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今天是大过年的份上，已经眉毛倒竖的老妈没拍桌子开骂，只嘀咕了几句，言下之意是你冯伟安吃我烧的饭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少块肉！
关上门窗，打开电视机，一家三口坐下来，边等着春晚边喝酒，刚坐下来，冯母就举着饮料杯笑着和冯一鸣碰了碰，和丈夫说：“谁家的儿子能和我们家一鸣比，不管是学习成绩，体育活动，就算是厨艺都这么……”
冯伟安似笑非笑的看着摆出一副腼腆相的儿子，偏过头看看放在茶几上的紫砂壶，说：“那是，我们家一鸣兴趣爱好多，还样样都拿得出手。”
冯一鸣打了个激灵，脸上露出自以为“天真可爱”的笑容，举起酒杯说：“我先敬爸爸妈妈，祝爸爸新的一年继续升官，祝妈妈今年带的毕业班成绩再创新高。”
冯母举着饮料杯笑着点头，冯伟安却懒洋洋的说：“你还有空关心我们？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新的一年，嘿！别再闯祸就算给我们长脸了……哎呦！”
冯一鸣喝完杯中酒，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老爸，十有八9刚才是被老妈踹了一脚，活该！
时间很快就过了7点，电视机已经开始播放春晚的预告了，冯一鸣对“中国人几千年来的传统”春晚实在没多大的兴趣，在脑海里搜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今年春晚有什么优秀的节目，看看对此还相当期待的父母，笑笑说：“爸妈，要不等下咱们打打牌？”
冯伟安还没接口，冯母已经一口回绝，训斥道：“打什么牌！过了年没几天就开学了，学习的事情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冯一鸣咧着嘴听着老妈的训导，后悔的想起，前世过年的时候打牌打麻将，还是自己毕业好几年之后的事情，那时候老爸老妈都已经退休了，现在提打牌的事，真是自己找骂，冯一鸣在心中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问打多大，要是老妈听到这句话，性质就不是打牌取乐了，那是赌博……
这一年多来，冯一鸣在老妈面前一副点头哈腰赔小心的样子，学习上又给老妈脸上添了不少光，除了抽烟之外，已经很久没有被老妈训斥了。冯伟安抬手眯了口酒，嘴角带笑，拿起筷子在盘子里那剩下的几块红烧牛肉里挑来挑去，眼角一直瞄着儿子，得意忘形，活该！
好容易安抚下老妈，冯一鸣还没松口气，老妈突然想起一件事，拉住儿子问：“对了，昨天老刘还问我，你要不要高二去试试高考，如果成绩好就高二走，成绩不好就不走，多一次机会嘛！”
尼玛，高二去参加高考？冯一鸣努力回想，前世倒的确发生过这样的事，这种特殊待遇只有那种全年级一枝独秀，把第二名都甩出去很远的考试达人才能去参加，想想这次期末考试的数学成绩已经够让自己“光彩照人”了，如果再去提前参加高考，实在太不符合自己低调的原则了。
冯一鸣在心中暗暗想，不提别的，就算是和张晶晶多厮混一年，也绝不可以答应！
冯母看着一脸正色，满口义正言辞的儿子，惋惜的摇摇头，倒是在边上冷眼旁观的冯伟安看出了点端倪，这一年多来，冯伟安也算摸准了儿子的脉，这么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往往都是哄人的，倒是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很可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桌上的菜已经凉了，父子俩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冯伟安把剩下的半瓶酒在酒瓶上做了个记号，宝贝一样的塞到床底下去，冯一鸣有些无语，自己是喜欢喝点好酒，但也不是无酒不欢的人，至于这么防着我吗？
还有半个小时春晚就开始了，家里的电话铃声开始不停的响起，虽然没几年手机就会铺天盖地，人手一部，但是在2000年的青萍，还不是每个家庭都有电话的，电话拜年的大都是冯伟安的同事或者外地的朋友。
这个时代的人们拜年更愿意直接上门拜访，前世每年大年三十要替父母群发短信、微信的冯一鸣心想，智能化、网络化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便利，也带了了无形的隔阂、冷漠。
冯一鸣正准备收拾桌子，冯母抢过儿子手上的活儿，死拖硬拽着冯伟安进了厨房洗碗，用冯母的话说：“总不能让未成年的儿子烧年夜饭，做父母的连碗都不肯洗吧！”
“一鸣，你管你看电视，你爸不会烧饭，洗碗倒是挺内行的！”
冯一鸣忍笑看着老爸不情不愿的走进厨房，重生一年多，冯一鸣基本都是吃完饭就自觉去洗碗，这是前世独身养成的习惯，倒是忘了家里的这个传统，老妈烧饭，老爸洗碗，一个烧了二十年的饭，却依旧厨艺没入门，另一个洗了二十年的碗，倒已经是熟练工了。
特地把电视机声音调的大一些，冯一鸣才摸进卧室，拿起话筒拨通那个电话，铃声只响了两下，就被接了起来，熟悉而冷清的声音传入冯一鸣的耳朵。
“晶晶，我是一鸣。过年好。”
“你等下。”
隐隐听见有人在边上大声笑问，也听见了张晶晶冷漠而不留情面的话，冯一鸣心里有些发紧，除夕夜总归是家人团聚的时刻，在这种时候，女孩居然和家人说话是这样的口吻。
