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楚霸王,被围垓下 第71节

  阴陵县容纳不下数万大军,吕泽与张良就将主帅营帐直接设在城外。

  吕泽军四万余,英布军不足三万,英布军战力强悍,吕泽军军需充裕,双方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战局一时间形成胶着。

  “英布用兵灵活诡诈,鲜少会打攻防久战,却要提防他突然舍弃阴陵,转而南下,奔袭庐江郡。”张良咳嗽了几声,指着地舆图轻声道。

  这段时间一直帮着吕泽策划军略,收拢旧楚之地人心,每日忙碌到半夜,张良身上箭伤已经痊愈,过于劳累下脸色依旧白如脂膏,颇见病容。

  “报,大将军,‘稷嗣君’叔孙通求见。”帐门出谒者躬身通报道。

  张良一听,大惊失色,仓促起身,衣袍却是将身前案牍上的盘盏“叮叮当当”扫落一地。

  吕泽一边挥手让将叔孙通带进来,一边安慰张良:“军师休得惊慌,也许是好消息,叔孙通将项昌小儿给灭杀在临江王国也说不……”

  吕泽说到一半,看着进帐而来的叔孙通,就再也说不下去。

  叔孙通浑身衣袍碎裂,几乎变成了破布烂片,头发披散双眼惨红,宛如恶鬼,脸颊、脖颈、双手等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刀子般的寒风切割得青紫皲裂,整个人哆哆嗦嗦,惨不忍睹。

  ——这副样子就差将“惨败”两字写在脸上了,那里来得什么大胜可言?

  “临江王国完了,落入项昌小儿手心了,将军、军师,须要早做打算。”果不其然,一进营帐,叔孙通一句话就将营帐内所有人的侥幸都给完全打消了。

  抱着炭盆一边烤着,叔孙通将临江王国形势演变,特别自项昌抵达后,如何翻云覆雨,兴风作浪,嘎嘎乱杀,给详尽讲述了一遍。

  讲述完,他整个人暖和过来,脸庞大见红润,大军主帅吕泽的脸庞却肉眼可见的飞快变得青紫起来。

  军师张良摇头苦笑,看上去没有多少气恼,吕泽却觉气塞胸口,愤懑莫名,握着长剑的手忍了又忍,才没有暴起将叔孙通给砍杀当地。

  事先张良对项昌那般重视,吕泽还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项昌即使手段再高明,有叔孙通这老奸巨猾在,又成功游说了大将军黄极忠倒向了汉营,即使除掉不了项昌,项昌想要短时间内掌控住临江王国也绝非易事。

  而只要能够在临江王国牵扯住项昌一段时间,就足够他先将英布这个心腹之患给清除掉了,然后再无后顾之忧,就此引大军长驱直入,威逼江陵城,足以胁迫色厉内荏的临江王共尉做出抉择,将项昌斩杀。

  在他看来此筹谋可谓极为稳妥,万无一失。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如此短的时间,他们还没有大败英布,项昌小儿竟然已抢先将临江王国给拿下了,这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

  临江王国可是偌大的一个诸侯国,叔孙通还占据了先手优势,要无能蠢货到什么地步才能将那般大好局面给挥霍败坏的那般彻底?——还是说项昌那小儿真是神祇临凡不成?

  虽然刘邦对他这位大汉阵营的功臣大加提防,让他私下很是不满,甚至在听闻项羽封他为王后心下也曾蠢蠢欲动过,但最终他还是抚平了心头的悸动,选择继续做大汉阵营的忠臣孝子。

  在他看来,他与刘邦之间的龌龊不过是大汉阵营的内部矛盾,终归大家还是一家人。

  不得不说吕泽在大局观这方面上还是说得过去,当然这也跟他已经打了兔子别在腰里有关,——妹子吕雉已经生下了老刘家的第二代,大汉阵营这张大饼已经必不可少他们老吕家一份了。

