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已经逐渐接管了寒冥,忙碌起来,陈靖远的事情,她也没有时间过问,陈靖远不在乎这些,陈琦心中有愧,但是说抱歉或者感谢的话,陈靖远又不喜欢,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这些事情。
“主子?”陈琦进来,看到陈靖远正在画丹青,出口打扰。
“颜颜现在在哪里?”
陈琦静默,主子一开口就是问南宫公主的下落,也是,只有南宫公主的事,自己才会打扰主子。
“在风华道。”陈琦道,偷偷看着陈靖远的表情。
陈靖远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握着狼豪的笔顿了一下,风华道啊,那里……是他最想要去,也最不想去的地方。
陈琦在陈靖远脸上看不到什么,有些失望,又慢慢补充道,“南宫公主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叫严景辉,是当时在虎辉堂遇到的人。”
陈靖远这次彻底愣了一下,才慢慢开口,“是吗?”声音有些苦涩,可是各种苦涩,只有自己来品。
虎辉堂,看来是很早认识的人了,安颜是念旧的人,两个人之间,关系应该不错吧?
陈琦难得在自己主子脸上看到不同的表情,也清楚,只有南宫公主的事,主子才会有反应,只是此时,不知道该悲哀还是该欣喜,其实没必要的,因为主子,既然已经拒绝了南宫公主,那么必定再不会挽回吧?陈琦感觉莫名的悲哀,她一直都清楚,主子有多喜欢南宫公主。
“靖远。”
陈琦正出神间,一个温顺的声音传来,陈靖远对着陈琦一点头,陈琦便退了出去。
白芍手中捧着药盅,看着陈琦,脸色平静,错神而过,白芍走到陈靖远身边,将药盅放下,微微一笑,“靖远,药已经熬好了,趁热喝吧。”
陈靖远点头,白芍已经端起来想要喂陈靖远,被她躲开,白芍手一顿,若无其事的放在原处,陈靖远自己端起来喝着。
白芍一个人站在一边,看着桌上的画,又是一副玫瑰图,这般艳丽的颜色,这么美丽的花,却永远与她无关,白芍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
陈靖远放下药盅后,白芍微笑地看着他,“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不了。”陈靖远摇摇头,漠漠说。
白芍叹息一声,无奈说道,“靖远,有些事如果早就下决定,那就不必沉迷太久,你早就该了断,若是早做决定,也不会伤己伤人,何况现在,你和安颜公主之间,真的已经该结束了,不是吗?”
“这件事和你无关。”陈靖远口气不免重了,透出一股威压来。白芍脸色苍白几分,即便已经知道他喜欢南宫安颜,即便她一直都故意忽略,但是还是不行,白芍耸耸肩膀,故意放松一点,脸上不见怒气,她知道,陈靖远素来不喜欢别人触碰他心里这一处——南宫安颜,是他的软肋。
“我知道和我无关。”白芍淡淡说道,“我也不想过问你的事,只是靖远,世间有些东西,过了就真的再不回来,你一直清楚,却还是拒绝了安颜公主,不是吗?”
陈靖远没什么反应,白芍的目光有一丝悲痛,沉沉地藏于眼底,欲言又止,陈靖远如死人一般站在一边,旁边的阴影打进来,遮住眼睛,陈靖远躲在黑暗里,不想逃避,享受着也暗夜的安逸。
白芍淡淡说,“靖远,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成亲吧?成了亲,你就不会这么多心思了,也算彻底绝了念头。”
陈靖远蹙眉,看了白芍一眼,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那眸光隐约露出一抹嘲讽来,在夜色中显得诡异阴森,“成亲?白芍,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白芍耸耸肩膀,装作无所谓说,“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亲,我一直都这么希望的,不过如果你不想,那么我即便失望,也无所谓的。”
“可我在乎!”陈靖远冷漠地回答。
“那就算了,你随意。”白芍沉静一笑,脸上的笑意苍白,端起药盅,打算离开,只是背对陈靖远的时候,又忍不住开口,“靖远,丹参这两天病了,我想去看她可以吗?”
