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余睹摇了摇头,“将军过誉了,我可没什么妙计。我相信在完颜大人的领导下咱们终究会走出眼前这个困境的,将军不必过于担心!”
萧特烈干笑了两声,便没再说什么了。刚才两人各怀鬼胎相互试探,结果却是说了一大篇的废话,都没有达到目的,不免心中郁闷。
两人来到路口,萧特烈勒住马,对耶律余睹道:“大人,我还要去巡查城防,这便告辞了!”耶律余睹道:“将军请便!”萧特烈看了耶律余睹一眼,调转马头,领着手下亲兵朝西城门而去。耶律余睹看了看萧特烈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走进了东大街。
萧特烈骑着马漫不经心地走着,眉头微皱,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事情。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跟着便感到一骑窜到了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下意识地勒住马,抬头一看,原来是家里的老管家,他这么匆匆赶来,难道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只见那管家朝自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即说道:“将军,夫人请你回去,有客人来了!”萧特烈大感讶异,嘀咕道:“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客人来呢?”他知道夫人素来贤惠,若不是极重要的客人,绝不会在此刻派管家来找自己回去。一念至此,便调转马头,朝自家府邸行去。
……
杨再兴率领战骑绕过大同府后,连破长青、天成,随即兵锋转向西北,出其不意攻破了大同府北面最重要的城池德州,继而席卷整个西京道西北各州县,那些之前投降了惊人的前辽官员纷纷望风而降;与此同时,完颜宗翰派出的传令官赶到各地试图动员民军参战,可是局面已经一片混乱,十成的民军只有不到两成按照命令进行集结;奉圣州、可汗州、儒州三州驻屯大将达鲁,接到了完颜宗翰的紧急传书,稍作犹豫,便下令大军集结,驰援大同府。
完颜宗翰等登上城门楼,只见燕云主力部队已经抵达城下,眼见城外燕云军军势如山,众人都不由得心旌动摇。完颜宗翰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希望各路援军能够及时抵达才好!”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燕云悍将飞驰而出,来到两军之间,拿大刀指着城门楼上的众人扬声喊道:“我乃大将朱仝,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城内的金军经过了之前的那一场大败,哪里还敢贸然出战,对于城外敌将的挑战,只当做没听见没看见。
朱仝叫阵许久,见始终无人出战,只得调转马头,返回军中。随即,燕云军缓缓退去,退出十里之外扎下营寨。这倒没有出乎完颜宗翰等人的预料,燕云军远来疲惫,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即刻就展开攻城的,另外还要打造攻城器械并且等候后方的重型攻城器械上来,因此一般的情况下不可能一到就立刻进行攻城。
完颜宗翰令各将严防死守,自己则和一众幕僚回到治所大堂。完颜宗翰心中焦急,问道:“派出去的信使怎么还没有回来?”众人都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完颜宗翰更加焦躁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完颜宗翰抬起头来,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信使奔了进来,不由的脸上一喜,不等他行礼便急声问道:“各军都到哪里了?”
那信使一脸惶恐地道:“只有,只有弘州、蔚州的民军集结了起来,”
完颜宗翰一惊,愤怒地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竟敢抗命?”信使道:“是因为那个杨再兴!”完颜宗翰等都是一愣,只听那信使继续说道:“杨再兴离开大同府后,先往东北,再往西北,把各州县搅得天翻地覆,德州都失守了,各地知府知县望风而降,因此根本不可能去那些地方集结民军!”
完颜宗翰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耶律余睹道:“照这么说的话,目前集结起来的民军恐怕只有预计的两成左右,大概四五万人马。”另一个文官忧心忡忡地道:“民军战力羸弱,全靠数量取胜,如今只剩下四五万民军,能抵什么用啊?”众文官都惶恐不安的样子。
完颜宗翰听到众文官幕僚的一番议论,心情更加不好了。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急忙问信使:“达鲁的大军呢,他们总不会也出问题了吧?”信使忙道:“达鲁将军率领十万大军正在赶来大同府的路上。”完颜宗翰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登时放下了一些,嘀咕道;“还好还好!”
