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忍不住摇摇头,时间真的会改变太多的东西,后来时间久了,所有人也都习惯了南宫公主的存在,甚至觉得,有南宫公主在的时候,主子才更想是有生命一般,会温柔的笑,会时不时生个闷气,那般的温柔和体贴,实在是罕见。
陈琦莫名想起有一天和安颜的聊天,那大概是她第一次去真正靠近这个女子——陈琦记得,那时候她很不解,南宫公主身边出色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要主动来找主子,南宫公主眼神悠远而平静,淡淡的说,“因为喜欢,所以纵容。”
安颜是诚实的人,她曾经告诉过陈琦,她喜欢陈靖远,一直喜欢,可似乎,陈靖远从来不喜欢她,她不甘心,又舍不得放弃,每次说服自己要放弃,可每次都说服不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慢慢地埋葬自己一天又一天的青春。哪怕埋葬了青春,也舍不得放弃,她自己没法死心。
陈琦一直记得,当时她鼓励过南宫公主,说主子一定是喜欢她的,这么多年,她一直相信,毕竟只有南宫公主可以得到主子独一无二的纵容。但是那种相信,太多时候,面对着主子平静的眼眸便会产生怀疑,但是下一刻又期望如自己所想,甚至坚信自己的想法,陈琦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主子会接受南宫公主,直到这次虎辉堂出事。
原以为,这次虎辉堂出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会更近一步,白芍在,丹参在,主子必定要选择其一,但是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甚至两个人走上了陌路。
那天,主子那一句对不起,彻底让南宫公主伤了心,那一刻,她在南宫公主的眼里看见了死心还有绝望,那一刻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有为主子感觉到伤心,有一丝为南宫公主解脱的轻松,也有一丝喜悦,终于,他们两个人不用相互折磨了,那感觉,十分复杂。
陈琦想,或许南宫公主早就应该放弃了,八年相识,有五年的时间,南宫公主无怨无悔的付出,陪伴,换了主子两次拒绝,一句对不起,然后,各奔东西,再不相见,何其残酷!陈琦自己都觉得不应该这样。
陈琦没有爱过人,却也感觉到难受,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把五年青春花费在一份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上。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如此彻底地爱一个男人五年。陈琦不明白那种感觉,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仅仅是为两个人,感觉到遗憾。
陈琦站在外面,隐约看着里面的情况,灯火昏惑,安颜靠在床边,握着陈靖远的手,像是喃喃自语,心绪浮动,慢慢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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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安颜感觉有一只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安颜感觉不可思议,察觉到什么时候立刻抬头,看着陈靖远,眼泪却瞬间盈满整个眼眶——陈靖远躺在床上,斜侧着身子,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傻瓜,哭什么?”陈靖远手抚过安颜的脸颊,心疼的说。
安颜没有说话,眼泪闪烁两下,又压了回去,没有流出来,“终于醒了啊。”
陈靖远侧着身子没动,一双眼睛紧盯着安颜,安颜依旧是火红色的衣服,上面金丝银线绣着什么,这样的颜色,火热而妖媚,在昏惑的灯光下,更是魅惑,是越看越好看,陈靖远有些迷恋这样的安颜。
陈靖远随意问了安颜最近的情况,安颜是有问必答,却没有主动说起什么。陈靖远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十分清楚,越是清楚,表现的越是淡然。
安颜坐在床边,看了眼窗外天还没亮,有些阴沉,偏过来时,低垂着头,完美的侧脸在夜色中更显得精致万分,细微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半遮着她的脸,陈靖远从侧面看过去,只看见两扇又长又翘的睫毛,挺翘的鼻子,睫毛拂动,两扇阴影静静地映射在脸上,又美丽,又宁静,似白碧无暇。
陈靖远很喜欢看安颜的侧脸,安颜很美,尤其是侧脸,没有正面那么夺目,却有一种摄人心魂的魅力。他偶尔会看着她的侧脸出神。
陈靖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装作随口问到,“听说你去了风华道,遇见了一个人?”
