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都流露出诧异之色,面面相觑。
完颜杲指了指南城墙一线,道:“咱们一直在猛攻这一线,明天继续猛攻这里。经过这么多天恶战下来,陈枭就是再狡猾也只会把注意力放在这里了。而我却要在继续猛攻南城的同时,派出一队精锐军队突袭北门!……”众将都是沙场宿将,听到这里,都明白了,不由的眼睛一亮,兴奋起来。郑世龙赞叹道:“就算是孙武李牧也绝想不到这一招!大王这一招必将大大出乎燕王的预料,必可一战功成!”众将纷纷附和。
完颜杲傲然一笑,扭头看向龙八,吩咐道:“这奇袭北门的重任我就交给你了,你立刻下去挑选一队精锐敢死之士!”龙八兴奋地躬身应诺,其他将领则满脸艳羡地瞧着龙八,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突袭北门是绝对可以得手的,首先破城,这便是头功一件啊,众人自然眼热。
龙八匆匆下去了。完颜杲回到上首坐下,众将则回到两边站好。完颜杲低头思忖起来,他在思忖攻破燕京之后的行动:‘攻破燕京之后,首要的事情便是擒拿燕王陈枭,若能拿下他,燕云便会变成群龙无首的局面,己方大军便乘此机会分成三路,一路向西攻入山西,一路向西南,直攻汴梁,最后一路则南下河北。山东让给倭人吧。南边的宋庭只要不是太差劲,自然也会起兵,两淮就让给他们好了。吐蕃想必也不会坐视,定然也会出兵,河西走廊就给他们吧。’顷刻之间,完颜杲就已经想好了瓜分燕云的方案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奔了进来,禀报道:“启禀大王,倭人使者来了。”
完颜杲眼睛一亮,对众将道:“我们和倭人相约出兵,想必倭人大军已经跨过了大海!”众将也都是这么想的,郑世龙笑道:“如今的燕云就好像一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所有人都想来分一块肥肉!”众人哈哈大笑。完颜杲对亲兵道:“请倭人使者进来。”亲兵应了一声,奔了下去,片刻之后便引领着一个风尘仆仆做汉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进来了,朝完颜杲一拜,退了下去。
中年男子朝完颜杲行了一个按胸礼,道:“我是大日本水军大统帅岛津重豪大人的亲兵官,奉命来见大金国的护国大王!”
完颜杲道:“好说。你们的军队出击了吗?”
中年男子道:“我奉命前来告知贵方,我大日本舰队已经在长岛击溃了燕云水军主力,现在我大日本舰队正在追击残敌的过程中!另外,我大日本十万陆军,已经在楚州海岸登陆,现正向楚州进军!我军进展顺利,特来向贵方通报,同时也要就土地的划分达成一个初步的协议!”大家一听到楚州,想必就会想到湖南的某个地方,其实这个楚州和湖南没有任何关系,而是现在江苏省北边的淮安市,宋朝时期叫做淮安,唐朝叫做山阳。
完颜杲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问道:“你们想要如何划分?”
中年男子朝完颜杲微微鞠了一躬,道:“整个中原,以及河北及燕云十六州,我们是绝对不敢染指的。我们只想请贵方允诺,承认山东地区以及两淮归我们大日本帝国所有!”
完颜杲心中冷笑:‘狗日的倭人,好大的胃口!不过你们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不敢来和我大金帝国争夺利益。两淮本来是打算交给宋人的,既然你们也想要,那就让你们和宋人去争吧,这对于我们大金国来说也是有利的!’一念至此,笑道:“我们大金帝国自然没有意见,不过就怕宋人也想夺两淮啊!”中年男子流露出骄傲之色,道:“就凭懦弱的宋人,还没有资格同我们大日本的军队争夺两淮!”
第九百八十九章 各怀鬼胎
完颜杲忍不住道:“不是宋人懦弱,而是宋人中懦弱的文人当了统治者,所以就懦弱了。宋人中的勇士也是极其可怕而令人敬畏的!比如如今成为了燕云军的岳家军一伙和刘錡一伙,这些人的勇武气概,都是十分令我们女真人敬佩的!他们就算与燕云军相比也毫不逊色!”
中年男子很不以为然,笑了笑,道:“这正说明宋国是留不住勇士的!懦弱的文人不值一提,不堪一击!如果宋人胆敢出兵江北,那么他们必将见识到大日本陆军的无敌威力!”
完颜杲冷冷一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你们的水军和陆军,一攻山东,一攻两淮,究竟谁为主谁为副?”
中年男子道:“没有主副,两位将军同时为主。”
完颜杲道:“没有主帅,如果出现了突发事态,岂不是无法协调,乱作一团?”
