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用于开门,他实在想不到,专门在棺中藏一把钥匙究竟是何用意?
“成!”
杨方等的就是这句话。
此刻哪里还会犹豫,当即一把捞起钥匙,快步朝拱门走去。
刚一靠近,还没来得及寻找锁孔,就见下斗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封思北,扬起手中拂尘,指了指石门上一处。
杨方先是一怔,也不敢耽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凑到门前看去。
借着周围摇曳的火光。
他分明看见门上那道阴影下,藏着一道孔洞。
也就拇指大小。
拱门上水迹斑驳,再加上沾染的灰尘,不仔细的看着极容易就会忽视过去。
见状,杨方眼神猛地一亮,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激荡情绪,这才握着钥匙小心翼翼的对准锁孔,轻轻一插,只听见一道清脆声,牛角铜匙毫无阻碍的进入孔中。
杨方神色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尝试着顺时针转了下。
“咔嚓!”
下一刻。
门内机扩声顿时大张,有如提弓拉弦一般,嗡鸣之声不断。
察觉到如此诡异的变化。
一行人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杨方更是毫不迟疑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蓬地一下撑开金刚伞,其余人则是朝两侧石壁贴近。
拱门头顶那六座被破坏的木龙,还悬在半空,龙眼中的火光虽然熄灭,但那眼神仿佛还在暗中窥探着他们一行闯入此间的外来者。
终于,门内的嗡鸣变成了沉闷巨响。
原本浑然一体的拱门,也从中裂开一道缝隙,随后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石门从外往里缓缓推了过去。
轰隆声中,浮尘四散,两扇门页也径直朝里洞开。
“老洋人。”
鹧鸪哨侧身迅速扫了眼门后,但除却呼啸的阴风外,就只有无尽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下意识拍了下身前的老洋人。
他们师兄弟二人,相处一二十年,早已经有了难以想象的默契。
老洋人立马明白过来,从背篓中取出两只烟火,在地上轻轻一敲,包裹竹管的铁皮瞬间脱落,同时一道嗤嗤的动静响起,埋在竹筒内的磷火遇风即燃,他也不迟疑,半蹲在地上,将手中烟火向前用力一抛。
竹筒越过门槛,咚咚的往前滚去。
两道炽烈的火光冲天而起。
一下将黑暗驱散。
众人也借此看清了门后景象。
赫然是一条狭长幽深的隧洞,岩壁上还留着明显的穿凿痕迹,四周阴沉沉一片,空气湿的几乎能滴出水来,隐隐还能见到石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青苔绿藓。
隧洞歪歪斜斜,一直通往山腹深处。
“这什么鬼地方?”
在老洋人扔出烟火,驱散黑暗时,杨方便已经从金刚伞后探出脑袋,凝神看了片刻,只觉得隧洞内说不出的阴森。
仿佛有什么藏身黑暗中。
让人不寒而栗。
唯一的好消息是,门后寂静如死,并不像是埋了弓弩暗箭,流沙剑奴的迹象。
“掌柜的,我来探路。”
一直没做声的昆仑,见状主动请缨道。
“还是我来吧。”话音才落,杨方便拍了下拍身下的伞叶,“有它在,至少不必担心暗箭难防。”
昆仑摇摇头,“你才走了一趟,好好休息下恢复状态,实在不行,伞借我一用。”
“也行。”
见势,杨方也不再坚持。
算起来,昆仑其实能够算是他的师傅,修行路上的领路人,追随他修行七星横练功的这段时间,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实力之强。
金刚伞交到他手中,绝对是万无一失。
接过金刚伞,昆仑也不迟疑,在肩膀上挂了一盏风灯,随后便大步跨过门槛,一步步朝着隧洞深处走了过去。
陈玉楼紧随其后,剩下众人同样如此。
一入隧洞之中。
呼啸的阴气瞬间扑面而来,其中还混杂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沉腐朽味。
昆仑皱着眉头,身形坚定无比,火光破开雾气,就如一盏指路明灯,不多时,一行人便穿过长长隧洞,走到了尽头。
隧洞一下弯折,出现在身前的是一座洞窟。
不知究竟有多大规模。
灯火根本无法照透。
只能隐隐望见身外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山形轮廓,朝后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他则是接过老洋人递过来的烟火,点燃后一把扔了过去。
烟火带着尾焰,划过半空,准确无误的落到那座石山前。
在地上滚了几下。
最终停在一堆乱石当中。
火光嗤的冲天而起。
映照出一座足有两人高的石碑。
石碑底座被一头赑屃驮着,昂着脑袋,活灵活现,倒是和乌衣有几分相似。
不过,此刻聚在洞门外的一行人,谁也没有在意是赑屃,还是乌衣,甚至是椒图,只是死死盯着火光撩过的石碑之上。
那上面赫然被人刻出几个古篆文。
“地仙墓棂星殿?”