  也因此,眼看着项昌小儿一步一步真有将大楚必死局面给做活的架势,特别再继续下去就要危及到大汉基本盘了,——也就触及到他们老吕家的根本利益了,吕泽自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般,一下子就跳起来了。

  陈豨与蛊逢对望一眼,对于临江王国落入项昌手中对大楚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他们没有参与垓下之战,没有真正见识过项昌凌厉手段,而今通过叔孙通述说,项昌小儿引区区千骑入临江,在极短的时日让一国易主,就此囫囵整个的掌控手中,这等玄乎的操作真有些惊到他们。更何况对叔孙通老贼他们都足够了解,知他可不是一个善茬,却在项昌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特别逃回来还这般狼狈,更可测知项昌小儿之狠辣。

  “军师,为今之计当如何?”吕泽一反往常的低调从容,看着张良,话语中不觉带上了几分以往绝难见到的急切。

  吕泽顾不上张良以往对他监视的不满,这一刻两人目标一致,他自然也将这个智谋过人的谋士视为了可倚重之人。

  一直面色沉吟的张良,再次轻叹气,张口刚要说话,急于展示自己价值的叔孙通疏忽抢先开口:“劫粮!”

  见帐内诸人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为了将功补过,叔孙通显然也是深思熟虑过,侃侃而谈道:“项昌小儿拿下临江王国,下一步必然要将临江王国的粮食输送到垓下大楚军营,以解决大楚军缺粮问题。也就是说我们还没有败,还有机会,只要半途将粮食给劫下,那项昌即使得到临江王国,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吕泽大觉有理,精神一振,不放心之下,又将目光投向了张良。

  张良沉着点头,抬头看着吕泽,语气认真的道:“这,的确是我们反败为胜扭转局势的唯一良机!”

  “好!那就这么干!此次我亲自去会一会项昌小儿!”吕泽尘封内敛已久的气势在这一刻释放而出,宛如江潮般澎湃散发,一时威势无两,“临江王国总共不过五万军,还要留下镇守的军队,项昌率领护送军粮的撑死了也就一万几千军。至于临江王国军队战斗力嘛,呵呵。我亲率三万军,以逸待劳,事先埋伏,足以一举将之击溃。”

  对吕泽这番将截取项昌粮队视为探囊取物、自傲自信到极点的话语,帐内诸将都无异议,反而尽皆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也是,区区一万几千临江军,又是长途跋涉而来,劳疲不堪,还要分神保护军粮,无疑于带着镣铐跳舞,面对数倍之敌的合围,被一举覆灭的确毫无疑问。

  陈豨想到了一个棘手问题,犹豫道:“击败项昌小儿,对我们来说应非什么难事。唯一可虑的是,英布数万九江军在旁虎视,一旦我们将大军抽走大半,却如何抵御这厮?”

  “派遣使者与英布讲和。”张良似乎胸中早有定算,毫不迟疑接口道,“可以将整个九江郡都送给英布,以换取他的同意。”

  九江封国的疆域,囊括了原先秦朝九江郡、庐江郡、豫章郡三郡之地。像寿春、六县、城父县、舒县等旧楚菁华之地,都在九江郡中。故而张良提议将九江郡划给英布,可以说是极有诚意。

  “这厮会同意吗?汉王派遣的刘贾、随何都死在他手,对我们汉营似乎极为敌视。而万一他假意同意,与我们虚与委蛇,然后偷偷传信项昌提防,自己再暗中偷袭我们,却怎生是好?”将九江郡送出,吕泽没有丝毫不舍,只是别有担忧。

  张良一笑,摆手自若道:“英布此人,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说白了就是轻道义而重私利,容易被眼前小利迷惑,毫无远见谋划。偌大九江郡放在他面前,他必然意动,肯定会同意。”

  无疑,张良与项昌一般无二,都将英布给看透看死了。

  “那何人可堪出使英布军?”吕泽追问道。

  张良双眼微闭,默然不语。

  吕泽醒悟,扭转头,眼神冷冷的投向了叔孙通。

  刚刚刷过存在感的叔孙通大愕,没有想到回旋镖这么快打回到自己头上,懊丧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转头四顾,发现当前还真没有人比自己更合适出使,苦苦一笑,应允下来,那怕英布有多次杀使的劣迹,也只得无奈硬着头皮上了。

