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六翅蜈蚣那只灯笼般的眼睛瞬间被划得稀烂。
黑血混合着浆水,喷泉似的往外四溅淌出。
而本就视线模糊的它,这下,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轰隆隆——
一下失去了六只羽翅,一双眼睛,六翅蜈蚣彻底陷入癫狂,扭动着巨蟒般的身躯,四下拼命乱撞。
本就坍塌了大半的偏殿。
这下彻底支撑不住。
支撑穹顶的主梁轰的一下,朝它重重砸下。
六翅蜈蚣痛得咆哮不止。
浑身重伤,双眼尽毁。
到了它这一步,已经是穷途末路。
换作瓶山下任何一物,也只有授首等死的份。
但六翅蜈蚣的心性,却不能与寻常之物比较。
此刻的它,身躯一拧,看似行将就木的躯壳中竟是再次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力量,尾巴如鞭子般狠狠抽出。
直奔……鹧鸪哨而去!
感受着那股无边无际的气势,鹧鸪哨哪敢小觑。
反手一把拔出镜伞,哗啦一声撑开。
尾鞭转瞬即至,轰然砸下。
鹧鸪哨一声低喝,长袍下无风自起,气血鼓荡,将护在身前的镜伞也为之一下撑大,就像在身前扣开了一面风鼓。
轰!
大半力量顺着伞面向四周卸去。
但饶是余力,也让镜伞往里深深凹陷进去。
以单肩撑住龙骨的鹧鸪哨,只觉得一股巨力席卷而来。
将他蛮横的挑起,往后重重撞飞。
“师兄!”
“大师兄!”
两道声音接连响起。
守住大殿和洞口处的老洋人来不及施以援手,但灵就在一旁。
只见她目露急切之色。
顾不上其他。
人如青蝶般纵身朝师兄身后奔掠而去。
手中紧握的伞并未打开,而是往身后殿墙上用力一点。
同时,手掌拍向师兄身后。
轰!
余劲汹涌而至。
灵那张小脸瞬间变得苍白。
身后那把支撑的镜伞,龙骨都快弯成了一道月弧,可想而知,此刻的她承受了何等惊人的力量。
好在,这也让鹧鸪哨后退的势头一下止住。
“师兄,没事吧?”
“没……”
看着灵几乎不见血色的脸,鹧鸪哨摇了摇头。
却是暗自将涌到舌尖的腥甜给咽了回去。
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眼下他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都被怒晴鸡打得抬不起头,随手一击,竟然还能让他受伤。
而且要不是灵出手。
凭着刚才那股磅礴力道,他绝不是咽口血那么简单了。
远远望着鹧鸪哨那边的方向。
见两人无事。
陈玉楼这才松了口气。
他所在正是门户方向,再加上还要牵引怒晴鸡,更是容不得有丝毫分心。
心神一动。
夜空中一道彩色流光再次扑杀而去。
不过。
这次六翅蜈蚣却没有选择缠杀。
而是昂起头颅,张开血口,吐出一大片血水妖雾。
即便隔着十多步。
陈玉楼都能感受到一股浓郁刺鼻的腥臭味。
当即大手一挥。
身前空气为之一清。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捂紧口鼻,以防中毒。
这蜈蚣一身剧毒,稍微沾染到就足以被溶成一滩血肉。
谁敢大意?
哪怕是怒晴鸡,也被逼退。
而趁此机会,那头六翅蜈蚣,竟是拖着躯体不管不顾的疯狂朝外奔去。
大殿中烟尘滚滚。
地动山摇。
恍如山崩地裂一般。
“不好!”
“坏事!”
红姑娘袖口一卷,刹那间,数道寒芒刺破夜空,直奔六翅蜈蚣而去。
她一身所学,几乎全在暗器一道上。
此刻袖中箭毫无保留,尽数射出,但落在它身上却只传出叮叮咚咚几道响声,连半步都不曾拦住。
见此情形。
陈玉楼心头不禁一沉。
这六翅蜈蚣其智近妖。
眼下分明就是打算拼死逃回山下老巢。
在瓶山修行多年,此地早已经被它视为禁脔,除了药壁深处的冥宫,以及后山山阴之外。
恐怕没有一处它不敢去。
即便没了眼睛,但是五感仍在。
就是沿着一路留下的气息,也能找到老巢所在。
但……
谋划了这么久。
付出如此之多的代价。
眼下要是不能将它留下,再想杀它,恐怕难如登天。
一瞬间的功夫,他便已经做出了决断。
身形微弓,潜藏在丹田中的灵气毫无保留的爆发,借着那股贯势,整个人一步掠出,身形青烟,穿过乱石高墙以及火海。
几乎是瞬息间。
他便出现在六翅蜈蚣前方。
右手五指一张。
掌心内青光弥漫,犹如握着了一团青色云雾。
然后,一掌朝着它那只硕大如斗的脑袋上狠狠拍下!
轰!
青木功虽然不擅长杀伐。
但作为世间作为纯粹的青木灵气,最是克制妖煞邪气。
那头六翅蜈蚣根本没有料到,措手不及下,被他一掌拍在眉心。
漆黑幽深,在殿外残存火光照耀下,折射出金属质感的脑袋上。
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密密麻麻,犹如蛛网一般。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着全身蔓延。
此刻的它。
就像是一盏被打破的瓷盏。
本就重伤的身躯,生机之火迅速熄灭。
只不过它一心逃命,带起的惯性实在太过惊人,黑蛟巨蟒般的身躯,擦着陈玉楼,从院墙上重重朝洞口方向撞去。
“小心。”
“来了,快拉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