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楚霸王,被围垓下 第54节

  “大将军黄极忠?他这是在发什么疯?”见道路上所治之民死伤惨重,惨嚎连连,鲜血四溅,共尉一声怒喝。

  中涓武信慌忙上前拦住大将军黄极忠,详加询问,孟夏则一声令下,所有将士转而将临江王共尉保护其中,对着大将军黄极忠的家兵列阵森严,严密防备。

  不多久后,大将军黄极忠跟随中涓武信,怒气冲冲大步而来,先是对共尉重重单膝一跪,接着厉声嘶吼道:“请王上给我给我满门老小一百二十五口主持公道,项昌这狗贼杀我全家,我与他誓不两立。请王上允许我将之斩杀,报此血仇。”

  “什么?有人杀了你满门老小?”共尉大吃一惊,“大将军府邸有这么多猛士保护,怎么会被人杀了满门?”

  大将军黄极忠被共尉这句无心之问,噎得气势一滞。

  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打算突袭大楚使者团,灭杀项昌小儿,因此将家中护卫都调拨走了吧?

  项昌却是一脸惊怒交集,一手扶额,一手上前抓住共尉衣襟,嘶哑着嗓音叫道:“这厮是谁?怎么跟疯狗一样逮人就咬?我要告他诽谤,——他诽谤我。”

  项昌遇袭这葫芦还没有按下去,自家大将军这瓢又浮起来,共尉这位临江王就觉一阵头大。原本他已然认定项昌遇袭是汉使所为,而汉使没有这个力量,只有借助自己王国重臣,也就是说大将军黄极忠绝对脱不了干系。那想到他眼中的嫌疑人嫌疑还没有摆脱,摇身一变意外成了受害者,反过来攀咬项昌,这真将他给搞糊涂了。

  共尉转头看看满脸悲愤眼神凶戾几欲吃人的黄极忠,再看看胸口鲜血不住渗出气息奄奄的项昌,让他同意黄极忠的意见判定是项昌灭了他满门,——这等睁眼说瞎话的举止,无疑根本做不到。

  共尉眨巴着眼,迟疑道:“大将军,你为何咬定满门老小是被项昌长公子所杀?项昌长公子也是遇到了袭杀。”

  “项昌,你还不承认?你敢做不敢为吗?”大将军黄极忠面见共尉被下了宝剑,双拳捏的“嘎巴”直响,也就是周围有护卫,否则他就要扑过来,将项昌给活生生掐死、咬死了。

  “混账!”项昌勃然作色,对黄极忠置之不理,转而怒视共尉,“你们临江王国上下都是这等疯狗,我遇袭还没有找到凶手,居然给我扣屎盆子头上,说我灭了你们大将军满门?滑天下之大稽!如此倒行逆施,莫非真要与我大楚兵戎相见?”

  共尉眼中恼意一闪,转而对黄极忠道:“项昌长公子今日才到,在城门外还遇到袭击,自身重伤,差点身死,怎么可能是他灭你满门?你满门老小被杀,且从上计议。放心,我绝不能容忍,一定会给大将军一个交待。”

  好嘛,一个屁的工夫,这位临江王已慷慨的肩挑上了两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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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好坏消息

  对于临江王的交待意味着什么,大将军黄极忠整天与驴打交道还能不知道驴脾气?怒火喷涌,不依不饶:“不是他,也是他的部将。他今日刚到,他的部将完全可以扮作商队,提前数日进入江陵。”

  “越说越离谱了。”共尉怫然不悦,“那今日项昌长公子的遇袭却怎么说?总不能是他自己袭杀自己吧?”

  黄极忠悲愤之下,胸口几欲炸裂,就要说“这一切就是他自己策划的”,这时城内迎宾馆邸方向一骑如飞,疾驰而来,及到近前跳下马来,仓皇求见临江王,却是临江王国典客庄容。

  临江王共尉眉头大皱,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事。

  “王上,迎宾馆邸内夜郎国的使团不见了。”身形瘦削,下颌稀稀疏疏些微乱须,生有两道到撇八字眉的庄容,气喘吁吁分开一干护卫,冲到近前,一脸惶急的禀报道。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共尉愕然追问道。

  “就是、就是不见了,刚才我前去例行拜见夜郎国使团,发现他们居住的迎宾馆邸空无一人了。”庄容送上了神助攻,苦着脸看了大将军一眼,“吃吃”道,“而据闻大将军府邸内写有一行血字,‘灭黄极忠大将军满门者,夜郎使团也’。”