耶律余睹道:“大人,如今少了几十万民军,这场仗只怕难打了!”众文官幕僚纷纷附和。完颜宗翰皱起眉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他的亲信大将格伦进来了,冲众文官幕僚厉声喝道:“你们这些文官,一天到晚只会动摇军心,要是依着我的性子,将你们个个都宰了才解恨!”大厅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众文官幕僚心中恼恨,却是敢怒不敢言。
格伦大步走到完颜宗翰面前,行了一个按胸礼,“大人,切不可听这些懦弱书生的言论,咱们绝不可放弃大同府啊!”完颜宗翰皱眉问道:“你有信心守住?”格伦大声道:“城内有十几万守军,钱粮充足,外面还有达鲁将军的十万援军,我就不信凭借这些,又有这坚固的城池,我们会对付不了那二十几万燕云军!”完颜宗翰的心中不由的恢复了不少信心,可是心中却依旧犹豫,若果在与杨再兴那支骑兵部队交锋之前,完颜宗翰还不会如此举棋不定,可是在与杨再兴那支燕云战骑交锋之后他深切地感受到燕云军无与伦比的强大战力,对于凭借目前的力量能否守住大同,他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军官领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军官奔了进来,那亲兵军官的脸上满脸喜色,边跑边喊道:“好消息!好消息!……”众人的目光一齐汇聚到他的身上。传令官奔到大堂中间,顾不上行礼,急声道:“大人,中京来了信使!”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到他身后那个风尘仆仆的军官身上,完颜宗翰急声问道:“京城的情况如何了?”军官解下背在背上的一个背囊,双手高高托起,说道:“这是太皇太后交给大人的亲笔书信!”
完颜宗翰急忙下来,解下背囊,拆开,取出一封书信,只见信封上写着十来个秀丽的汉字‘西京道留守完颜大人亲启’。完颜宗翰急忙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看了起来。脸上突然流露出欣喜之色,众人见此情景知道定然是好消息了,不由的心痒难耐,格伦忍不住问道:“大人,太皇太后在信上都说了什么?”
完颜宗翰兴奋地道:“内乱平定了!太皇太后已经派遣杲大王为统帅率领八十万大军来援!”
现场众人立刻嗡嗡嗡嗡地议论起来,很多人都流露出无比惊喜的神情。格伦兴奋地道:“太好了!没想到一场动乱这么快就平定了!杲大王这一来,别说守住大同府,就是歼灭眼前的燕云军也是没有问题的!”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个个红光满面,不久前那种惶恐不安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了,每个人仿佛都充满了信心似的。
完颜宗翰大声道:“如今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人胆敢言退,杀无赦!”众人心头一凛,齐声应诺。
完颜宗翰扭头对格伦道:“立刻把这个好消息传告全军和全城百姓,让所有人都高兴高兴!”格伦应了一声,兴冲冲地奔了下去。完颜宗翰走到门口,望着远处的天空,一脸兴奋地喃喃道:“来吧!来吧!这一次定然要叫你们片甲不回!”
信使上前来,躬身道:“太皇太后还有一句口谕要小人转告大人,大皇太后说,‘只要完颜大人守住大同府,战后便封大人为大同大王。’”完颜宗翰双眼一亮。众文官幕僚赶紧上来道贺,仿佛完颜宗翰已经被封为了大王一般,完颜宗翰哈哈大笑起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 伏击
完颜宗翰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从东边过来,可见过达鲁将军了?”信使道:“见过了。”完颜宗翰继续问道:“也就是说达鲁将军也知道这个好消息了?”“是的。”完颜宗翰笑着点了点头,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依靠这大同府的守军和达鲁的援军坚守到杲大王大军来到,问题一定不大。一念至此,不由的眉开眼笑。
差不多就在此同时,耶律特里等也接到了金国中京传来的紧急情报,耶律特里拆开书信,看了一遍,面色微微一变。放下书信,对众人道:“杜财传来情报说,金国的内乱已经结束了!金兀术被杀,太皇太后完全控制局面,已经任命完颜杲为主帅率领八十万大军往西京道而来!”
众人吃了一惊,随即议论纷纷,李逵跳出来大叫道:“怕他个鸟!……”众人纷纷停止议论,看向李逵。李逵道:“俺原本还担心没得什么仗好打!这下好了,来了八十万只金狗,哈哈,俺这一对板斧可有得人头砍了!”众人大笑起来。
耶律特里扬声道:“敌人的动态完全在燕王的预料之中,原计划不便,诸位各自回去,做好战斗准备就是了!”众将抱拳应诺,鱼贯而出。片刻之后,大帐中便只剩下了耶律特里、梁红玉和刘錡三人了,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刘錡皱眉道:“这个变故太出乎预料了!没想到一场大乱居然转瞬之间便平复了!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啊!”
耶律特里拿起书信站了起来,走下帅位来到两人面前,将书信递给了梁红玉,说道:“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出人意料的结果,是因为完颜杲和完颜撒改的缘故。完颜杲秘密从上京道调来了大军,出其不意攻入金兀术大军的营地,降服了金兀术大军,随即大军入城擒拿金兀术,同时完颜撒改则召集王公群臣,宣布他和完颜杲坚定支持太皇太后和新皇帝的心意,并且以武力要求群臣表态,在那种情况之下,自然无人敢说半个不字。”耶律特里说到这时,梁红玉已经看完了书信,将书信递给刘錡,刘錡接过书信看了起来。
耶律特里叹了口气,继续道:“金兀术面对突变,依旧不肯降服,试图率领亲军突出重围。他太高估自己了,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有机会?一场激烈的厮杀,金兀术死于乱军之中!哎,一代枭雄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死了!”