第475章 区区阴灵,也敢作祟?
“棂星殿?”
敏锐察觉到这几个字,一行人眸光皆是亮起。
棂星,准确的说应该是灵星,即二十八星宿龙宿左角天田星。
因为角为天门,门形又是窗棂,所以棂星在古代被誉为天门之象,到了宋代之后,帝陵中设棂星门,以为跨过星门,便是阴阳相隔,一入其中,便从人间进入阴间。
在场诸人都是历经倒斗淘沙的老江湖,又岂会不懂棂星殿的意义所在。
再加上地仙墓三个字。
此处所在,几乎昭然若揭。
没猜错的话,前方应该就是封师古下葬之地。
“昆仑,点灯。”
陈玉楼眉头一挑,从容吩咐道。
但即便是他,说话时言语中都透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惊喜。
“是,掌柜的。”
昆仑嘭的一下收起金刚伞,随手交给身后的杨方,他则是从肩上摘下风灯,将充当插销的铜片轻轻拨动了下,顿时间,手中风灯光线一下亮了不少。
随着他一步步靠近赑屃驮碑处,黑暗消散,四周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山洞,规模极大,一眼根本看不到尽头,石碑后方则是矗立着一座乱石堆积而成的小山丘,山下错落分布着几条圆弧形浅沟。
每隔十多步,便有一尊身材魁梧,高大惊人的独脚铜人。
浑身赤落,面目狰狞,三人似人,七分如鬼,口中不断吐出岩浆一般的阳燧,沿着浅沟中的石槽蔓延流淌。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条暗红色血河环山而行。
而在阳燧血河的山丘后方,靠近四面岩壁处,则陷着一条山缝形成的沟壑,隐隐可见山崖上还有几条栈道,两侧则是修建着一座座凌空横跨的牌楼,飞檐斗拱、高低错落,看上去气势恢宏。
最为惊人的是。
四周穹顶的山墙岩壁中,似乎嵌着无数的古玉,此刻在一盏盏火把灯光下,折射出道道晶莹光泽。
“这是个什么格局?”
“怪,确实古怪,完全看不透。”
“听说封师古博古通今,学究天人,上至天辰星象,下至山川地势,无一不精,他既然一心想要求什么地仙,必然将风水也要做到极致,但这埋玉造山,确实是头一遭见。”
此刻一行人中。
除却白半拉因为实力太弱,被他留在观山藏古楼外,在场几人,几乎都是惯于下墓的老手,就算不懂风水,也能琢磨出一点门道出来。
看着棂星门后格局,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陈掌柜,这地方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到过。”
几人争论中,负责殿后的老洋人也已经追了上来,听过众人言语,他却是越看越觉得心惊,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凑到身后,压低声音问道。
闻言,陈玉楼眉头一挑,有些错愕的转身看了他一眼,本以为会是鹧鸪哨或者封思北有所察觉,没想到竟然是他。
“眼神挺尖。”
“这地方确实见过。”
也没耽搁,陈玉楼淡淡一笑,说话间,又让昆仑将那两幅古画卷轴抛了过来。
拿过那幅秉烛夜行图,放在手中轻轻一抖,顿时间,一众人目光皆是落在了那幅画上,无数人影举着火把,穿行在深山之中。
与眼前景象一模一样。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这幅……等等。”
老洋人目光扫过,越看越是心惊,只是,才看了片刻,他瞳孔忽然猛地一缩,眼角也是微不可见的跳了几下,身形紧绷,仿佛见了鬼一样。
“陈掌柜,快看,这画他娘的变了。”
此刻的他也顾不上师兄在场,指着古画,口中暴着脏话。
“变了?”
听到这话,陈玉楼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也是微微一皱,旋即飞快的将古画翻转过来,借着火光迅速扫了过去。
只见在原本秉烛夜行的空白处,准确的说是山崖石壁中,竟是不知觉间多出了无数模糊的诡影,凝神看去,就像是一道道面目狰狞的幽灵,又似阴曹地府中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