。”冯修永微微笑道,“大将军多虑了,襄樊、汉武当然得打,但不用这么着急去打。襄樊之地,现如今是白莲教的地盘,其首领王聪儿也算一名女中豪杰,又是襄樊白莲教首齐林遗孀,这襄樊之地现已聚拢近十万白莲教军。就算我们不打,白莲教也可以闹得襄樊清军不得安宁,自然也顾不上我大汉的荆州。”
这话说完,众人都是点点头,确实说的没毛病。
襄樊白莲教算是湖北白莲教里面,势力最为庞大的一部,甚至有跟郧阳白莲教合流的趋势。
一旦两部合流,那襄樊白莲教,光是跟着起流窜暴乱的百姓,就得超过十万人,十万人里拉出五万能战健壮者不是难事。
哪怕战斗力堪忧,武器兵甲也凑不齐,安安的乌合之众,可架不住乌合之众人多啊!
五万乌合之众,打地方绿营的清军,不说完全碾压,也起码需要两三万,一个省的绿营驻军才能搞定了,还不包赢!
因为白莲教没有根据地,他们可以直接流窜,一流窜起来,这两三万能搞定的事情,没有二十万别想解决了。
所以,清廷在北面的注意力,只要聂宇不去乱来,那绝对是白莲教优先。
聂宇的汉军已成坐寇之势不假,但还是几十万流窜的白莲教,威胁性更大。
冯修永按着说:“再讲荆门、宜昌,这两地相差不大,荆门白莲教难成气候,但荆门清军战力更是赢弱,荆门知州自保都难,更别提南下打我们汉军。而宜昌府就更简单,张正谟(聂宇已经说过)那厮与大将军提前有约,以虎牙山、荆门山为界,平分湖北,这虽是口头条约,可随时撕毁,但大将军手握白莲教的名器,张正谟羽翼未丰前,也不会胡来东进!”
“那汉阳和武昌呢?”聂宇再问。
冯修永微微摇头说道:“汉阳和武昌,恰恰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两府,因为湖北巡抚惠龄已经回到了武昌,以臣对其了解,只要不是清廷下旨,这位蒙古巡抚,绝对会拖着一直不出兵,甚至于就算清廷下旨了,其也必定会百般推诿。”
说着,忽又笑道:“不对,这怎么能说是推诿呢?”
“毕竟,这武昌、汉阳、安陆、德安等州府,不是被白莲教骚扰的内部动荡,就是因为横征暴敛,搞得地方烽烟四起,巡抚大人可是直在忙着出兵四处平叛,没有一点懈怠啊!”
冯修永淡定说道,直接就把惠龄在武昌会怎么做,乃至会找什么理由来推诿朝廷,都给想好了。
跟了那么多年,对惠龄的性格习惯,以及心中所思,冯修永早就了如指掌。
冯修永又不忘补充一句:“而且,这位蒙古的巡抚大人,可是跟大将军您有着交易在先,有这秘密在手,对方肯定不敢在此刻出兵,就算有旨意下来,多半也是推诿了事。”
很合理,始误战机,推诿不出兵,顶多就是撸了官职,但要是跟反贼的关系被戳穿,那就是乾隆再注重满蒙关系,也得把他抄家灭族,用他的人头来平满人八旗的“民愤”。
当然,这不是全部的理由,冯修永真正要说的是,现在打湖北已经不可取,襄樊、郧阳两个湖北重镇,都成了白莲教的肆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