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旺财快步而来:“老爷,有贵客到了。”
哦?这就有庄主、牧场主提前到了么?
此人倒是个识趣的。
杨灿看了旺财一眼,他手里并未拿着拜贴。
杨灿好奇地问道:“来者何人?”
旺财道:“是豹爷来了呢,豹爷让庄主你出堡相迎。”
豹爷?
杨灿先是一懵,然后马上反应过来。
在于家地盘上自称豹爷,还叫他这位长房二执事出堡相迎的……
那只有于家三爷于骁豹了。
他怎么来了?
难道是受了阀主差遣?
杨灿知道私贩甲胄一事报上去,阀主必然会派人调查。
只不过阀主会派谁来,他并不清楚。
如今看来,阀主派来的十有八九就是于骁豹了。
杨灿神情一肃,连忙道:“快,打开中门,我去迎接。”
……
一辆华奢的安车,安静地停在丰安堡前。
十余名侍卫,牵马肃立于左右。
车窗处的垂缦之下,探出了一只手,拇指上的墨玉韘轻敲着窗栏。
这韘就是扳指,不过这个时代的韘,主要功能还是用来射箭。
所以玉扳指上有一道用来扣弓弦的浅痕。
这也就是在陇上,受了胡风影响。
如果是在中原,尤其是南朝士族,他们是不屑以此为装饰物的。
于骁豹坐在车里,微阖双目沉吟着。
二哥交出田庄和牧场后,他本以为自己有了机会。
谁料,大哥竟把这些产业拨给了长房的那个小寡妇。
这让豹爷很生气。
若承业还活着也就罢了,可他死了!
大哥你宁可让外人帮你打理,都不肯交给我吗?
一气之下,于骁豹拂袖而去。
本来他想着,二哥不会善罢甘休,定有手段暗算大哥。
他且忍一时之气,等今秋欠收时,他就可以找大哥好好理论一番了。
到那时,大哥若还不把产业交给他打理,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结果,没过多久他就陆续听到了一些风声:
什么阀主任命长房二执事杨灿负责管理田庄牧场了。
什么长房二执事杨灿改良了耕犁,因此名扬天下。
什么长房二执事杨灿又改良了水车,陇上耕地面积将因此突破水利桎梏。
这些消息,让于骁豹渐渐坐不住了。
这个杨灿,似乎还真有一点本事啊!
杨灿弄出来的这两样东西,让他成功出圈了。
他的名声已经传播到于家以外的地方,而且还在继续向四方扩散。
这个名声变成了“金光罩”,杨灿轻易不会被人撼动了。
有了他改良的这两样农耕利器,六大田庄如果还想做手脚的话,也很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杨灿犁”本就有翻耕更加高效而且增加粮食产量、解放劳动力的作用。
结果你比往年还欠收了?
最容易推诿的理由,就是在水利上做文章。
可杨灿那该死的狗东西又改良了水车。
于家这些田庄本就是依龙河沿岸开垦的。
它的灌溉主要靠龙河水,而非雨水。
如今有了这种高效水车,你总不能把欠收的原因说成是缺水了吧?
如此一来,也就堵住了那些田庄做手脚的可能。
这个杨灿,似乎真能一举控制住这些田庄和牧场了。
于骁豹开始着急起来。
于家的产业早就被瓜分殆尽了。
二哥这次交出来的这些产业,是他最好的、有可能也是他最后的一份机缘。
如果让杨灿站稳了脚跟,那还有他什么事儿?
就在这时,丰安庄庄主张云翊被杨灿治得服服贴贴,杨灿要在五月端五接见八大管事的消息传入了他的耳中。
随后,就有几位即将赶去丰安庄赴会的庄主跑来拜会豹三爷了。
这几位田庄庄主担心自己有心臣服,杨灿也不会善罢甘休。
万一杨执事有找人祭旗立威的打算,那怎么办?
所以,他们备了厚礼求到了于骁豹这里。
他们清楚,这个时候只有豹爷愿意为他们出头。
有豹爷这尊大佛镇在那儿,就不怕杨灿翻了天去。
于骁豹正想着若能破坏杨灿的“招安大会”,那他就还有一线机会。
于是,各有所需的双方一拍即合,豹爷来了。
第77章 透明的豹爷
豹爷觉得他已等了太久,可杨灿还没有到。
豹爷不满了,区区一执事,在我面前,如此托大么?
再不济,我也是阀主的亲弟弟!
豹爷很生气,可是自己主动下车的话,那更跌份儿。
他只能忍着气继续在车里等着。
杨灿倒是无心怠慢这位于三爷,实在是因为丰安堡的面积并不小。
终于,车外传来了一声高喊。
“三爷大驾光临,杨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于骁豹冷哼一声,这才缓缓起身,一撩车帘儿,迈步走了出去。
杨灿带着豹子头正快步迎出吊桥,一边走一边拱手,满面春风。
见他如此惺惺作态,于骁豹直挺挺地站在车上,撇着嘴抹了抹眼皮。
那神韵,活脱脱就是赵立冬赴宴时,对高启强不曾出迎的嫌弃表情翻版。
杨灿笑吟吟地走上前来,一迭声道:“没想到竟是豹爷大驾光临,快快快,快请咱们豹爷下车。”
旺财答应一声,屁颠屁颠地就去搬“脚踏”。
这时,远处忽然有蹄声急骤,如雷轰鸣。
众人诧异地抬头看去,就见一群怒马狂奔而来,踏的村中尘土飞扬。
路上悠闲而行的鸡鸭,都被惊吓的扑愣着翅膀惊慌地逃散了。
就连村子里的狗都此起彼伏的狂吠起来。
正要下车的于骁豹和正要上前搀扶的杨灿齐齐一怔。
于骁豹心想:这是谁来了?好大的排场!居然比豹爷我还要嚣张?
杨灿微微眯起了眼睛,从那些人的“索头”发型还有服饰,可以看出这是一群鲜卑人。
他们身材粗壮,形容桀骜,待马到了近前,他们才猛地一勒缰绳。
骏马蓦然人立而起,希聿聿的嘶吼,声势骇人。
于骁豹拉车的两匹马儿受了惊吓,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豹爷站在车上猝不及防,险些被晃下车来。
这让于骁豹脸上更挂不住了,他把脸色一沉,便厉声大喝起来。
“放肆!这是哪里来的鲜卑人,竟然如此不知礼数,不知道豹爷在此吗?”
那一行人大约有三十余骑。
他们勒住了骏马,目光立刻就向杨灿和于骁豹看来。
因为在堡前众人之中,显然以这两人的气度风范,最像是首领人物。
但,一个站在堡前,一个站在车上,谁主谁宾又是一目了然了。
于是,秃发隼邪就把马鞭向杨灿一指,厉声喝道:“尔等谁是丰安庄庄主?”
豹爷发现,自己又一次成了透明人,气的脸都紫了。
杨灿一瞧他们这般模样,心中就有了预料,定是拔力末部落的人来了。
杨某可等你们很久了!
杨灿便上前两步,一脸疑惑地拱了拱手。
“鄙人杨灿,如今忝为丰安庄庄主,却不知足下是……”
拔力末拉着马缰绳,在原地兜了个圈子。
他死死盯着杨灿,沉声道:“这方圆百里,都是你丰安庄的地盘。
某来问你,苍狼峡口死了很多人,这件事你丰安庄主可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