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还有一群陪绑的,其中就有差点儿被烧死的那些庄中管事。
张云翊站在台上,神色很平静。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结果他没死。
所有人都以为他垮了,结果……他还没垮。
他现在依然是丰安庄的话事人,杨灿连影儿都没露,因为他善。
只有和张云翊做了多年夫妻的张夫人,看出丈夫眼中透着几分癫狂。
她感觉,现在丈夫不正常,很不正常。
也难怪,一天之前,他还是张氏大家庭的族长,是一家之主。
一夜之间,他遭遇了最痛苦的背叛。
他曾为了这个家族殚精竭虑地付出一切,
结果所获的回报却是要把他变成一堆焦炭。
他所守护的、坚持的,全都成了笑话。
想杀他的,就是他的亲人,只是没有成功。
现在他要反杀自己的亲人,精神又怎么可能正常。
台上绑着的人,口中都被塞了破布。
他们一脸的惊恐,却说不出一个字。
奄奄一息的张小米是长辈,所以得到了一个体面的死法,绞死。
这是张氏族长张云翊以族规下达的处罚决定。
哪怕是阀主亲至,也不能阻止人家执行家法。
很快,张小米就被张家的护院架上了简易的绞架。
当他在绞架上彻底结束了挣扎,失禁的尿液便顺着他的鞋子滴到了地上。
此时,张云翊又开始宣布对其他几人的处罚。
张大少和他的三个堂兄弟,被死死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一队部曲把十几口大筐用长棍抬到了台前。
那筐里是一颗颗鹅卵大的石头。
在偏远村庄里,动用私刑解决问题是很常见的。
沉塘、点天灯、用石头活活砸死,都是陇上田庄部落常用的惩罚手段。
主打的就是一个既有仪式感,还能就地取材,不浪费钱。
而这其中,死亡过程最痛苦也最漫长的,当然就是“石刑”。
这种酷刑不仅过程痛苦,而且要发动全体村民集体施刑。
因此,它只适用于罪大恶极、严重违反普世价值观的事情。
其中最常见的罪行就是不伦与弑亲了。
张大少和他的三个堂兄弟,所犯的正是这种不恕之罪。
饶是张云翊之前表现的非常平静,这时颊上的肉也在哆嗦。
他站在台上,厉声喝道:“所有人一起动手,把这几个丧尽天良的畜牲,给我活活砸死。”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远远的,有人高喊起来。
等他喊到第二句时就已经近了许多,显然是策马飞驰而来。
张云翊置若罔闻,厉声喝道:“还不动手!”
张府管家万泰目光一厉,第一个冲上去抓起石头,向台上狠狠砸去。
他一边砸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叫:“大家动手啊!庄主可在台上看着呐!”
无数的石头,像雨点般向台上飞去。
眼看儿子顷刻间血肉模糊,张夫人不由惨叫一声,顿时晕倒在地。
但张云翊却瞪大了眼睛,看的满脸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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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再向凤山行
“我不喜杀人!”
杨灿一脸严肃地看着新任长房侍卫统领刘宇。
之前大喊“刀下留人”的,就是刘统领。
结果,他马失前蹄,一跤跄在地上,现在半边脸都是肿的。
豹子头站在门口,乜视着刘宇。
让刘宇马失前蹄的那块石子,就是他踢出去的。
“我看见野猫野狗倒毙于路边,都会潸然泪下。”杨灿继续动情地说。
小青梅站在杨灿身边,乜视着她男人在这胡扯。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多愁善感的男人。”
杨灿扼腕叹息起来。
刘宇牵动了一下嘴角:“那么,杨执事为何还会坐视张庄主以如此惨烈的手段,杀亲叔、杀亲子、杀侄孙呢?”
“刘统领你来了,不也没挡住他吗?”
“我那是没办法,丰安庄那些刁民见了本统领也不躲开,本统领怕误伤人命,不慎摔了一跤。”
杨灿摇头:“所以,他们死不仅是民意,更是天意!”
刘宇茫然,怎么忽然间杨执事就从一个善人变成神棍了呢?
杨灿又是一声叹息:“被处死的几个人,干了有悖人伦的恶行,犯了众怒啊。
张庄主他爱之深,恨之切……”
刘宇不想听他再胡扯了,打断了他的话。
“杨执事,阀主派我来,就是不想乱了丰安庄。
如今这般情形,只能有劳杨执事你亲自去向阀主解释了。”
“我正有此意!”
杨灿说完便走向青梅:“青梅,丰安庄如今人心不稳,你且留在这儿。”
说着,杨灿微微向前倾身,声音细不可闻:“搞清楚谁向凤凰山庄报的信儿,弄死他!”
说完,杨大善人微微一笑,又走向豹子头。
“张云翊此人还有用,他这个庄主,必须得顶在那儿。
不过,你和亢正阳还是要盯紧着他。
只要刀把子在你们手上,我就放心。”
张云翊心中的那只魔鬼,是杨灿亲手放出来的。
心魔诞生的张庄主,连杀子证道的事儿都做了。
杨灿不确定,他会不会杀红了眼。
不过,他要解决六大田庄这个麻烦,张云翊就还有用。
所以,至少现在张云翊不能死。
刘宇看着杨灿对豹子头面授机宜,不禁淡淡一笑。
我就说嘛,派人去鸡鹅山并没打听到你的下落。
原来是抱上杨执事的大腿了?
可惜啊,杨执事已经自身难保了!
……
“臣不喜杀人!”
杨灿一脸诚恳地看着于醒龙。
“臣也从不认为,杀人会是解决麻烦的一种好办法。”
“可是,张家少爷意图弑父,此举让张庄主激愤若狂。
臣担心张庄主会有更不理智的行为,所以……堵不如疏!”
于醒龙眼中露出一抹嘲讽:“你觉得,丰安庄里种种不法之事,真是张云翊之子干的么?”
杨灿摇摇头:“阀主,不管是不是,现在它都只能是了。”
杨灿现在很淡定,有了改良耕犁之功,要杀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但,他还想要更多。
于醒龙目芒微微一缩,沉声道:“可,事情真的解决了吗?如今的丰安庄,只怕早已是暗流涌动了吧?”
“阀主英明,不过在臣看来,丰安庄局势,虽如奔湍蓄雷,一触即发。
但是阀主只要派一老成持重之臣,前去主持大局,
以纵横之术斡旋其间,施捭阖之道均势衡平。
如此,必然可以让危局悬丝而不坠。
再假以时日,危机自然能够得到化解。”
“老成持重之臣么……”
于醒龙沉吟着踱了几步,忽又站住,扭头看向杨灿。
“你在丰安庄搞出了什么新犁,据说可以大幅提高耕地效果?”
“是,臣巡查丰安庄的时候,于田间偶有所感,便对耕犁做了些改良。”
于醒龙的目光陡然冷冽起来:“此事为何不禀报老夫?”
六大田庄如果不加以整顿,那他就从于桓虎手中收回了一个寂寞。
可是要加以整顿,很可能就会出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果。
所以,杨灿别出心裁地想出“大换血、留招牌”的办法,于醒龙是认可的。
甚至在他心里,对这个办法还颇为赞赏。
但是,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