陈靖远没有回答,像是无声的拒绝,白芍心中悲痛欲绝,这份悲痛,触及到曾经的悲哀已经少的可怜的温柔之后,变成熊熊怒火,“陈靖远,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绝情,丹参的腿已经废了,连走路都难,怎么可能威胁到你,你何必做得这么绝,连个大夫都不愿意给她?这么多年,丹参几乎没有违抗过你的命令,更没有和她父亲一样,把控着寒冥的权力,她根本没有错,你当时已经废了她,现在又要逼死她吗?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她也为寒冥立下不少功劳,哪怕你不念情,也看在她有苦劳的份上,如果你真的容不下她,那就直接置她于死地,一杯毒酒就好,不要这么折磨她好吗?”
第625章偷偷去看
第625章偷偷去看
陈靖远至始至终都沉默的听着,没有回答,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等着白芍说完。
白芍看着陈靖远的态度,整颗心都凉了,郎心似铁,看着如此温柔的陈靖远,比太多的人都要绝情,也是,他对南宫安颜都如此绝情,对其他人,又怎么会有半分柔情?
白芍端着药盅的手有些抖,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曾经陈靖远可以给的半分柔情,曾经陈靖远时不时的宠溺,关心,现在还剩下什么?
白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是她被人追杀,受伤倒在寒冥不远处,被陈靖远带了回来。醒来的时候,是雨天,人还没有清醒,就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晰可闻,白芍一直以为,在那场雨中醒来,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候,白衣绝绝的男人,儒雅温柔,让人轻易便被吸引,欲罢不能。现在想起,或许那场雨,便是一种悲哀,为她以后的生活,流尽所有的泪。
“陈靖远,我要去看丹参。”白芍死死咬着下唇,已经有血丝渗出,她没有松口,她怕自己一放松,便什么都说不下去了,她怕自己的坚持,输给陈靖远的无情。
陈靖远疲倦的揉揉额角,“白芍……”
“我要去看丹参,一定要去。”白芍冷冷的打断,此时身上华丽的白衣,似乎已经没有半分的色彩,如褪去了繁华,便如白纸一般薄弱。
陈靖远叹了一口气,“去或者不去,你都改变不了什么。”
白芍冷笑,嘴角已经有血丝流下,咸咸的味道尽是苦涩,像是在弄堂里,背后冷风灌过,心一寸寸的凉着,陈靖远,真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会自己的良人呢?曾经以为,没有安颜,她便有足够的信心让他爱上自己,毕竟,他那么宠自己,毕竟,她并不比南宫安颜差,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真的没有可能吗?”白芍逼着自己问到,她近乎连自己的尊严都放下了,丹参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就这样看着她受苦。
“白芍,只要你不去,会有其他大夫去的。”陈靖远松口,淡定的说。
白芍脸色有些苍白,只要她不去?陈靖远是有不放心她?担心她放走丹参?且不说丹参废了,自己不会武功,即便丹参好好的,也不可能走出寒冥,陈靖远,你是不是多想了?
白芍冷笑一声,回头看陈靖远,他依旧低着头,手执狼豪,画着什么,白芍讽刺道,“既然人已经走了,你又何必做出这般深情的样子,自欺欺人吗?”
陈靖远置若罔闻,白芍冷冷一笑,出了这里,无声的同意了陈靖远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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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轻薄的月光洒在地上,有一种萧索的感觉,白芍走在这里,有一种苍茫之中独有一人的孤独之感。
寒冥对白芍来说,就像第二个家一样熟悉,陈靖远对她放纵,在寒冥,几乎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平常闲来无事走走,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了很大帮助。
白芍趁着月光,走向了关押丹参的地方,说是关押,其实也不算,丹参依旧住在自己之前住的地方,只是防卫多了不少,守卫比较严。
这个地方,白芍来过很多次,从没有一次如此纠结,这里曾经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丹参的房间里有不少的花草,也有不少草药,很多都是丹参为她种下的,但是现在,丹参在里面受苦,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自责和悔恨,让白芍整个人都很焦灼。现在丹参的地方,在她看来,像极了寒冥的监牢,寒冥的监牢,她一次都没去过,那个地方,在她看来,有些诡异,里面死了多少人,她不知道,即便在乎也无可奈何,但是每次想起,总会觉得可怕和遗憾,可能他们并没有什么过错,可能仅仅是因为一些小事,但是太多的事情,所谓大小,所谓后果,可能不论大小,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白芍不想去在乎,太累了,不曾去了解过,更不曾去问过,但是今天,居然要踏进和那里相似的地方,实在是有些伤感。
丹参住的地方,现在不同寻常,表面和平时没有差别,但是不知道暗蹲了多少人,白芍不敢放松,她知道自己很难进去,更没有想过凭借自己的身份进去,唯一的办法,只能偷偷溜进去。
白芍想尽量不让自己被发现,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这样即便被发现时,自己可以淡定一点,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这些人都清楚自己不会武功,所以不会太在意,他们清楚,自己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威胁。
白芍知道自己的深浅,小心的躲避着,尽量不被人发现——这些人不会多想,但是如果让陈靖远知道,他一定知道自己的想法。
门口只站了两个人,白芍焚了一柱迷香,这种香,并不是使人完全昏迷,而是产生一种幻觉,放松警惕,白芍抓紧机会,挨着墙边进去。
外面防备森严,里面反而没有什么人,现在只丹参一个人,她安静的躺在床上,白芍小心的走过去,丹参却突然被惊醒,迅速出手,掐着白芍的脖子,“谁?”