“嗯。”安颜点头,心中有些苦涩,哂笑,“他叫严景辉,是之前在虎辉堂认识的人。”
“虎辉堂活下来的人,实力应该不弱。”
安颜点头,“的确,他人也不错。”安颜想着又微笑说道,“很长情。”
陈靖远闻言,目光一黯,夜色中安颜看得也不真切,陈靖远说,“世上长情的男人,其实很多。”
“也许吧。”安颜淡淡一笑,转而想到陈靖远和白芍,说严景辉长情,陈靖远其实也长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忍心让她失望,伤心,所以才一直拖着白芍吧,其实他心中是有白芍的,只是介怀她,所以才让白芍这么等着。如果没有这次的事,他们会不会就在一起了?她是自私了,还连累白芍这么等陈靖远这么几年。
可她有自己的傲气,无法开口问他和白芍的事情,一句也不想问,也不想听,就像这几年中,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女人。
第632章故意吓人
第632章故意吓人
陈靖远听着安颜的话,脸色莫名有些不对,安颜有些担心,摸了摸陈靖远的额头,陈靖远笑着拉下来,握在手中,安颜笑着撤回手,陈靖远神色一顿,手腕翻转,已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硬是扣在手心中。
两人的肢体碰触并非第一次,可从那一次说清楚后,安颜再没让他牵过手,以前十指相扣是平常事,如今却不宜。安颜硬是撤回自己的手,若无其事地紧握成拳,平静地看着原处,也不知道看着哪里,心中默道:靖远,你知不知道,只有恋人才能如此牵手,以前她愿意让他牵着,那是因为在她心里,哪怕他不爱她,她也当他是恋人,爱人。
可如今,她不想和他如此模糊不清的相处,她爱他,也要他爱她,这份感情里,她不要再如此被动,她要两情相悦。
现在两个人既然不是爱人,或者说还没有到那种地步,那么便不宜十指紧扣,现在,陈靖远在她心里,只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是她最亲密的伙伴,最贴心的朋友。而朋友,是不该如此亲密的。
陈靖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夜空中的风从手心吹拂而过,带着深夜的冷意和湿气,而那一缕风掠过掌心的时候,真冷,更像是一道寒冰从掌心掠过。
陈靖远知道,安颜,变了些许——她在他身边不如以前一样自在,一样无拘无束,且不再让他肆无忌惮地拥抱了,她也不会肆无忌惮地拥抱自己,亲吻自己。
陈靖远低顺了眉目,骤然很想念那个为了挑逗自己,笑得妩媚安颜的女子,他突然很想念她眉梢间的妖娆和风情。
陈靖远想起以前他和安颜哪怕不见面,也时不时会传些信件,有聊不完的话题,总有说不完的话,似乎信纸根本写不下。两个人见面,总是天南海北的谈许多的事情,一整天都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安颜也不亦乐乎。
可如今呢,她真的遵守自己的话,退到朋友的界限,完完全全的,只是朋友了。不再有暧昧不清的话,不再有妩媚诱惑的笑,不再有她时而流露的真情,哪怕他现在重伤刚醒,这一切如他所愿。
但是其中滋味如何,唯独他自己知道。这五年,其实他是多幸福的啊,可同时给予安颜的,却是不甘和寂寞,猜测和彷徨,他知道自己自私,所以此刻独吞这种落寞和……心痛。
这五年,算是他偷来的幸福,明知对安颜不公平,他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安颜的宠爱,得到她所有的关心和爱护,却不曾有任何的回报,他如此自私着。
安颜眼眸微抬,看到一边的烛火,安静的燃烧着,如此的平静,“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她这真的没有这么伟大,不求回报的付出。
安颜想起,姨母曾经说过,人总是不经意把自己的不甘,愤怒,悲愤,痛苦等情绪放大,总是想着自己是多么的糟糕,为什么想着,别人不能如自己所愿,为什么不爱自己,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不能白头到老。而这样想时,便一直在钻牛角筋,一直在想着为什么。可在放大自己的痛苦同时,如果能想到比自己更痛苦的人,或许能取得一个平衡。但是安颜想,这时候,该想起谁?北言曦?或者,夜宇凝?他们两个,都是求而不得的人。
安颜忽然想起,不知道夜宇轩知道她来这里之后会怎么想,不过,安颜也是无所谓,反正她来这里,谁不知道为了陈靖远。
安颜一直干净利落,不想拖泥带水,可陈靖远有危险,她已习惯性了担心,习惯性了必须在他危险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五年……那个人的所有一切都刻在骨子里,你想抹去也抹不去,她也做不到看见陈靖远有危险却无动于衷,哪怕她真的决定潇洒地放手,陈靖远和她当不成情人,可多年的情分在,五年年如手足情人般的情分在,于安颜而言,除了爱情,她和陈靖远还可以有很多牵绊,她做不到不闻不问。何况现在,她想要的,是得到陈靖远,现在来,算不算趁虚而入?安颜蓦然笑了一下。
静默只是很短时间的事情,两人都不是拘泥小节的人,又颇善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管是失落,伤心,还是排斥,徘徊,两人在短时间内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陈靖远坐了起来,靠在床边看着安颜,安颜刚才一笑,脸颊上的酒窝显现了出来,陈靖远暗忖,他现在重伤,她居然还笑的出来,想着便下意识戳了戳安颜的酒窝。
安颜挥手打开,推了陈靖远一下,本是开玩笑的力度,没想到一打就把陈靖远给推到了下去,直接又躺倒在床上,而且一动不动。
安颜抿唇,往前凑了凑,伸手戳戳他的脸颊,“喂,起来了,别装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我推一下都能把你推倒。”
四周死寂……安颜蹙眉,“陈靖远?陈靖远?”
