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十三只觉得关白的手心温热,看似没用力气,但他竟然无法转动把手将门锁打开,手一点劲儿也用不上。
“你要干什么!”简十三竖起眉毛,“跟了老子一路不说,现在你还要……”
关白声音淡定:“你的伤口裂开了,要尽快处理。”
简十三一愣。登了一天的山,他都是一路咬着牙过来的,面对关白的时候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现在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疼得支离破碎,隐约感觉好像要发烧了。
他瞪了关白一眼,悻悻地转过身去脱下T恤,每动一下就更觉得撕心裂肺地疼。
关白镇定地揭开缠绕在伤口上的纱布,从身上取出那个铝质的医药盒,也不知他刚才把这么大个东西放在哪里了,简十三根本没注意。
他早知道伤口会裂开吧?但一路上他对这件事一句话也没提,就让自己这么边疼边走着。那些连个鬼影子也看不到的山路上,在那就不能上药吗?自己是个男的,难道还怕在光天化日之下脱上衣吗?
简十三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想着。
关白仔细地给伤口换了药,又在他肩膀上打了一针,这才取出纱布将伤口再次包扎好。
简十三一直面对着镜子,看着关白神色专注地在忙碌,镜子里的身影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他这一天也不轻松吧。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追上了自己,然后冒着冷风冷雨一路上山,还背着两个包,现在还要照顾自己。
转念又想,呸,老子可不需要一个男的来照顾。
关白利索地将换下来的带血的纱布收到一个小塑料袋里,却并没有丢进垃圾桶,转身拧开门出去了,没再看简十三一眼。
简十三腹诽着回到房间,低头爬进下铺,见到台湾情侣正一人捧着一本书对着小夜灯读书,便凑过去瞄了几眼,一见都是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日文,吐了吐舌头。
下铺可以睡四个人,此时台湾情侣中的那个男的躺在最外侧,女子在他旁边,简十三见关白不知道去了哪里,便钻进了女子旁边的被子里,看着上铺的床板愣神。
不大一会儿,关白回来了,见简十三躺着不动,略一用力就将他推到了最里面的位置,自己则顺势躺在了简十三和女子之间。
简十三怒道:“你干什么抢我的位置?”
关白不答话,闭上眼睛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样。简十三用力推了他一下却纹丝不动,反而自己的伤口嘶嘶地抽痛起来,只好打着挺躺进了最里面的被子里,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台湾女子呵呵笑道:“看来哥哥想要挨着我哦。”
简十三哼了一声,心说我这位哥说不定对女的不感兴趣呢。此时的身体疼痛渐渐减缓,刚才关白给他打的那一针应该是镇痛的吧,这样也好,可以睡个好觉。
可惜富士山上的山小屋都不能洗澡,不然此时泡一个热水澡再睡,那真是神一样的享受啊。
明天就可以一鼓作气登上山顶了,此时虽然不是登山季,但山顶的游客应该也不会太少,毕竟还有另外三条线路。希望到时候自己随机应变,能够发现神社里彩绘隐藏的秘密。
一阵昏沉的睡意向简十三袭来,大概是这一天下来的确太疲倦了,他又是个伤员,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很快简十三就沉沉睡去,连上铺有几人交响乐一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也没有吵醒他。
从来不做梦的简十三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像富士山一样的一座山,只不过比富士山更加高耸,更加陡峭,嶙峋的山石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山谷。
简十三向着峭壁走去,那里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悬崖边缘,纤瘦的身影仿佛一片风中的叶子,摇摇欲坠。
他心里大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不行,一定要叫住那个人,不然的话很快就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那个人回过头来,侧身看着他,身后是浓浓的山谷幽雾,脸上是冷冷的笑意。
罗浅?罗浅!
“你……千万不要动,我来了。”
梦里的简十三想喊但却只能张嘴发不出声音,他心里着急,恨不得飞扑过去,但越往前走,罗浅却离他越远。
仿佛他和她之间,永远隔着无法接近的一段距离。
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扑,却看到罗浅微微一笑,抬脚便向悬崖下跃去,好像一尾跃出水面又重新跌落的鱼。
不要……
简十三心里大喊着,向前扑过去的手却被人重重推开。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耳边响起来自上方的响亮的呼噜声。
他吐出一口气。
原来是个梦啊。可是他从不做梦,为什么这回却做了一个如此可怕的噩梦?梦里的罗浅,那可怕的悬崖,那个淡淡的微笑,好像都是真的一样,分外清晰。
更清晰的是有人还在推他的手,紧接着他就听到关白在他耳边用非常低的声音说道:“不要说话,跟我出来。”
简十三没反应过来关白是在搞什么鬼,大半夜的黑灯瞎火,这又是要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越过睡在外侧的两个人,跟着关白穿过走廊,来到一进门的那个小屋里。
关白将他的冲锋衣递给他,一边低低地跟坐在前台那的日本老板说着什么,老板笑呵呵地点头。
简十三一边穿衣服一边想,这个老板大半夜的也不睡觉,还真是和关白一样奇怪。
正想着,关白已经背上两个包,大踏步地推门走进了夜色中,简十三跺跺脚连忙跟上。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要干什么?”简十三怒道,“还要拽上我这个伤员,你还有没有点公德心?”
关白不说话,递给他一个带着头灯的暖帽,自己则打亮了一支手电筒,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简十三拿着暖帽向关白追去。
此时距离日出时间至少还有三个小时,因为天气的原因天上和地上都是一团浓重的墨黑,可以算是伸手不见五指。整座富士山好像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只有那间山小屋的老板还醒着。
“你要是不说话,那我就不走了。”
简十三追上关白,扯着他面前的登山锁链,做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大哥,你好歹要给我个说法吧?整天不说话故作高深有意思吗?
“很多住进山小屋的人,都会在后半夜两三点钟起床继续登顶,这样就可以在山顶看日出。”
关白声音淡淡的,一点也不着急。
看日出?老子和你不熟,为什么要和你看日出?再说这阴天下雨的,你确定你能看见日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