白芍看着丹参担忧而狠厉是神情,听着她语气中的谨慎,鼻头一酸,丹参何时这般委屈过?
趁着月光,丹参看清楚面前的人,她的脸上挂有一些热泪,让自己一时间分不出是不是真实的。
“丹参……”白芍情不自禁的开口。
丹参有些恍惚,有多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了?快半年了吧?自从父亲死后,她每天都被关在这里,连见一个人都难,怎么可能有人来看自己?自己的名字,恐怕太多人都不屑喊吧?
丹参看着面前的女人,身上的白衣,一如既往的一尘不染,像陈靖远一样,虽比不上他的淡漠,看起来也有些淡然,似乎失去了平时的睿智,也是,在陈靖远面前,她的睿智,又有多少?
在她眼里,陈靖远是最重要的人吧?那个人把她救回来,给她容身之所,让她在寒冥可以好好的,白芍心中,对陈靖远一定是感恩戴德,所以即便两个人多年的感情,和她对陈靖远的在意比起来,什么都不算吧?在她眼里,为陈靖远,是不是可以抛弃一切?
丹参骤然有种不甘心,那么多年的感情,她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可是最后呢?原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原来自己还是可以轻易抛弃的人,不过如此。
第626章一种迷药
第626章一种迷药
丹参莫名笑了一下,白芍如此在乎陈靖远又如何,终究摆脱不了被抛弃命运,不,是一定会被抛弃,即便没有南宫安颜。
南宫安颜?丹参再次想到这个女子,心中是暗喜,她受得伤痛,一分一毫都要加到南宫安颜的身上,她更多的是身体的伤害,但是南宫安颜,是心伤,在感情里,所以人都一样,会失了太多平时的淡定和聪慧,白芍也如此愚蠢,不然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如果失了陈靖远,她便什么都不是了吧?如果陈靖远死了,陈琦,又怎么会留着她?既然自己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那么……她也不会让任何人好过!
想到陈琦,丹参的目光冷冷清清,已经平常没有的阴冷,这个女子,对她一如既往的平静,不算落井下石,只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让她好好活着。丹参其实清楚,还好是陈琦,不然自己不知道被折磨多少遍了。不过她也清楚,这个女子,到底是跟着陈靖远的人,和陈靖远一样,不是仁慈的主,可惜现在得势,不过是因为陈靖远的支持罢了,没有陈靖远的帮助,她,根本坐不稳这个位子,丹参的目光瞬间变了,暗暗打量着白芍。
“丹参,你怎么了?”白芍问道,看着丹参的神情,很少见担心。
丹参收回手,看着面前的女子,“看来你过得不错。”
白芍脸色顺便苍白了,丹参是在责怪她吗?她并不是不想救她的,是她救不了她……
“陈靖远,对你还好吗?”白芍淡淡的问,勾出一个笑容看着白芍。
白芍眼中浮现淡淡的泪花,即便自己是在囹圄,她还是担心自己吗?