她大惊,连忙坐到床边扶起陈靖远。
刚一扶起陈靖远,他就睁开眼睛,戏谑地笑看着她,“被吓到了?”
安颜大怒,拳头没轻没重往他脸上揍,“混蛋!”
陈靖远慌忙举手来挡住,笑着握着安颜的双手,“别气,别气,是我不对,往哪儿打也别打脸嘛。”
安颜怒气勃勃,一拳砸在他的身上,接着又是一拳,陈靖远握着安颜的手腕一扯,将她压在床上,手脚制住她的手脚,微笑说道,“真生气了?”
“滚开!”安颜盛怒之下,也没打算停手,手一挣脱就劈过来,陈靖远微笑着,倒没去挡了,安颜慌忙收了力度,快要劈到他的时候停下手来。
凤眸里一片怒火闪烁,她以为真的伤到陈靖远了,他刚醒来,身体一定不好,也一定很累,和她在一起也没防备,她是真以为自己伤到他哪儿了。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吗?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就不知道她多害怕吗?竟然拿这个开玩笑,他知不知道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第一次对他生这么大的气。
“安颜,别生气好不好?”陈靖远低低地说,他比安颜高大得多,整个人都覆在安颜身上,挡住了烛光昏惑的光线,安颜在他眼里只看见灼热得要烫人的光,“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视线的关系,她在他身上看到一股浓浓的悲伤,她心中不祥的的念头越发重了,忍不住扶着他的肩膀,“你先起来,重死了。”
第633章距离
第633章距离
陈靖远轻轻笑起来,翻身从安颜身上下来,两人坐起身来,都靠在床上,安颜心口尚有不安,余怒未消,“混蛋,从来没和我开过这种玩笑,很好玩吗?”
“不是玩笑。”陈靖远轻声说道,安颜蹙眉,骤然沉下脸来,你说什么?”她又惊又怒,紧张地揪着他的袖子。
陈靖远微笑说道,“这几天太累了,一直昏迷着,有时候可以感觉到外面的动静,就是无法醒来,像是在迷雾里,找不到回头的路一样,脚下虚浮,似乎走一步都是煎熬,每一步都通往地狱,我真的以为,我醒不来了。”
“怎么会这样?”安颜吃惊的问,她也被梦魇住过,但是不用多久都能醒过来,她可以很清楚的分清梦境和现实,更不会有举步维艰的感觉。
陈靖远沉默一下,倏忽一笑,“大概是太累了,自己没有力气挣脱。”
“你最近不是把事情都交给陈琦了吗?”安颜抿唇,有些不以为然。
陈靖远挑眉,哦了一声,“那还是很累的。”
安颜挥拳在他肩膀上揍了一拳,“真是的,吓死我了。”出于谨慎,安颜补充问道,“你没有找大夫看一看吗?”
“多休息就没事了,这找什么大夫。”陈靖远笑说道,微微靠着床头,“这位子坐着,有时候真累。”
“废话,谁不累啊。”安颜说,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一点都不知道放松啊。”
“你别说我了。”陈靖远一笑,“大家都一样的。”
安颜点头,的确如此,陈靖远要过问寒冥的事,寒冥很大,而且很乱,安颜清楚,自己现在都不知道寒冥究竟有多大,有多少势力,所以陈靖远的忙碌,她也不知道。
“现在是你在过问凤凰城的事吧?你爹娘没有让安珉过问吗?”陈靖远看着安颜片刻出神,反应过来问到。
安颜一笑,目光放在窗外,已经有些许亮光透进来了,看来,天快亮了。
“他已经在学着了,不过现在还小,我多替他看一阵子,也不着急。”安颜口气很淡,听不出多少深意,“何况,我嫁人后,安珉即便不想过问也要过问,现在就放他开心一阵子吧。”
安颜的脸上挂着一种淡淡的笑,陈靖远却感觉心倏忽一疼,原来,安颜也会主动跟他说起这件事情,她要嫁人,想要嫁人?还是已经想好了要嫁给谁?陈靖远忽然有种惊慌,原来在他的计划里,即便和安颜不会再是模糊不清的关系,但是两个人,也不会生疏至此。
一时的无语,陈靖远心中蓦然似乎空了些许,他想起在梦中的感觉,一团迷雾,似乎走不出来,让他最为安心的,是安颜的声音和气息,但是醒来,便都再得不到了吗?