  “什么?好贼子,原来是他们干的!纪姜,速速派人前去追赶,不能让他们给跑了,务必擒拿回来给大将军一个交待。”共尉一脸恍然,旋即毫不迟疑,怒声下令。

  旁边一员身材高胖、突眼黄须的威武将领转出,躬身接令,匆匆去整顿人马,赶去追缉。

  共尉转而对大将军黄极忠安抚道:“大将军,真凶找到了,居然是夜郎国使者团。不如大将军且回府治丧,寡人随后自有诏令降下。待追回夜郎使者团,问清真个是他们所为,必交给大将军处置。”

  黄极忠那里肯信?原本他想袭杀了项昌一行后,就将黑锅扣在夜郎使者团头上,而今自己全家被杀,竟然同样被按在他们头上,这其中阴谋的味道简直都满溢出来了。但眼下形势,共尉显然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当街砍死项昌小儿的,再闹下去,除了自己丢丑,没有任何意义。

  黄极忠眼神宛如凶兽,死死盯了项昌几眼,就此一言不发,猝然转身而去。

  不多久,黄极忠大将军带领六百甲士,与来时一样气势汹汹返回府邸而去。

  项昌窥觑着临江王的面色,在旁冷然道:“这位大将军好威风、好煞气啊,不仅将全家被杀不由分说扣在我的头上,对于你这位王上,也看不出有多尊重啊。”

  临江王两片肥嘟嘟的脸颊向下猛然一耷拉,瞥了项昌一眼:“大将军死了全家,心情不好,情有可原。至于你,昌公子,养好伤后,也请原路返回吧。”

  临江王就差没有说出“临江王国不欢迎你”的话了,重重一拂袖,直接摆驾返回王宫。

  走出不多远,临江王共尉带了几分兴冲冲的话语又自马车内传出,吩咐中涓武信速传大司马樗里错进宫。

  中涓武信应喏一声,立即骑上一匹马,赶往大司马樗里错府上传令。大司马樗里错正在府邸处理政务,接到君命不敢怠慢,换上朝服立即坐马车赶往王宫。

  待抵达王宫,樗里错被中涓武信引到王宫正殿,见共尉坐在锦榻上,心不在焉观看着几十名娇媚姬女的歌舞表演。

  一见大司马樗里错到来,共尉立时来了精神,挥手将姬女与乐师驱走,起身走到樗里错跟前,甩着两只宽大的袍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一张胖脸满是沉郁的道:“大司马,寡人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今日大将军黄极忠惨遭不幸,被一伙歹徒灭了满门老小。”

  大司马樗里错身躯矮小又肥硕,裹着一身斑斓的锦袍,脸盘瘦小,鼻子尖尖,一双溜圆的小眼色泽暗黄,稀疏干枯的头发勉强在头顶束成一个发髻,打眼一看活像一只凤头母鸡。

  闻听临江王共尉的话语,他神色一呆,旋即失笑道:“这对大王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吧?”

  共尉陡然“哈哈哈”仰头发出一阵大笑:“知我心意者,大司马也。可惜这场好戏大司马没有亲眼看到,看着当时黄极忠气急败坏的模样,寡人心里唯一惋惜的是,怎么将他给漏下了?”

  王国重臣被灭了满门,身为一国之君的共尉不仅不感到愤怒,反而大喜过望,对于共尉这绝对不像人君的举止,樗里错居然毫不意外,显然两人以往不知多少次私下痛骂过黄极忠了。

  共尉笑容一收,胖脸又阴了下来,恨恨不已道:“这厮骄横跋扈,眼里还有我这个大王?占据大将军职位多少年了,任凭寡人多少次明令暗示,就是装聋作哑,无动于衷。哼,继续这般下去,临江王国的军队就要姓黄不姓共了!”

  大司马樗里错皱眉道:“大将军府邸私军甚众,防护严密,怎么可能被人杀了满门老小?江陵城内那有这等强大的力量?”

  共尉冷哼道:“我也这么问过黄极忠,他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一二三。依我测度,他恐怕是被大汉使者给说动,将家族护卫甲士全调出去,企图偷袭大楚使者团,从而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樗里错眨巴着黄豆双眼,抖动着稀疏枯白的双眉:“这么说黄极忠这位大将军原本想要突袭大楚使者团,却不曾想大楚使者团没有突袭成,自己老窝反而被人给掏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大王可查明了这是何人所为?”