冯一鸣有些心疼，一年多的时间，足够他了解张晶晶的性情了，能让她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的，一定在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扎了一针，冯一鸣隐隐猜到对方应该是提到张晶晶那位从没提起过的父亲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除夕夜（三）
“好了，一鸣，过年好。”
冯一鸣轻轻舒了口气，笑着小声问：“怎么了？过年时候也不太平？”
女孩的语调似乎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什么，都是小事。我还以为你不会打这个电话呢。”
冯一鸣听出了女孩话中的那一抹焦急后的轻松，想了想问：“你一直在边上守着？”
“恩。”
女孩的回答简洁，却极有力量，之后话筒的两侧都是一般的寂静。
良久良久，张晶晶带着颤抖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我……有点想你了。”
从来在张晶晶面前都是从容淡定的冯一鸣紧紧抓着手上的话筒，心头火热，用力将话筒贴紧耳朵，企图将话筒里女孩的急促的呼吸声听得更清晰些。
“我没有压力，我希望你也没有，相信我，都交给我，好不好？”
“我想去魔都，他们不同意，不过还有两年。”女孩的语调平静下来，冷静的提出最大的难题。昔日算是模范夫妻的父母劳燕分飞的例子还摆在面前，如果自己接受家族的安排回到京都，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家里后面一步一步的安排呢？
张晶晶冷静的用自己已经成熟的思维判断，第一步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切，他们会用微火煮青蛙的方式一步步让自己接受他们所有的安排，张晶晶的愤怒也在于此，她早早的察觉到，在这个庞大的官商集团的护佑下，自己能享受的更多，但是自己付出的也不会少，只不过是自己在提前消费而已。
“我相信你，不一定要是魔都，但是不可以是京都。”
冯一鸣轻笑了起来，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个字：“好。”
话筒那边的声音突然杂乱起来，冯一鸣有些担心，大声问了几句，一个有一些熟悉的尖锐中年女声传来：“我是陆钰，你是哪位？”
“阿姨？我是晶晶的高中同学冯一鸣，阿姨新年好。”前后两世第一次和丈母娘对话，即使是还不是正式丈母娘，冯一鸣也条件反射似地，毕恭毕敬的回答，甚至站直的身子都弯下来了。
“哦，我记得你，听晶晶说，你期末考试的数学考了全市第一？”
“是。我在学习方面倒有些自己特殊的方法，有时候也会和晶晶聊起这方面的事。”在和张晶晶的感情道路上，这位丈母娘自然是最大的“对手”，冯一鸣可不愿意弱了气势。
“是吗？你们平常在学校里，现在要以学业为重，这方面你和晶晶多交流交流吧。”
丈母娘的话听起来普普通通，冯一鸣却敏锐的察觉到话里的漏洞，陆钰说要以学业为重，那其他方面就要“为轻”，可没有说不可以有。冯一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丈母娘不仅仅话说的松，连口气都变的温和起来，虽然还算不上和蔼可亲，但是和上次中考结束碰面时候比起来，实在是温和太多了。
“春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也要看吧？”
冯一鸣心神不宁的回答：“是的。”
北风吹过庭院的大树，传来哗哗的响动，京都四合院里的过道上，昏暗的灯光，地面上倒映着看起来阴森森的树影，陆钰目无焦点的盯着远远坐在大厅里妯娌，轻声问：“这下放心了？”
张晶晶看着母亲的眼神有点担忧，知道这次被姥姥姥爷赶到京都来过年的母亲这几天，心里很不好受，明明已经和父亲离婚，却成为这一代妯娌中最受照顾的母亲实在不愿意来这个四合院里，听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数落。
“放心吧，上次我说了，不出现意外情况，我不会强自插手你和这小子的事情。”陆钰面无表情的说，声音里透出几丝自嘲，“我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团糟，有什么资格来指导你，教导你。”
缓步走到大厅门口，陆钰看见老三张长河家的女儿正凑在老爷子身边，哄得老爷子连连抚掌大笑，嘴角不禁微微抽搐，转头看了眼依旧平静的女儿，陆钰心想这两女孩子从小就不对付，没想到长大了还阴差阳错的杠上了。
自从上次平安夜碰到和冯一鸣约会后才回家的女儿，陆钰就开始不动声色的暗自调查冯一鸣，开始的时候还好，在查冯伟安和冯母的时候都很顺利，除了冯伟安和张长河是故交让陆钰有些惊奇之外，其他的都显得很正常。正处级别，平日里素来不站队，不揽权，不贪财的父亲，和最近几年一直在市一中带高三毕业班的副教授级别的母亲。
但是在查到冯一鸣的头上的时候，陆钰意外的发现了种种阻力，虽然陆钰的母亲当年就是青萍市的领导干部，父亲又曾经在青萍军分区任职，陆钰在市里有很多关系可以用，但是不管是从哪个方面，哪个渠道，陆钰都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只知道这小家伙是个挺能惹事的主，甚至陆钰还发现，不管是市里，还是在军分区那边，都有人在暗自反过来查自己这边。
陆钰最终没有继续查下去，得到的最后个消息是，冯一鸣和张长河一家关系非常好，张淼和冯一鸣之间关系非常密切，甚至还在市委大院里传出过风言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