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岚空有一身抱负,奈何壮志难酬,所以迟岚就干脆将这次当成一个契机。
赌赢了,从此以后他便是卫国的肱骨之臣。若是赌输了,也不过是一条人命而已。
但迟岚却不知道,他向司马镜悬索要的东西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即便他做的再出色也不可能。
司马镜悬最痛恨的就是迟岚这样的态度,他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迟岚都说无风不起浪,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可都是杀头的大罪。你觉得只凭你子虚乌有四个字就可以搪塞过去吗?”
司马镜悬抓起旁边的书信和证据扔到了他面前,怒不可遏道:“这些通通是从你家中搜出来的,你倒是好好给朕解释解释!”
迟岚跪得笔直,司马镜悬扔过来的证据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还需要看吗?那里面的内容他迟岚即便不看也能猜个七八出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臣是冤枉的。”
听听,即便是为自己辩解,也是如此强势不肯示弱。
“真是好一个愈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的意思是朕将这些东西塞到你家中,然后再找人来冤枉你是吗?”
迟岚脸色一僵:“臣绝没有这个意思。”
司马镜悬气得脸色发青,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不过就是要陷害迟岚。
但是他派人查过了,这些证据完全是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不可收拾了。
也就是说,这些事情是子虚乌有也好,是确有其事也罢,司马镜悬信不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都信了。
司马镜悬抬手揉了揉眉心,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叫了他的名字:“迟岚。”
迟岚应声:“属下在。”
“如今朕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你需要的是天下人信你。找不出证据,这些事情那就算真的是子虚乌有,到最后都会尽数安在你的头上。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朕在说什么。”
迟岚一字一缓:“臣明白。”
找不出证据自证清白,那么为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自己必定会成为被舍弃的那个。
迟岚向司马镜悬行礼,行的是三拜九叩的大礼,只当谢了他至少还留自己在身边这么久,虽然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什么君臣情谊可言。
司马镜悬拂了拂手,觉得有些无力:“你去吧。”
第六百七十六章 惑心(五)
迟岚被禁足了,没有司马镜悬的允许,连自己的营帐都不能出去。
望阳急得团团转:“先生你倒是想想办法呀,若皇上真的听信了那些谗言,先生不就……”
迟岚平静地抬眸:“不就什么?”
许是他的样子太过冷静,望阳一时竟没了说后面那些话的勇气。
望阳有些焦躁不安,他总觉得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先生你都不害怕吗?”
望阳是孤儿,阴差阳错被迟岚救回来留在身边,这一留就留了两年。
他没爹没娘,从小就是被欺负大的,所以他比别人更加恐惧死亡,而当死亡来临时,他也能比别人更加敏锐的察觉到。
他知道,从前先生就跟皇上不对付,哪一次说话不得说的两个人都气呼呼的,不欢而散。
这次从皇上的营帐回来,先生竟然意外的很平静,没过多久先生就被禁足了。
这让望阳很心里忐忑,他心里原本模糊的恐惧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迟岚端起桌案上的茶杯,安静地喝了一口,随后才说道:“望阳人总是要死的,这是注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听他这么一说,望阳眼眶都红了,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何况迟岚待他恩重如山,他怎么舍得眼睁睁地看着迟岚赴死。
“先生。”望阳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神色,“先生不要灰心,我们,我们总有办法的。”
少年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了迟岚的脑子里,他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已经束冠了,遇到点事情就要哭成什么样子?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知道吗?”
望阳拼命摇头,他想了想说:“先生,不如我们逃吧。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隐居过我们的太平日子,再也不插手这天下的事情了。”
迟岚脸色的笑意更深了:“傻孩子这天下哪里还有太平的地方啊。”
他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正如司马镜悬所说,他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若是能找到证据还好,偏偏这事儿那谋划的人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任何尾巴。
冤吗?迟岚当然觉得冤了。
可他也明白的,就算他逃过了这一劫,长此以往,他始终也都改变不了。
因为他的谋略和刚正不阿的性格,早已在朝中树敌不少,躲过了今日总还有明日。
迟岚没有错,错的是他挡了别人的路,错的是不知收敛自己的锋芒。
帝王需要的是能够辅助自己的臣子,但若是这个臣子太过聪明就不是一件好事儿了。
迟岚苦笑,想他聪明一世,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他这条路只怕是已经走到底了。
“望阳你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
望阳愤恨地说:“先生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对你不仁,你又何苦对他忠义!”
闻言,迟岚狠狠地拍着桌子:“胡说八道!这两年来我教你的东西你都是白学了吗?”
望阳抿着嘴唇,倔强地不肯认错,在他的认知里,先生对皇上对卫国都是忠心耿耿的,可是到头来皇上却要杀他,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