“你要嫁人了吗?”陈靖远慢慢的说道,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安颜轻笑,“这是迟早的事,不是吗?或许我该庆幸,我的爹娘不会让我去和亲,感情的事,还是要看自己。”
安颜的话,意味不明,带着几分随意,又像带着一些试探。
陈靖远但笑不语,安颜也跟着笑了一下,陈靖远问,“在笑什么?”
安颜的笑意中带着一些无可奈何,“想起爹爹说,曾有人给我算命过,说我这一生,如果顺利,会非常顺,不管是感情还是生活,但是如果不顺利,可能倾其所有,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陈靖远默默的听着,看着安颜的笑容,有几分心碎,所以现在,安颜是倾尽所以,但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吗?如果安颜爱的人不是他的话,大概真的会一帆风顺吧?那样骄傲而又艳丽的女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你有算过吗?比如感情,比如姻缘。”安颜戏谑的问。
陈靖远下意识的想要逃避,看着安颜灼灼的眼神,抿唇道,“没。”
安颜啧了一声,“骗人啊。”刚才那么明显的逃避,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陈靖远失笑,仰头看着屋顶,微微偏头,看见外面的因着天亮若隐若现的星空,突然说道,“姻缘这种事就像晚上夜空,黑乎乎一片,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星光。”
安颜敛了脸上的笑容,深深地看着他,陈靖远看着夜空,神色恍惚,里面似乎有眷眷柔情,温和而平静,像极了陈靖远一直看着她的眼神。安颜有时候忍不住在想,到底是自己敏感,还是自作多情,为何她总是觉得,陈靖远对她不光是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有男女之爱,可陈靖远……
罢了,罢了,自己叹了口气,现在陈靖远既然拒绝了,她便不要多想这些无用的事情,以前爱或者不爱,都不重要,她要现在和以后的陈靖远,爱上她。
陈靖远闭上眼睛,安颜自己一时也无话,她知道,提起彼此的感情归宿,两人总是无话可说的,本该是尴尬的,可怎奈两个人都是那种极善于伪装自己的人,如果不想,任何人都看不出什么,现在彼此都隐藏了尴尬,如往常一样相处,越是自然,面上越是笑,心中越是清楚彼此之间的界限。
这算不算是一种折磨呢?
安颜微微舒了一口气,看了看外面,已经有些许亮光透进来了,“天要亮了。”
“嗯。”一时的无语,便是等到陈琦进来。
“主子?”陈琦看着半躺在床山的陈靖远,惊讶的问,眼神里的轻松不加掩饰。
陈靖远一笑,陈琦平静下来,慢慢走来,“主子醒了就好,还是南宫公主的有办法。”陈琦笑着说,顺便赞赏了一句。
安颜摆手,“与我无关,我什么都没做。”
陈靖远但笑不语,安颜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他身边就好,只要陪着他便可,可能他做不了什么,但是对他而言,安颜是良药,是治疗心伤的独一无二的药。
“主子,先吃饭还是吃药?”陈琦问到。
“先吃饭。”陈靖远自然的回道,安颜凝眉,“什么药?”
陈靖远摇头,“不过是些凝神的药,太累了,调息用的。”
安颜点头,陈琦继续问到,“白芍要怎么处理?”
陈靖远眼神阴翳一点,像是飒飒的寒风打在身上,“先关押着,丹参呢?”
“逃了。”陈琦低头,有些羞愧,人竟然从眼皮地下逃了,实在是……不可原谅。
“找出来,生死不论。”料峭的寒意在眉峰聚敛,安颜纳罕,陈靖远怎会如此生气,而且这般明显的表现出来,丹参即便逃了,也不用这样吧?安颜敏感的觉得有问题。
第634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