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阎罗 第6节

“没有。”秦夜平静地对视对方回答。

对视数秒,外婆收回目光,笑容森然:“那就怪了……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一周前大半夜敲开你的门,你居然能看到我……”

秦夜一脸严肃地胡说八道:“别胡说,那是光的折射问题。从科学的角度上讲,加拿大神经科学家迈克尔·佩辛格证明,将大脑颞叶暴露在变化的电磁场中,可使人产生类似闹鬼的体验……且毒理学家阿尔伯特·唐尼提出假设称,持续暴露在某些物质下,如一氧化碳、甲醛、杀虫剂等。可使人产生类似闹鬼的环境……”

话音未落,脑门凭空一声闷响,秦夜直接飞出去两米,撞到床上。

“老身平身最恨学霸。”外婆拿出一根尺长的水烟枪点燃,轻轻抽了一口,云烟雾罩:“找到‘它’了吗?”

秦夜龇牙咧嘴地揉着腰站起来:“没有。”

“怪了。”外婆幽幽弹了弹烟枪:“没道理啊……它就在这个县附近才对……”

秦夜看了看外婆的脸色,试探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您好歹告诉我一声?”

找到了赶紧滚!白吃白住也要有个期限是不?

外婆没有回答,秦夜吞了口唾沫,麻着胆子说道:“就算不给我说是什么东西,也至少要告诉我您叫什么,为什么来到阳间吧?看您身上阴气……”

他顿了顿,眨了眨眼睛。

在他眼中,如果说自己体外缭绕的黑色阴气是一片火堆,这个老太婆身上的阴气简直就是长城烽火!

阴气冲天,几为实质。自己和她比简直就是萤火比之皓月。这特么已经不是鬼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阎罗在世吧?

所以……您身手绝伦骨骼精奇为什么要在我这食不果腹的小店里白吃白喝啊!鬼系精灵请乖乖回你精灵球里面去好吗?

“您这阴气……在地府绝不是普通阴差吧?”

仍然没有回答。

外婆眯着眼睛,云烟雾绕中好似冥想。秦夜试探道:“不是不欢迎您……说起来您也是‘下面’的老乡呐……但是!人在阳间生活,是需要钱的,就是那种红彤彤的纸币。您看您这二话不说逮哪住哪,住哪扎哪……好歹也给我个心理建设期是不是?”

“给了你一周的适应时间,你还没适应过来?”外婆终于放下了烟枪,皱巴巴的脸有些意外地看着秦夜。

秦夜严肃摇头。

“这样啊……”外婆幽幽叹了口气,手指一勾,一份黑色的,裹满阴气,古旧无比的册子从秦夜胸口飞了出来。外婆轻轻摊开,里面是古书一样的折叠式书页,第一页上赫然是秦夜的照片。

但这张照片并非几寸照,而是……一张完全由黑白之气凝结成的黑白照!

下面有几行字。

姓名:秦夜(小名狗蛋)。

籍贯:庆广市唐安县嘎子沟刘二坨子村。

家族成员:爷爷(已故)父母(已故)。

出生年月:1938年10月1日。

外婆满是皱纹的手顿了顿,目光有些复杂,深深看了秦夜一眼:“在老身面前,没有什么是隐藏得了的……只要你有过寿元,只要你曾经是‘人,’只要你还是活物,你的过往一清二楚。”

“经历过这样的年月,现在还能保持这种开朗积极的心态……你不错,真的不错。我很中意你。”

秦夜挖着耳朵:“您在说什么?我一点听不懂。好深奥的样子。”

外婆根本没有管他,笑着抽了口烟:“只有曾经沧海,才不会在人性丑恶或是友善中迷失自我。这份阴差信印,老身自信没有给错。”

“你也应该知道,你这样的身份,不生不死,其实两边都被排斥,这份公务员的证明对你有多重要。”

就在这些信息下面,还有几行字。

职务:萌新鬼差见习。

上任时间:五天十三小时二十七分六秒。

“但是。”

外婆手已经轻轻抹上了照片,轻叹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干巴巴的手放在照片上的时候,秦夜的黑白遗照瞬间波动了一下,还不等她抹去,另一只手已经坚决地按在了上面。

“佛曾经日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秦夜一脸的坚决,堪比革命先烈:“老总,要学会给新人机会。现在的工作不好找。年轻人嘴上的抱怨也许并不是真正的抱怨,而是对升职加薪的无限向往。”

“他们需要的是机会!表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外婆嘴角抽了抽:“1938年的‘年轻人’……看来沧海桑田之后,增加的不仅仅二皮脸,还有强烈的求生欲。”

随手将本子丢给秦夜,秦夜满脸谄媚地接了下来。哈腰笑道:“有事儿,您支应着。”

“狗蛋啊……”

秦夜脸瞬间黑了。

外婆挑了挑眉:“嗯?”

“……您吩咐着。”

外婆收敛了笑容,烟枪轻轻敲击在桌子上,许久才开口:“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包括为什么一周前我深夜找到你。和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不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明晚十二点,老身都告诉你。”

秦夜沉默了一下,试探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死寂。

吸气,呼气,外婆一声气定山河的:“滚!!”宣告这次交流无疾而终。

看着秦夜一边叹气一面往外面走的身影,外婆的眼中无比复杂。直到外面传来洗漱的声音,她才神色凝重地拉起自己左手的罩衫。

仍然是老人的皮肤,然而……左手从手肘往上,竟然呈现出一种透明的颜色!并且从骨骼,肌肉中散发出一种隐隐约约的金光!

这些金光透露着佛性,甚至能看到一朵朵无根金莲在其中滋生湮灭。无数细小的,若隐若现的梵文流淌经脉。但这种佛性,却带给了外婆难以言喻的痛苦。

仅仅是掀起来的几秒钟,她额头的冷汗就拼命往下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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