  “黄极忠指控说是大楚使者团所为,但是大楚使者团在入城时也遭遇了突袭,特别项昌长公子还身负重伤。”

  樗里错失笑道:“贼喊捉贼?那这位项昌长公子还真是个角色啊。”

  共尉点头,端起美酒浅饮了一口,悠悠然道:“黄极忠死了全家,比谁都急,既然认定是大楚使者团所为,定不会善罢甘休。但那怕此事真是项昌做下的,也绝对不能让他死在临江国境内。大司马不妨去见见他,让他赶紧滚蛋。待他答允后,不妨再偷偷递消息给黄极忠,让他在国境线等待。等项昌离了临江王国,随便他怎么报仇雪恨。”

  樗里错双眼一亮,高高竖起大拇指,对共尉赞道:“大王这一着借刀杀人,可是高明至极啊。”

  “项昌小儿自恃是霸王之子,对我那等无礼,已有取死之道。江陵城内除了我,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共尉冷漠的话语透露出莫名的杀机,“此外再查一查,江陵城内都有哪些家伙投靠了他。没有内应,他不可能如此精准灭掉黄极忠满门的。”

  大将军黄极忠带着六百亲卫愤懑满怀回到府邸,留在府内的叔孙通已经自库房取了财货,将迎宾馆邸内自己带来的弟子全部招来帮忙,又募集了一些奴仆或帮闲,将府内所有尸身用棺椁收敛好,存放在后院,并且摆上了祭品,等待大将军黄极忠祭奠。

  此外府邸里外也都清扫干净,鲜血也用清水冲刷乌有。

  黄极忠满门老小被杀个干净,由于时间有限,库房内的金银珠宝等被劫掠一空,锦缎丝绸铜鼎玉器等粗重的物品倒是还留下不少。

  大将军黄极忠换上丧服,走到后院,“扑通”跪在一门老小的棺椁前,嚎啕痛哭,直哭的肝肠寸断,声嘶力竭。

  身为儒生,注重的就是一个“礼”字,主持婚丧嫁娶那是手拿把掐,完全属于自身专业范畴,叔孙通就在旁指挥着奴仆一板一眼,又是张幡又是鼓号,给大将军将丧事办的滴水不漏,看过的都竖起大拇指,连呼“在行”。

  至于国君送来的安抚诏令,以及朝堂闻听消息前来吊唁的臣僚武将,也一律由叔孙通接待,一点没有掉板,让大将军黄极忠那怕死了满门,也没有失了礼数。

  足足哭了半响,叔孙通见黄极忠情绪得到的充分的发泄,上前将他扶起,体贴的扶到了没有死人的偏殿坐下。

  “大将军,国君怎么说?”叔孙通见黄极忠回来时憋闷的样子,就知道无功而返,这时动问道。

  “共尉对我掌控北军多年早就心怀不满,项昌小儿又是霸王亲子,那里会让我杀了他报仇雪恨。”黄极忠哭了这一通,情绪变得大为稳定,抽着鼻子,低垂着头闷声道。

  “共尉太过分了!”叔孙通跳脚大骂,“眼里倒底还有没有你这位临江王国之干城?即使平日有些龌龊,这等紧要关头不应该一致对外?眼下临江王国外敌环伺,一旦有敌来犯,还不是要靠大将军引军征战?凭借他那头胖猪,上不得马、提不得枪,能引军出征?”

  杀了自己满门的仇人就在眼前,却愣是不能报的大仇,黄极忠心头原本悲愤暴怒,几欲将胸口炸裂,而今听叔孙通话语,更为愤恨,双拳重重锤在身前案牍上,差点没有将案牍给砸塌。

  叔孙通双眼泛红,恶狠狠道:“大将军,反了吧,反正你掌控北军,江陵城内也麾下众多,绝对一呼百应。直接发动兵变,杀进王宫,砍掉共尉脑袋,你来做这临江王,却不是比封侯风光的多?到时斩杀项昌小儿,报仇雪恨,却也易如反掌,谁又敢再阻拦?”