第134章 紧闭嘴巴

  看着与自己同样身份的百十名青壮年奴仆,哀哀嚎嚎,凄凄惨惨,与一家妻儿老小做着生离死别,陈庶忽然感觉像自己这等父母早亡又没有妻儿拖累的孤家寡人好像也不错,至少在眼下这场明显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远征中,不用经受这等肝肠寸断的别离之痛。

  待几十名奴仆告别完后,在押送兵士不耐烦的催促下,抹着眼泪,垂头丧气,向着江陵城逶迤而来。

  深秋临冬,寒气如刀,剜肉侵髓,冷不堪言。所有奴仆仅仅穿着一领单薄麻片缝制成的窄短袍服,露着双臂与双腿,走在路上控肩缩背,如同瑟瑟发抖的一只只鹌鹑。

  押送的兵士似乎急着将他们押送到地头后,去忙别的事情,面色急躁,一路上不住大声呵斥,催促他们加紧赶路。

  出乎陈庶一干奴仆意料的是,押送兵士全身甲胄,背负弓箭,手执刀矛,与以往一样凶神恶煞,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仅仅厉声呵斥他们而已,而没有对他们狠狠抽打,更没有一不如意不管他们死活直接用锋利的矛来捅。

  “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赶紧快走,别耽误爷们下一趟差。也别都跟死了老子娘一样,哭丧着脸,到了江陵城,有你们的福享。”押送兵士不耐烦的骂着。

  陈庶以往也与江陵城的兵士打过不知多少次交道,无一例外,尽皆差事当的懒懒散散,不甘不愿,不死不活。而今这些兵士神情陡变,一个个这般勤劳王事,甚至带上了几分急迫之感,让他大感陌生。

  至于对兵士话语中的“有你们的福享”,只以为是说怪话,心头越发感到绝望。

  他们都是大将军黄极忠在江陵城南一处偌大庄园的奴仆。那座庄园占地有数千亩,奴仆婢女数不胜数。几日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江陵兵士冲了进来,将黄极忠的亲族眷属、以及敢于反抗的死忠份子,全部砍死,埋入一坑。其中挖坑的奴仆中,就有他陈庶。

  那时陈庶才知晓,大将军黄极忠,那位高高在上宛如山岳一般挺立的男人,已经被杀死了,他家族的所有财货、土地、粮食、作坊,包括他们这些奴仆,全部充公,划归临江王国所有。

  陈庶与父母都是庄园最底层的苦力奴仆,并且父母因为繁重劳作早活活累死,黄极忠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对陈庶来说就像是一个符号,并没有多大感情。

  ——死了就死了呗,不过换一个主子,一样的鸡狗猪不如的辛苦劳作,不值当高兴,也不值当悲伤。

  而果不其然,新主子很快就到,只是出乎陈庶意料的是,新主子竟然比黄极忠还狠。

  那是一位身躯高挑神韵脱俗的贵女,顾盼间美目泛辉,凛然生威。抵达黄极忠这处庄园,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们所有奴仆召集起来,清点出他们这批精壮,派遣兵士急急押送到江陵城去。

  听闻是江陵城有一批军粮,要押送到千里外的垓下城,缺少运输的奴仆苦力。

  自古像服劳役、修陵墓、运军粮,对于他们这些奴仆及平民来说还有个好,无异于去送命。出去十个人,最后能够活着回来一个两个,已经是侥天之幸。

  因而闻听这个消息,他们这些奴宛如被判了死刑,感觉天都要崩塌了。也因而那些奴仆与家人离别,那等凄惨悲伤,毕竟没有意外的话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眼看到家人了,像淳朴贴心的婆娘、活泼可爱的儿女、白发苍苍时日无多的爷娘,自今而后可就再也看不到。

