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鸣点点头,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要是等下警察踹开房门,丁向中看见这几个人在包间里,心里真是哔了狗了。
“过来吧。”冯一鸣走向包间最里面的一排位置,头也不回的说。
王勇强迟疑的回头看看柳伶,就算打定主意和这家夜总会撇清关系,至少今天晚上得对付过去,想了又想还是跟着走过去,问:“你说……”越过冯一鸣的肩头,王勇强远远看着揉着脑袋要水喝的张淼,心想冯一鸣不会提出太苛刻的条件吧,毕竟张淼没真出什么事。
“首先,这件事不管对你对我,还是对别人,都不是好事,能隐下来最好。”冯一鸣竖起食指正色说。
事情能隐下来那当然是最好的,王勇强提着的心放下大半,绷紧的弦也放松下来,露出一丝笑容,说:“好,我这没问题,下面的人都不知道你们身份,消息不会从我这泄露出去。”
冯一鸣点点头,竖起中指,继续说:“第二,杜长春应该是撑不下去了,其他的我都不管,但是杜森交给你,好好修理修理,有问题没?”
“没问题,杜长春那老东西当年就是被我舅舅赶到通溪去的,手脚出了名的不干净,这次双规不可能囫囵出来,杜森交给我,看我怎么收拾这王八蛋!”王勇强答话干脆,但是看向冯一鸣的眼神却颇有些疑虑。
冯一鸣心里暗骂,这叫什么事?开些简单的条件王勇强还挺不满意,“市南街你那间店面还没租出去吧?”冯一鸣无奈的开出最后一个条件,不要点好处,对方都不肯相信。
两人在角落里来来往往终于谈好了条件,冯一鸣回头大声说:“于飞,叶子扶好那个醉酒的,准备走了。”边上柳伶和几个保安纷纷让路,殷勤的推开房门送他们出去。
看着三个人都出了门,冯一鸣才转头拉着王勇强的手,语重心长的拍拍对方的手背,说:“其实呢,勇哥,咱俩是没什么仇的对不对?就算有!上次你拿着刀满大街的追杀我,什么仇也算是报过了对不对?”
听死对头终于提起几个月前的破事,王勇强想起舅舅黄鞍在市里的弱势局面,硬生生挤出个笑容,“咱俩哪里来的仇,都是误会,误会。”
“是啊,所谓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冯一鸣放怀大笑,面前这孙子以后估计很难再碰面了,这样能反复使用的的踏脚石自己这辈子估计都不一定再碰得到,其实冯一鸣心里挺惋惜的。
几次谢绝了柳伶的相送,冯一鸣终于走出夜总会的大门,伸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一阵西北风呼啸而过,冯一鸣伸了个懒腰,感觉最里面贴身的衣物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一晚上心里不停的盘算,把包间里无辜的同学们赶走,又把杜森、王勇强两个家伙有意无意的困在夜总会里等着丁向中的突袭,冯一鸣觉得有点心力交瘁,正转头看看四周,寻找于飞他们先出来的三个人的身影,一辆面包车消无声息的停在面前。
透过玻璃看见司机位置上的彭时年,冯一鸣才放心的拉开车门,于飞、叶子姿和张淼都坐在后面,关上车门,冯一鸣转头笑着问:“老彭,找个视野好点的地方。”
面包车开动后,冯一鸣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排的于飞几次张嘴,欲言又止,笑着说:“于飞,你嘴巴被透明胶封起来了?有话就说呗。”
于飞还没说话,叶子姿已经抢在前面开口了:“冯一鸣,你和杜森、还有那个王勇强谈好了?”
冯一鸣可从未听叶子姿在自己面前用这种严肃、警惕的口吻说话,心里有些好笑,回头调笑道:“是啊,谈好了,不然怎么办?”
“报警啊!”叶子姿理直气壮的说:“于飞刚才说那红酒里面是毒品,是不是真的!”
“可能吧。”冯一鸣懒洋洋的缩在座位上,无精打采的说:“报警有什么用?你有证据吗?”
于飞小心翼翼的看看边上已经鼻息渐渐加重,火气上来了的叶子姿,说:“那你和王勇强真的议和了?丁局那边?”
冯一鸣嗤笑一声,抬起手腕把手表露出来给后排两人看,笑着说:“和老丁约好半小时后动手,还三分钟就开始了。不忽悠王勇强,咱们怎么脱身啊,现在那家伙可能还在想,姓冯的这次怎么这么好对付呢。”
叶子姿在于飞的提醒下,转头看见好几辆没打开警笛声的警车从边上急速驶过,这才面色好看起来,搂着怀里的张淼,翘着嘴巴问:“一鸣哥,你也不说清楚……”
冯一鸣转头向叶子姿眨眨眼睛,说:“怎么?这下看到结果了,冯一鸣又变成一鸣哥了?”
听着边上于飞没憋住的笑声,叶子姿通红着脸,转头看着车窗外不断驶过的警车,尽量平静的说:“今天怎么这么多警车?”