刘錡冷笑一声,“这家伙一辈子觊觎皇位,终于为皇位而死了!”
梁红玉道:“这位太皇太后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啊,没想到居然早就收买了完颜撒改和完颜杲!”耶律特里思忖着摇了摇头,“恐怕并非如此。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完颜杲和完颜青凤为了维护金国的稳定,主动谋划并且进行了这一场行动!说不定在此之前,那位太皇太后也是被完全蒙在鼓里的!”
梁红玉点了点头,“这一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如何应对面前的局面?”
刘錡道:“按照之前燕王的意图,如今这种情况应当放弃进攻,撤回雁门关。”
耶律特里和梁红玉互望了一眼,梁红玉道:“此事我们不能做主,必须按照大哥的意思行事!”耶律特里和刘錡点了点头。
此时,陈枭又在哪里呢,原来陈枭早已率领五万精锐往弘州那边去了。
达鲁率领大军昼夜兼程赶路,此时的达鲁已经没有了出发之时那种沉重的心情了,太皇太后和金兀术的争斗已经尘埃落定,杲大王正集结大军而来,局面反转之快令他有点难以置信,不过终归是好事。
达鲁收回思绪,朝前方看去,十万大军就好似一条巨龙一般在丘陵之间蜿蜒前行,达鲁的心中不由的升起急切的情绪来,希望早点和燕云军接战。扭头对身边众将道:“再往前走百二十里,便是白登山地区,那里地形险要十分适合伏击;那陈枭狡猾如狐,定然会在那里布下伏兵。哼,我偏要给他来个将计就计,兀泰,你率领两万兵马当先前进引诱敌军,我便率领主力两翼包抄,勿要全歼了他们!”兀泰抱拳应诺。
咻……!一道尖锐的呼啸声突然划过天空。达鲁等人一惊,连忙勒住了马,达鲁四面张望,皱眉问道:“那是什么声音?”兀泰道:“好像是响箭的声音……”话音还未落,两边的高处便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正在行军的金军吃了一惊,赶紧向两侧张望,只见两边的山坡上出现了无数燕云军的身影!兀泰惊叫道:“是燕云军!……”达鲁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不知所措的神情。
金军将士还没反应过来,两边山上便箭如雨下,金军处在下方,毫无遮挡,箭雨中纷纷被射倒在地,惨叫声叫骂声交织在了一起,一片混乱!
达鲁急声喝道:“不要乱!”随即冲兀泰道:“兀泰,你率领所部攻上左边山坡;拉赫,你帅所部攻上右边山坡!”这里地势平缓,只是绵延的丘陵,伏击者其实在地形上的优势并不大,只要可以攻占两边山坡,这支金军便基本上算是脱险了。兀泰和拉赫听到达鲁的命令,立刻抱拳应诺。就在这时,众人只听见‘嗖’的一声极其尖锐的呼啸声,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达鲁惨叫了一声,几乎同时便看见达鲁四脚朝天摔下马去。众将大惊失色,慌忙跳下马上前救人。只见插在达鲁胸口的那支羽箭竟然已经将达鲁的身体给穿透了,他那一身将军甲居然没有起到丝毫防护作用,众将相顾骇然,心头立刻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人,燕王陈枭!
金军将士眼见他们的主将被一箭射落下马,士气登时溃散,开始四面狂奔。兀泰、拉赫试图稳定局面,可就在这时,燕云战鼓声轰隆隆大响起来,随即金军将士便看见了一幕极为可怕的景象,只见数以千计的破阵铁骑从山坡上四面八方奔涌下来,沉重的铁蹄踩得大地剧烈颤抖,好似山洪爆发,势不可挡!
金军将士眼见这种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愣在当场,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枭亲帅破阵铁骑分成十队撞入敌军中间,杀得金军将士人仰马翻尸积血飞,转眼之间便将金军切成了十几段,随即纵兵在敌军丛中狂杀横扫,金军将士狼奔豕突,尸体填满了山沟,鲜血形成了溪流!
这时,万余轻骑兵也加入了战团,金军更加混乱了!
……
太阳还未下山,战斗便已经结束,十几里的丘陵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十万金军全军覆没,只逃走了兀泰、拉赫等千余骑而已。
縻貹策马来到陈枭面前,勒住马,抱拳道:“燕王,没有找到达鲁的尸体,不过却找到了他被踩踏得稀巴烂的甲胄!”随即扬声道:“拿上来。”身后一名破阵铁骑当即将一堆破破烂烂的甲胄扔到了地上。陈枭打了一眼,说道:“看来他已经被千军万马给踏成肉泥了!”縻貹道:“末将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时,只听见有人用生硬的汉语叫骂道:“你们不得好死,杲大王就要来了!你们个个不得好死!……”
陈枭循声望去,只见被押解的一群金军将士中一个浑身血污军官模样的家伙正在那大喊大叫。陈枭指了指那个人:“把他给我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