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摇摇头,打断他的称呼。
就如掌柜的所言,他来此是拜师学艺。
天底下哪有师傅向徒弟低头折节、打躬作揖的道理?
“……好,那张某就斗胆了。”
看着他脸上的认真之态,张云桥也放下戒备。
习武之人,本就是从心而为。
不说看淡生死,要是连顺心都做不到,他手里那杆长枪也该折断扔掉了。
“枪,百兵之王,为何?”
“练武之人说一寸长一寸强,枪长七尺二寸,九曲大枪更是长有一丈一,枪有多长,敌人就只能近身多远。”
“二十年长枪,天下无敌手。”
“所以,昆仑……你的枪呢?”
张云桥目光里闪过一抹桀骜,他本就是不驯之辈,这些年,背着一杆长枪从北到南。
即便好几次差点饿死。
也不曾想过将长枪典当换口饭吃。
师傅说,枪就是他们这种人的第二条命。
轰!
闻言,昆仑反手从身后抽出一把大戟,轰的一下插在地上。
“这……”
看着那杆足有昆仑肩高的长兵。
饶是练了一辈子枪术的张云桥,心头也忍不住一震。
戟!
这年头还见此用冷兵器的人都越来越少。
毕竟,武功练得再高,枪挑得再破水难进,挡得住火药子弹么?
更何况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真要将枪法吃透,练到炉火纯青,身形似枪的境界,需要一辈子慢慢打磨。
几个人有这份耐心?
至少,偌大的常胜山上,他就没见过几个还用枪的人。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固执,死守老规矩,没想到,昆仑用的的竟然是戟。
这玩意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现世过了。
至少,数十年前的战场上,就已经有了火绳枪、燧发枪,那时就从冷兵器时代渐渐过渡到了火器时代。
如今军阀祸起。
谁枪多谁枪好谁就是爷。
“真爷们!”
看着那杆大戟,少说数十斤重,一般人提都提不起来,更别说用来厮杀冲阵。
张云桥忍不住咧了咧嘴道。
对此,昆仑只是耸了耸肩膀,对他而言,一根木头长枪握在手里,跟一截柳树枝并没有太多区别。
“张师傅,还是先教枪法,伱说呢?”
“好!”
张云桥不再耽误。
脚尖在枪头上轻轻一踢,铮鸣声中,长枪划起一道半圆,稳稳落在在他手中后,才一点点为昆仑拆解起了五虎断门枪。
“看来还不错。”
寨子深处。
陈玉楼负手站在石阶上。
身前便是一座大楼,上面挂着常胜楼三个字。
这也是常胜山那句山经切口的由来。
‘常胜山上有高楼,四方英雄到此来,龙凤如意结故交,五湖四海水滔滔’
回头望向山外演武场上。
昆仑垂手而立,张云桥则是手持长枪,认真的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他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
“刚才听昆仑说,掌柜的你还给他请了先生,这以后能文能武,不得进朝当官?”
红姑娘站在一旁笑吟吟的道。
“哈哈,你别说,以他现在开了窍的样子,也就是错生了时代,放以前上马打仗下马治国,也不是不行。”
陈玉楼脸上的笑容更甚。
闻言,身后的红姑娘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
其实这些年里,她经常能听到关于掌柜的野心勃勃一类的说法。
只不过,她向来不做理会,只当是谣言。
但眼下她却是从掌柜的这番话里听出了一点弦外之意。
难不成……是真的?
如今乱世当头,以常胜山和陈家的势力,似乎也不是不行。
只是。
红姑娘要紧嘴唇。
大世相争,哪有那么简单。
“想什么呢,混吃等死,当条咸鱼不好么?”
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陈玉楼手指轻轻在她光洁的脑门上敲了下。
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径直走进常胜楼中。
“什么呀,混吃等死,还咸鱼,呸呸呸,一点不吉利。”
红姑娘一脸茫然。
有些没听懂掌柜话里的意思。
但总觉得死啊咸鱼的不是什么好话,呸了几句驱除霉头。
反正小时候,母亲就是这么教她的,一般还会说着什么童言无忌一类的话。
不过么。
当着掌柜的面,她可不敢。
“等等我。”
等她做完这一切,回过头才发现,掌柜的已经推门而入。
至于袁洪,对之前那一幕还有点耿耿于怀,哪还单独和她待在一起,早早就跟了上去。
不过,倚着门看了一眼里头。
似乎没什么兴趣。
又绕过大楼,自顾自闲逛去了。
红姑娘拾阶而上,等她跨过门槛时,只见掌柜的那道削瘦挺拔的身影,正负手站在堂内那副巨大的壁画前怔怔失神。
墙上所绘,赫然是梁山一百零八好汉结义的情形。
常胜山广交四方英雄,江湖好汉,便是在隐隐效仿梁山。
往些年,掌柜的也会经常看看。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今日再看到这一幕,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她总觉得掌柜的似乎有些不屑一顾。
“再看下去,就成望夫石了。”
陈玉楼又岂会察觉不到身后动静。
从梁山结义图上收回目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只是……
这话一出。
红姑娘脸颊上飞快攀上一抹羞恼。
陈玉楼也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不禁有些尴尬,只能轻轻咳嗽了几声,借此迅速将话题转移开。
“那个,嗯,今天上山什么事来着。”
“哦,对了,红姑,你不是尝试了那门筑基功么,来,今天正好有时间,掌柜的帮你看看。”
“……好。”
红姑娘偷偷呸了一口。
不过,见掌柜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头又不禁有些好笑。
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轻步走到陈玉楼身外。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刚才那一茬,免得还得尴尬一次。
“屏气凝神,保持心思澄净,方能迅速入定。”
陈玉楼指了指地毯,示意红姑娘坐下。
见状。
红姑娘才终于明白,掌柜的似乎是要指点自己修行,一时间,眼神里不禁露出一抹浓浓的期待之色。
从瓶山回来后。
因为一直待在山上,颇为无聊的她,便想到了当日得到的道门传承。
按照鹧鸪哨字里行间的意思。
掌柜的似乎在修行上境界颇高。
再加上那天早上,见过踏入炼气关的他,与先前几乎就像是换了个人,无疑是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