冯一鸣眯着眼睛打量着过去的几辆车,呵呵笑着说:“这下子有王勇强受的了,没想到老丁把武警也调过来了,这次至少能拔了王庆的皮。”
丁向中刚刚接任市公安局长的宝座,一般来说,市局长都兼任武警的政委或者副政委,但是前任市局长是提前退下来的,丁向中还没来得及接任武警的政委,这次能把武警调过来,说明丁向中这次实在是下了大力气、大血本了。
而刚刚过去的其他几辆车明显不是刑警队的那帮人,冯一鸣估摸着丁向中很可能现场临时审讯,想拿到第一手的口供,争取把王勇强甚至王庆给钉死。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真的好冤枉
“怎么回事?冯一鸣你给我说清楚!”向来对晚辈和颜悦色、甚至有时候没个长辈样的张长河拍着桌子大骂。
冯一鸣眼角瞥了瞥边上一脸严肃的爸妈,心里哀叹,自己真是亲生的吗?别人在你们家里大吵大闹,拍着桌子骂你们儿子,你们俩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咳咳”一向待人温和的陆菲硬把张长河拉到沙发边坐下来,才转头隐晦的看着冯一鸣,轻声说:“一鸣,你意思是今天晚上全都是意外?”
冯一鸣犹豫着不敢点头,这时候跑出来揽功是不是不太好?眼珠子转了两圈,干脆低着头不说话。
向来宠溺儿子的冯母今晚一直一言不发,直到这时候才弯腰一把拉开抽屉,掏出一样东西交给冯伟安。
一直用眼角四处偷瞄的冯一鸣面色一紧,尼玛今晚的事情算是闹大了,连老妈都不护着自己了,主动把戒尺找出来了。
冯伟安接过戒尺,冷冷的看着站没站相的儿子,说:“照你刚才一进屋的说法,你没犯什么错,倒是有功了?”边说话,戒尺不停拍在手掌上,发出阵阵响声,勾起冯一鸣内心最深处最想忘记的“耻辱经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什么功劳啊!”冯一鸣不自觉的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捏住腰带,尼玛当年的老爸是一言不合就扯下裤子,直接开抽,在冯家已经近百年的戒尺和冯一鸣屁股上的肉早就是老朋友了。
“那一鸣啊,你从头开始说,慢慢说,一句话都别漏掉。”陆菲顺手接过冯伟安手上的戒尺,没等冯一鸣松口气,直接递到面色发黑的张长河手中了。
“我说,我说!”冯一鸣苦着脸,今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闹腾了一晚上,别说功劳,苦劳都没捞到,而且还差点就受到严刑逼供。
“前几天,叶子和张淼俩就说同学生日宴会,好多人去,我让她俩去之前给家里打个招呼。”冯一鸣老老实实从头说起。
陆菲点点头,说:“确实有这回事,后面呢?”
等冯一鸣说到撞上刚得手的张三,联系上丁向中,建议市局出动突袭天豪夜总会的时候,张长河抬眼看了看冯伟安,两人的目光汇集到一起,都轻轻点头。
“那这时候淼淼和叶子人呢?”陆菲打断冯一鸣的叙述,问了个关键问题。
冯一鸣奇怪的看了眼陆菲,说:“隔壁包间啊,要不是碰上张三,我也在那个包间的。”
张长河沉声追问道:“你晚上在那家夜总会里第一次见到淼淼是什么时候?”
冯一鸣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张长河夫妇和自己爸爸妈妈是从哪里听来的版本,怎么问这个问题,顿了会儿才说:“于飞,是晚上跟我一起去的发小。他和张淼一个班,在过道角落发现杜森和一个女孩往酒杯里加东西,赶回来告诉我,我才去隔壁包间的,还好没迟到。”
张长河夫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轻松、一丝不解,冯伟安倒是大概猜到了问题出在哪里了,拉着冯母也坐了下来,问:“那也就说,你和丁局长通电话的时候其实没看到淼淼和叶子?”
冯一鸣赶紧摇头,怔怔的愣在那,说:“没有啊,只不过知道张淼和叶子晚上也来参加生日宴会,我和丁向中约好时间,准备提前拉她们俩离开,还特意让于飞注意点隔壁包间的动静。”
说到这,冯一鸣终于醒悟过来了,看着已经面色平静下来的张长河,试探着问:“是丁向中……”
张长河没好气的哼了声没搭理这混小子,陆菲在边上开口说:“丁局长来电话说的不多,只是提到你建议突袭那家夜总会的时候,淼淼也在边上。”
“完全没这回事,绝对没有,不信你们问叶子,叶子一晚上都在张淼身边。”冯一鸣连忙喊冤,“我只是知道她们俩晚上要来,具体来没来我当时都不知道,后来出了事我才赶过去,姓丁的老王……”
张长河盯着面前似乎受了天大委屈的混小子,说:“刚才丁向中还来了电话,他们在现场临时提审,王勇强似乎还和你单独谈了话?”
冯一鸣喊冤的声音更大了:“那时候不是想把王勇强诳在那等着丁向中嘛,随口扯了些东西糊弄他的。”
冯伟安在边上冷笑几声,说:“你现在本事越来越大了,还准备糊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