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怎么说?”冯母有些发愁,还说儿子这两年懂事了,处事稳重,每次考试都在全年级名列前茅,可偏偏惹出的事情一次比一次大,这次好了,在球场上硬生生把同学的腿踢断了。
冯伟安板着脸,心里却在揣摩着那通电话的内容,摇摇头说:“现在还不清楚,腿断的起码在床上躺一个月,一鸣现在是越来越能惹事了,你在学校里平时也注意点。”
冯母听了这话不乐意了,“学校这么大,我天天呆在他教室外面看着他啊!再说了,体育组的老郭也说了,那个姓杜的在球场上不停的找一鸣的麻烦,又不是打架受伤的,踢球怕受伤就不要去踢!”
冯伟安的脸愈发黑了,想了又想,忍了又忍,腿都挪了两次还是忍住没踹儿子房间的门,心里琢磨着张长河刚才电话的意思,要我表扬表扬冯一鸣?替张长河出了口气?冯伟安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估摸着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这时候的张长河正坐在沙发上,精神百倍的教训女儿,“一点都不懂事,以前在江河不是好好的嘛,来了青萍就惹事!这种事情回头告诉我们,让你妈妈替你出头,处理处理不就完了吗?非要闹到现在这样子才满意?”
在家里,张淼从来不怕一脸严肃的父亲,凑上来赔笑,问:“冯一鸣那边?”
张长河哼了一声,说:“你管那么多干嘛?出去!”
陆菲使了个眼色,还不依不饶要撒娇的张淼立马灰溜溜的滚出房间。
张长河举起茶杯喝了口茶,脸色有些难看,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一个学校,又不是一个班,那家伙和淼淼走的很近?”
陆菲闻言笑的花枝乱颤,说:“不说一鸣和叶子姿的关系,就算是一鸣本人,这个小家伙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心智成熟,手段了得,颇有些城府,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会这么明显的。”
张长河微微点点头,想想不解气,又加了一句:“就怕这家伙不该成熟的地方都成熟了!”
“呸!”陆菲轻轻推了一把张长河的肩头,翻了个白眼,说:“这个小家伙实在有趣的很,还记得你开给他的那张现金支票吗?我查了下,就在青萍兑现的,是你开票的第三天,我查到些有意思的事,回头整理出来再告诉你。”
张长河随意点点头,疲惫的伸了个懒腰,说:“我还和老冯说,让他表扬表扬一鸣呢!老冯现在估计一头雾水,嘿!”
陆菲皱皱眉头,“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太对,怎么?那个断了腿的老子是通溪县长,有问题?”
张长河颔首,沉默半响才说:“你也知道,通溪那地方是个人都不愿意去,现在高速路一开工,通溪县现在是炙手可热,书记是通溪本地人,倒是县长杜长春是外地干部,纪委老郑前几天和我提起,这个姓杜的当年就是得罪了黄鞍被发配到通溪的。”
“什么原因?”
“不知道,这件事我下午还特意问了下丁向中,他也不太清楚。”张长河摇摇头,“这家伙名声太差,在通溪县弄的民怨沸腾,手脚也是出了名的不干净,本来我就有些犹豫,居然还敢让儿子去纠缠淼淼,胆子倒是不小。”
说到这,张长河脸上露出几份狰狞,在家族里不受重视,在省里郁郁不得志,青萍一个县长居然就敢打自己女儿的主意,张长河心里发了狠,反正纪委那边这家伙的材料多的是,通溪县以后注定成为青萍以后经济增长的关键点,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也不能让杜长春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
其实在这点上张长河倒是猜错了,一个县长还真没胆子做这种事,杜长春几次登张家的门,几次带来的礼物除了几包土特产基本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这才特地交代儿子去接触接触书记家的千金,看看能不能在子女方面投其所好,结果自家宝贝儿子杜毅一眼就看中了张淼,死缠烂打,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腿断了还坑了爹。
出了口恶气的冯一鸣倒是舒舒服服早早上床睡觉,等第二天早上起床,老爸老妈都已经出门上班了。市一中的高三那是没有所谓的双休日的,老师们恨不得一分钟劈成两半用,每星期只有周日下午有几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而且晚上还得上课。冯伟安就不用说了,刚刚就任市政府秘书长,就算是周日也要去兜一圈的。
冯一鸣特意跑到食堂去吃早饭,之后又在宿舍区乱转,还有意无意的凑到几个市一中著名的八婆边上听她们聊些八卦,始终没听到有刘雪梅的消息,这才放下心,估摸着这事还没被发现。
在校门口撞见于飞,心情大好的冯一鸣老远就打招呼:“哎,于飞,去哪呢?”
“滚!”于飞看到冯一鸣就沉下脸,等走的近了看见对方脸上灿烂的笑容,登时大骂:“踢球就踢球,你玩阴的!”
冯一鸣这下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杜毅针对自己的消息还是于飞托周胖子传话的,这是怎么了?眨巴眨巴眼睛,问:“怎么?你和杜毅交情不错?”
“狗屁,我和那王八蛋有个屁交情!”于飞涨红了脸,“韩志不是一肘子砸在你鼻子上吗?你连滴鼻血都没流,没听说过金钟罩铁布衫能练到鼻子上的!”
冯一鸣有些气短,高中业余比赛玩这些手段确实有点过分,布教授的绝技现在在拉玛西亚影视学院估计都没开始正式授课,陪着笑脸说:“总不能为韩志这孙子坏了咱俩兄弟感情吧?”
“呸,呸!”于飞气急败坏的说:“我有什么毛病会去管韩志那孙子?本来是要拿冠军的,结果第一轮就淘汰了,现在全年级都知道了,你小子假摔,太阴了!”