  在兵士们不耐烦的催促下,虽然心头悲怨,一干奴仆还是迫不得已加快了脚步。

  进入了江陵城,兵士们径直将他们带到了城北的一大片粮仓前,交给了接收的一名三角眼、尖嘴猴腮的精瘦小官后,立时拿着回执,急匆匆返回庄园而去。

  庄园的土地、财货、作坊、粮食等的清点,还等着他们也去出一分力呢。而出一份力,就有一份收获,故而这些兵士热情高涨着呢。

  在等待小官交接他们的时刻,陈庶转头四望,发现粮仓前满满当当停着不知多少辆牛骡板车。上千名与他们一样正值青壮年的壮丁,“嘿”“吼”口里不住喊着低沉有力的口号,也不怕冷,全部脱光了上身衣袍,露出紫黑的躯体,肩扛手抬,将粮仓内的粮食一袋袋不住运出来,垒放到板车上。

  深秋空气冷寒,这些壮丁却浑身热气直冒,大汗淋漓,宛如热釜缭绕出的蒸汽。

  这一幕完全将陈庶给看呆了。

  “一群有力气没地方用的傻驴!”这些壮丁一眼可以看出,有很大一部分是与他一样的奴仆,其余则明显是城内的平民,对他们这般玩命一样的劲头明显理解不了的陈庶,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运送军粮,无异于去送死,一个个竟然这般精神百倍,干得热火朝天,这不是一群傻驴是什么?

  “你们就是黄极忠庄园的奴仆?其中没有管事什么的吧?哦,管事都被杀了。好好,都是受苦的奴仆就好。”那名小官接收完毕,将兵士们送走,咳嗽一声,转而面向他们开始训话,“军粮运送紧急,时间急迫,我就长话短说。这一趟军粮运送,大楚长公子有令,不白差遣你们,每人分给十亩地,一块两庹长的厚布,一套冬日的厚衣裳,并且路上都让你们吃饱。至于一路上的活计嘛,这不是有牛车骡车,不用以往需要你们肉身去拖拽。这么远的路,时间这么紧,王国将牛骡都征集了起来,你们只要路上赶好车,保护好粮食就行。玛德,真是便宜你们这些货了。”

  说到最后,小官忍不住忿忿骂了一句。

  三角眼精瘦小官话语一落,所有奴仆像是炸了釜一样,乱糟糟不住口叫着:

  “这、这是真的吗?给衣服,让吃饱,还不用拉车?这、这不是死不了了吗?”

  “是真给十亩地吗?可是我们都是奴仆,最后还不是要落入贵族老爷手中?”

  “对啊,而且我们马上就要运送军粮,即使给我们土地,怎么接收?”

  ……

  “都给我闭嘴!”被奴仆们蜂群一样“嗡嗡嗡”吵得心烦,精瘦小官瞪着一双三角眼,凶光直冒,破口大骂,将一干奴仆骂的噤若寒蝉,“十亩地的凭证,厚布,衣袍,现在统统发给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去旁边排队领取。有家人的,滚回去送给家人,后面根据凭证自然会将土地划给你们。像你们原先的主子黄极忠,有的是土地,够你们分。至于你们奴仆的身份,出了这趟差事,自今而后全家全都变成平民了。要是没有土地,可以租种王国的。王国这次死了一大批贵族,收回了不知多少土地,就等着你们这些蠢货去种。你们不是有牛劲吗,接下来有你们的使处。”

  运送这趟军粮,有这么多好处,还能够变成平民,直接脱了奴籍,这简直做梦也不敢想啊。

  被三角眼小官充满嫉妒破口的辱骂,所有奴仆反而尽皆信了,齐齐欢天喜地,兴奋莫名。

  根据三角眼精瘦小官的指点,奴仆们一窝蜂冲到了旁边堆放一大堆军服处,争先恐后向兵士领取凭证与衣袍、厚布。

  领取到的,迫不及待将衣袍穿在身上,然后将凭证揣入怀里,夹着厚布,拔腿就往家里飞奔。

  ——不跑不行,时间紧迫,不能按照规定时间回来,这些好处统统都要追回去。

  陈庶拎着衣袍、厚布,以及十亩地凭证——一块巴掌大小、上面写着一行黑字、盖了王国红印的布帛,高兴的晕头转向,宛如在梦里。

  而他跟随奴仆们跑出老远,才想起来自己光棍一条,跟着跑个什么劲儿?