  不得不说,叔孙通果真是人老成精,看事通透。项昌一进城来,以遇袭为借口,不仅拿到先手,见到了共尉,更狠狠给了已经投汉的大将军黄极忠以重创。面对他这等极具进攻性、极为凶悍的手段,再回想军师张良传信而来的千叮万嘱,让务必小心这小子,叔孙通心头警惕直接拉满,不住思索着如何破局。

  项昌前来临江王国,自然是看上了临江王国的军队以及军械、粮草等军需补给。说白了他需要一个稳定富庶,能够源源不断为垓下大楚军提供军需粮草、支援强大军队的临江王国。如此他的所作所为,也就变得有迹可循,不过就是打击临江王国的投汉派,然后拉拢中立派,形成大势,最后游说或者逼迫临江王共尉俯首投楚。

  既然这般,那自然就不能如他的意,让黄极忠直接举起反旗,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无论造反成与不成,都将临江王国拖入战乱动荡之中,让项昌的谋划企图直接落空。

  面对叔孙通卖力的鼓动与撺掇,黄极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仰头想了想,半响后颓然摇了摇头。

  叔孙通大急,想不明白黄极忠为何到了这时还犹豫不决,眼下他已经死了全家,光杆一人,身无拖累顾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造反苗子啊。

  叔孙通正要再劝,黄极忠摆手道:“此事休提,——你可查到了什么?”

  叔孙通无奈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小声道:“那些恶贼将府邸屠杀一光后,从后门离开,乘坐了几十辆马车飞快散于城内各处消失不见。无论马车还是马匹都做了遮掩,但逃窜时有些仓皇,依旧有所暴露,被沿途百姓与商旅给看见,在几匹马的屁股上有鲜明的三角形烙印。此外刚才收敛尸身时,我从一具亲眷的尸身中取出了一柄长矛的断刃,自一名护卫紧捏的手中扯出来一块铁甲的甲片,上面也都有着同样的标记。”

  黄极忠一听,猝然抬头,双眼凶光大盛,宛如一头无比饥渴择人而噬的凶兽:“这是——大司马樗里错家族私军的印记?”

  临江王国世家大族的兵械甲胄、车辆马匹,甚至私军与奴仆,都打着统一的烙印,比如大司马樗里错家族的三角,大将军黄极忠家族是燃烧的火焰。

  叔孙通咽了口唾沫,迟疑点了点头。

  黄极忠仰头发出一阵夜宵般不知是哭还是笑的长嚎,尖利而雪白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我就知道,要是没有内应,项昌小儿对江陵城两眼一抹黑,怎么可能对我府邸知晓的这么清楚,时机选得这等精准?要是没有内应遮蔽,那么多重甲士,怎么可能悄无声息进入城内?没有内应接应,完事后怎么可能逃窜的这等迅速,几乎一点儿痕迹都追寻不到?好啊,樗里错,我还真看错了你这只老母鸡。想不到你早就投靠大楚了?你隐藏的可真深啊。”

  说到最后,黄极忠双拳再次重重捣在了案牍上,这次案牍终于不堪重负,一下崩裂,炸成碎片。

第112章 以血还血

  “你打算怎么做?”叔孙通眨巴了几下小眼,动问道。

  “既然他灭我满门,那我自然也要以血还血、以直报怨。”黄极忠站起身来,满脸煞气蒸腾。

  叔孙通眉头大皱,本能就感觉此事很有些蹊跷,但见大将军黄极忠神志恍惚,状态疯癫,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满腔愤怒急于宣泄,不仅失去了辨别分明的能力,也失去了听取劝说的耐心。

  叔孙通转念又一想,黄极忠迟迟下不了造反的决心,那么杀光大司马樗里错满门也是不错的选择,只要迈出这一步,就容不得他退缩了,如此一步一步,最终必然走上反叛道路。

  想通了此点,叔孙通也就缄默其口,没有吭声。

  “嗷——我滴母耶——”

  偏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宛如受伤恶狼般的凄厉惨嚎,而这惨嚎听在耳里感觉莫名的熟悉。

  “是黄霸儿?”黄极忠敏锐听出是自己长子声音,起身奔出偏殿,来到后院,果真见一名虎背蜂腰、面如重枣的年轻将领,死死抱着母亲的棺椁,已然哭得昏厥过去。

  另外一名三旬左右、面白无须举止沉稳的将领,也抱着一具棺椁嚎得凄惨。

  正是自己在北军中任职中郎将的儿子黄霸与女婿罗甸。显然在北军中闻听到了音讯,慌忙回来奔丧。

  叔孙通赶紧让仆役将两人扶进偏殿,用布帛沾了冷水擦拭黄霸儿额头与脖颈,将之擦醒。

  然后黄极忠与儿子、女婿三人抱头又是一通痛哭。

  “父亲,这是谁干得?真是大楚使者团项昌狗贼所为?真个是他,我黄霸儿誓死也要将之生擒回来,在母亲棺椁前剖心剜肝,祭奠母亲在天之灵。”黄霸儿用袖子一擦滚滚热泪,“腾”的跳将起来,拔剑出鞘用力挥劈着,“嗷嗷”直叫。