冯一鸣无所谓的笑笑:“反正铲断了杜毅那孙子的腿,也拿了红牌,后面我又不上场了,关我屁事!”
于飞无语的看着冯一鸣,多少年的兄弟了,还没发现这家伙这么无耻,一点脸都不要了。
第九十六章 黄鞍的无奈
偌大的客厅里空空荡荡,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单调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更显出屋里的冷清寂寞。枯干的手搭在沙发靠椅上突然一个哆嗦,火辣辣的感觉传来,这才发现烟已经烧到头了。
黄鞍呆滞的眼神四下转转,完全没有平日里在众人面前精明能干、内敛多智的架势,木呆呆的盯着电视半响,抖着手又点上一根烟,低头靠在沙发上,等着不知道会是谁打来的电话。
“铃铃铃……”电话铃声终于响了,黄鞍抓起话筒的手青筋毕露,声音沙哑,“喂,是我,哦,你说吧……”黄鞍松了口气,狠狠抽了口烟,精神一震,不知道是什么消息,但是总归不会是最坏的消息。
“昨天早上我把材料送到那边,之后一直在附近盯着,没,昨天下午,今天白天已经陆续到几个地方试探过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到。那部手机最后一次通话我查过了,是前天,也就是周四晚上打到羊城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四十分左右,之后再也没有记录。”
黄鞍心中暗念,每逢大事有静气,缓缓开口:“今天那边的人你都看到了?”
“我注意过,人、车都在,理论上没有人去省里,而且也发现什么异常,我感觉……”
“说吧,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感觉不像是张长河那边做的手脚,不然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松吧?”
“哼。”黄鞍冷笑一声,换了话题:“不是让你找人去市一中里面去打听打听吗,有什么消息没有?”
“已经去了,一直没见到人,刘雪梅和市一中的老师来往不太多,又住在校外,所以……”
“接着打探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晚上接着等你电话!”
黄鞍重重放下话筒,随手把烟头丢在昂贵的地板上,一脚踩灭,在青萍沉浮这些年,他可没有手下人心里涌现出来的侥幸心,如果这件事真被张长河提前探知,那这个女人现在就在张长河手里,他必定正常上下班,掩人耳目,迅速通过秘密渠道把人和材料上交到省里,到那时候……
黄鞍咬着牙,回想起张长河来到青萍后的一举一动,初来乍到时的风平浪静、水波不兴,后来挂上了黄鞍的老对头赵鑫,接收了赵鑫留下的政治资源,通过对几个关键位置的人事调整,开始和黄鞍分庭抗礼,再到九月初,高速公路的成功立项,通过高速公路,招商引资的名义引进外来资金。
这几板斧下来,别说市里大大小小的干部,就算是全市的普通老百姓都对到任不久的张长河抱有极大的好感,有城府、有背景、有手腕,同时在市里又有大批的跟随者,居然还在自己身边硬生生,公开的安插一个心腹,想到今天以市政府秘书长身份正式上任的冯伟安,黄鞍像吃了黄连的哑巴似地,苦的不要不要的,偏偏吐不出来,说不出口。
从冯伟安身上联想到很可能在年底就接任市局局长的丁向中,以及sz区委书记叶怀安,黄鞍脸都有点发黄,想起今天下午十多年前的老对头,杜长春低声下气打来的电话,黄鞍被气得在心里哀叹,人家张长河来了青萍,凑上去的就算不是关云长、张孟德、赵子龙,起码也是能充当前锋的廖化,现在来投自己的都是什么玩意?
通溪县的前景,市里的干部只要眼睛没瞎都看的清清楚楚,高速公路的事宜黄鞍虽然挂了个名头,但是实权都是由张长河手下几个亲信分担的,连几个出身青萍本地的市政府的家伙都按耐不住,要凑过去分杯羹,既有实利,名声还挺好听,谁不想去?高速公路都是张长河那边的关系,结果通溪县长来找自己这个在高速公路问题上没话语权的市长?
黄鞍在市里再怎么被压制,毕竟是地头蛇,几个电话吩咐下去,立马知道了杜长春的儿子和冯伟安的儿子起了冲突,结果被一脚踹断了腿,据说这事情还跟张长河的女儿有点关联,黄鞍想都不想就把替杜长春牵线搭桥的心腹狠狠骂了一顿,自己手下怎么是都是些没脑子的玩意,别说现在自个儿没胆子去招惹张家,就算是分庭抗礼,黄鞍也不会接纳杜长春,对这种级别、有这种背景的官员子女下手,这实在是犯了忌讳的。
“铃铃铃……”电话声再一次响起,黄鞍转头看去的眼神带着几分希翼,几分茫然。
“说!”
“从周四晚上九点半下课之后,市一中没人见过刘雪梅,我派去的人和她能扯上点远亲关系,拜托了市一中政治组的一个年轻老师找到刘雪梅家里,门开着,灯也亮着,没人,附近邻居说房间的灯从周五白天就亮着的。应该是出事了,但是房间里收拾的很整洁,没有被翻过的痕迹,应该不是那边动的手。”
黄鞍定定神,在脑子里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才缓缓开口说:“你的意思是她周四晚上和羊城通了电话,之后临时出事?而且这件事还和那边没有关联?”
“是的,从目前的信息来看,这种可能性最大,如果是那边动的手,刘雪梅家必定是会被搜查过的,最关键的是,我派去的人在附近蹲守了整整九个小时,没有发现有人监视,所以……”
黄鞍使劲晃了晃脑袋,“第二天一早就要动手,结果前一天晚上和羊城那边打完电话就出了事。嘿!你信吗?”
“这个……是有点凑巧,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一个漂亮的女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周围几十米内都没邻居,还是江边,周四晚上青萍还有秋汛,洪水声又大,真出了事也不算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