  将刚刚穿好的衣袍又脱了下来,连同凭证与厚布卷做一团,用一根麻绳牢牢捆在腰间,陈庶就此一声虎吼,就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也加入到了从粮仓内运出粮食的队伍,将一大包粮食给“腾”的就抗在了肩上,一溜小跑冲向牛车而去。

  那股傻驴劲头,引得周围壮丁人人侧目,却没有一人骂他,反而齐齐露出会心的笑来。

  随着以黄极忠为首的一大片贵族臣僚垮台身死,家族被灭,除了丰厚的粮食、布匹、钱财,王国还一举收回来了大片土地。

  加上原先王室共家所有——没错,项昌大手一挥,将王室共家的私有土地也全部充公,美其名曰“家国一体、理应如此”——这个数字之大,简直让项昌大为骇异。即使分封给了有功的将士,依旧剩余近半。

  主掌了整个临江王国后,项昌发觉不仅大半土地被贵族臣僚掌握,他们的奴仆也是人数众多,占据王国人口比重不低。

  有功绩的平民直接分给十亩,没有功绩的可以租种,最短时间将多余土地给分发下去。

  一切杂务处理了个七七八八,军粮及大批军服也装载完毕,准备就绪,到了项昌离开临江王国,返回垓下的时刻。

  被项昌托付了临江王国政权的伯丕,带着共殷与大小所有贵族,将项昌直送出了江陵城。

  为了帮助伯丕稳固权势,项昌仅仅带有一万军,并且将黑施留了下来,统御剩余军队坐镇。

  这段时间伯丕是每日如置身云端,喜不自禁,女儿成为了项昌姬妾,并且深得喜欢,自己这位大柱国更直接成为了临江王国的“站王上”,大权在握,以前的同僚都要看自己脸色行事,回报堪称丰厚至极,心头是无比满意。

  唯一颇感遗憾的是,项昌马上要离开,赶返垓下。情知项昌返回垓下这一路注定不能太平,只是出于对项昌的信心,他强行将担忧给压了下去。

  做别了伯丕,任凭伯阎将亲手缝制的锦绣斗篷给披上,重重拥抱了她,不顾周围众人围观,在她娇嫩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轻声道:“等我!”

  伯阎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有让泪水溢出来,微笑道:“夫君此去,定会将军粮安然送抵垓下,妾身先再次祝贺夫君。”

  项昌轻轻点头,松开她的手,翻身上马,环视了簇拥周围送行、表面满脸依依不舍实则内心不知作何感想的一干被他折腾的不轻的贵族臣僚,“哈哈”一笑,挥手下令出发。

  四千壮丁娴熟驾着满载粮食与军服的牛骡车,在一万精兵的护持下,开始缓缓启程。

  护卫在项昌周围的骑兵,直接抖开两面玄黑大旗,上面书写“楚”“项”两个大字,迎风烈烈招展,行走在队列最前。

  看到这一幕,所有贵族臣僚相互对望,神色怪异。

  “这位项昌长公子竟然这般不遮不掩、旗帜鲜明返回垓下城而去?嘶,还真是好胆魄!”

  “只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般肆意张扬,是真不将大汉阵营放在眼里啊。”

  “路途迢迢,但愿他能够将这批军粮安然运抵垓下城吧。”

  “就怕一场龙争虎斗是免不了。这位长公子面对大汉的围困拦截,莫非还能继续翻云覆雨?”

  “嘿嘿,的确没那么容易,大汉阵营上下可不是吃素的!”

  “那岂不是说这批军粮根本难以运抵垓下?如此却不是可惜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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