  黄霸儿性烈如火,脾气暴躁,生性嗜杀,无论在军营还是在府中,一旦被人触逆,必杀之泄愤。而今自家被人屠了满门,这等仇怨如何能忍?恨不得立即杀到项昌跟前,将之拖回,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你们回来的正好!黄霸儿说得对,这等灭门血仇岂有不报之理?至于是何人所为,我也已经探查清楚。”黄极忠平稳了一下情绪,冷然道,“不仅是项昌,还有大司马樗里错那贼。你们两人带回来了多少亲卫?三百?够了,人手绰绰有余。”

  黄霸儿精神一振,厉叫道:

  “父亲,你下令吧,我要去砍项昌那狗贼。至于大司马樗里错,等我砍完项昌再去屠他满门。还有共尉那老贼,干脆杀进王宫,一并剁了。”

  共尉保护项昌,拦着黄极忠不让他报仇,显然也是遭到了黄霸儿的深恨。

  听闻他这番话语,旁边的叔孙通双眼一亮,刚要出声极力鼓动几句,黄极忠却骂了一句:

  “放肆,你以为造反是过家家?既然决定要报仇,首要速战速决,那能任由你性子一家一家挨着砍过去?你带领三百亲卫,攻击迎宾馆邸,去将项昌碎尸万段,将他人头带回来祭奠咱们满门老小。罗甸,你带领家族六百甲士,突袭樗里错府邸,将之灭门,以血还血。所有突袭的甲士全部蒙面,不得暴露身份,时间就选在今夜半夜。”

  黄霸儿面色狞厉,与面色肃穆的罗甸,同时重重点头接令。

  罗甸心细,轻声道:“大人,迎宾馆邸有护卫守护,黄霸儿带三百亲卫就怕难以冲杀进去,不如与我麾下六百甲士对调一下。”

  黄极忠欣慰看着他,拍了拍她的肩头:“你们弟兄相亲相敬,相互扶持,我心甚慰。放心,迎宾馆邸护卫主官孟夏,原先是我下属,我已经派人请他前来。他为人注重私利,渴望军职升迁之心旺过炉火,只要我许诺保他无恙,再给他升职两级,绝对会乖乖听话。”

  “到时候让他借口换班,让出一条路来,大楚使者团不过区区三十余人,并且一半带伤,黄霸儿带领三百亲卫冲入,足以杀个通透。反而是你,前去屠灭樗里错府邸,虽然是突袭,却不闻狗急还跳墙?一定会遭遇府内护卫拼死顽抗,无异是一块硬骨头,还需好生在意。”

  罗甸挺直胸膛,慨然道:“大人放心,且安坐府内,看我与黄霸儿如何大破凶贼。樗里错文士出身,又厌恶军略,府邸内护卫看着粗猛,实则不过一群徒有虚表的酒囊饭袋,我绝对会全功而还。”

  叔孙通在旁插嘴,查漏补缺道:“大将军却不能安坐府内,召集一干同僚议事,同时大开府门让外人得以看见,以示清白。此外还需将家族散落各地的力量收拢起来,调回江陵城,以备不时之需。”

  黄极忠点头全部答允下来。

  在孟夏校尉的护送下,在典客庄容的陪同下,项昌带着三十名身负箭伤衣襟遍布血污、堪称有史以来最为狼狈的使者团招摇过市,在围观的百姓商贩大小贵族指指戳戳中,抵达了距离王宫西北侧不远处的迎宾馆邸。

  迎宾馆邸占地不小。

  在一大片森森巨树掩映间,大大小小坐落了十几座独立而清幽、华丽而舒适的宅院。每座宅院各不相同,建筑风格也是迥异,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更有假山溪水、花圃点缀,仅仅观赏就颇为赏心悦目。

  临江王国毕竟是坐拥一地的诸侯国,而迎宾馆邸又是王国给外国使团的第一印象,堪称门面,建造的这般用心奢华,也是情有可原。

  迎宾馆邸的主官典客庄容,陪着笑,引着项昌进入了一座最大、最华美的单独宅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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