“陈靖远对你应该不会绝情的,毕竟,这样对我,只是因为我的父亲。”丹参自顾自的说着,低垂着头,有一种默然萧索的感觉,孤独,寂寞,甚至是,了无生气,死气沉沉,似乎转瞬就会死去一样。
“丹参……”
“你是想说其实与我无关吗?白芍,你是在自欺欺人吧?”丹参打断白芍的话,浅浅一笑。
白芍这个时候才发现,丹参真的变了很多,一张脸上,已经没有多少肉了,瘦的像皮包骨头一样,脸颊凸显,下巴尖的吓人,完全没有之前出色的容貌,也没有之前嚣张的感觉。
白芍心疼的想要抚上丹参的脸,丹参下意识的一躲,白芍手僵在原地,哽咽道,“丹参……”
丹参苦涩一笑,有些尴尬,“来这里做什么?我算是罪人了,何况,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不会的,不会的……”
丹参一笑,有些嘲讽,“白芍,你在这里也呆了这么多年,你见主子放过谁过?这次生病,白芍,你看有人来吗?”
“丹参,不会的,靖远已经同意让大夫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白芍安慰道。
丹参冷笑,这是避重就轻吗?“我是因为什么病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觉得主子派来的人,会知道吗?”
白芍看着丹参讽刺的神情,倏忽有种不好的念头,原来这么多年,她终究是不知道陈靖远有多无情。
“我不会要你死的。”白芍定定说,脸上是罕见的坚定神情。
丹参一笑,刚要摆手,便被白芍握住,丹参看着这双手,真是保养的好,肤如凝脂,便是如此吧?可惜自己……低垂的眉眼中骤然显现的不甘心又瞬间褪去,脸上换上了平静,眼神无奈,深掩着悲痛,“陈靖远不会让我活下来的。”
“我……”白芍不知道该说什么,去求陈靖远,不可能的,他不会同意,找陈琦,她做不了主,那么自己还能做什么?白芍心中蓦然空了很多,原来在这里,她真的什么都不算。
“白芍,我想离开寒冥,我想好好活下去,这是爹爹唯一的心愿。”丹参眼中,似乎出现了一些泪光,看着白芍祈求道。
“丹参……”白芍心疼不已,只能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
“算了,让你为难了。”丹参道,白芍心中猛然一揪,丹参她……
“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白芍,你要知道,在寒冥,要顺利离开这里,只有拿到陈靖远手里的令牌,但是那个令牌……”丹参欲言又止,看着白芍的目光晦暗。
“那又如何,我一定会得到的。”白芍握着丹参的手,一字一顿道,像是誓言一般沉重。
“你真的想要救我出去?”丹参脸上没有笑意,严肃的问。
“嗯。”
“你应该知道有多难。”丹参认真道,似乎还有些抗拒。
“我知道,但是那又如何,只要你离开这里就好,靖远……总不会要了我的命。”
丹参沉默许久,推开她,一瘸一拐的走到一面墙上,按下一个机关,出来了一个盒子,丹参拿出里面的瓷瓶,攥在手里,又回来递给白芍。
“这是……”白芍犹豫道。
“一种迷药,你让陈靖远喝下,问他令牌在哪里,他会告诉你的。”丹参冷静的说。
“迷药?”白芍半信半疑。
丹参苦笑,“你也是大夫,有没有毒你可以检验出来,令牌藏的地方,只有陈靖远知道,他的房间有不少机关,你去找,只怕会受伤,用药直接问他就好。”
白芍接过,“嗯,好。不过这药,不会对人有什么影响吧?”
丹参的眼神有些受伤,拿过药瓶,又取出一个茶杯,倒了一些水,滴了一点瓶里的药,直接一口喝下,“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杀了陈靖远,你也会死的,我总也不至于让你死。”
白芍感觉被人狠狠刮了一个耳光,脸烫的疼痛,原来,自己对丹参,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丹参,我其实……”白芍想解释一句,丹参却摆摆手,“我知道,你只是害怕,毕竟我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会反咬你一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芍愈发难受,丹参仅有的感情,也被自己伤尽了吧?自己真的让丹参难过了吧?白芍突然有些恨自己的性格,为什么如此优柔寡断,如果想要和陈靖远在一起,就不要出现,不要给丹参希望,再给她绝望,如果想救丹参,就不要这般犹豫,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她,让她和丹参都难受,白芍讨厌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她做不到割舍,她想两个人都保全,但是……两个人,似乎都要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