中年男子道:“大王过虑了。岛津重豪将军率领水军舰队攻击山东,山东除了燕云水军之外并无其他值得一提的力量,如今燕云水军已经大败,放弃了他们的长岛水寨,我军胜券在握,全歼燕云水军只是迟早的事情,因而山东已然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而平重盛大将军率领十万精锐陆军突击两淮,应当也是势如破竹,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完颜杲微微皱起眉头,道:“你说率领陆军的是平重盛?我听说平重盛是你们太政大臣平清盛的长子?”
中年男子点头笑道:“大王说得对极了,平重盛大将军正是我们太政大臣的长子。”
完颜杲笑了笑,道:“岛津重豪是你们的太子一手提拔起来,平重盛则是平清盛的长子,这岂不是太子同平清盛争夺利益,争夺功劳吗?”中年男子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便恢复了正常,道:“大王说笑了!不管是太子殿下提拔的将军,还是太政大臣的长子,那都是天皇陛下的臣子,怎谈得上争夺利益争夺功劳呢?”
“是吗?可是我却听说如今的日本皇帝不过是平清盛树立的傀儡罢了,只怕平清盛对于目前太子的行动多有不满和猜疑吧?”
中年男子干笑了一下,道:“大王听说的事情完全是谣言,不可当真!”
完颜杲将中年男子的脸色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这些之前得到的有关倭人的情报都是真的,不过有一点他却不明白:‘既然日本皇帝只是平清盛的傀儡,那么平清盛为何会坐视那位太子发展实力,日益做大呢?’想了想,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暗道:这倭国内部情况十分复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酿成剧变!
中年男子见完颜杲面露思忖之色,担心对方再问出自己不好回答的问题来,赶紧问道:“刚才大王说对我大日本军队占领山东两淮没有意见,不知是不是算是答应了我方的要求?”
完颜杲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吃得下来!”
中年男子从怀中取出两份早已写好的协议,上前一步,放到完颜杲面前,躬身道:“大王,这是我方写好的协议,已经加盖了平清盛大人的宝印,只要大王盖上大王的宝印,这份协议便算是生效了!”
完颜杲见两份协议上写得都是汉字,他是一个都不认识,于是将协议交给了身旁的汉人大将韩常,道:“仔细看看。”韩常双手接下协议,仔细看了一遍,对完颜杲道:“启禀大王,这上面说,双方商议,均同意倭人占领山东及两淮地区,战后都不得有异议。两份协议内容是一样的。”完颜杲点了点头,从韩常手中拿过协议,放到面前,随即取来自己的宝印,在两份协议的左下方都加盖上了宝印。随即拿起其中一张递给倭人使者。
倭人使者连忙双手接下协议,仔细看了看完颜杲的印章,不由的眉花眼笑,折叠好贴身藏好。朝完颜杲拜道:“大王若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便告辞了。”完颜杲点了点头。倭人使者鞠了一躬,退出了大帐。
完颜杲冷冷一笑。韩常有些愤愤不平地道:“倭人的胃口真是太大了,吞并山东还不满足,居然还要吞并整个两淮地区!”其他众将也都很不满的模样,纷纷咒骂倭人。完颜杲冷笑道:“让他们吞并两淮,最好和宋人发生冲突,这对于我们是有利的!”
倭人使者从大帐出来,翻身上马,领着几个随从飞驰出了军营,朝东边飞驰而去。一个随从问道:“大人,那位杲大王同意我们的方案了吗?”倭人使者傲然一笑,道:“这不过是通知他们罢了,山东和两淮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他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影响!那位杲大王是个聪明人,想必已经看出了这一点,因此对于我们的提议没有任何异议!”几个随从闻言,都十分欣喜,也都十分骄傲。一个随从十分骄傲地道:“我们大日本如今威震天下,就连强大的金人也十分忌惮!”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视线转到奉圣州。金国宰相完颜撒改站在行馆的大厅门口,望着天上的星月发呆,眉头微微皱着。完颜撒改,原本奉命率领使团出使汴梁,准备与燕王陈枭商讨进一步合作对付倭人的事宜。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动彻底改变了这一计划,金国突然与倭人握手言和,数十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了燕云十六州,以前的敌人变成了朋友,以前的朋友顷刻之间居然变成了敌人,世事可真是奇妙莫测啊!就在完颜撒改率领使团来到奉圣州之时,从中京突然传来太后的命令,取消出使汴梁的计划,令他即刻返回中京,听候差遣,于是他和他的使团便停止了前进,暂时回到奉圣州城之中,准备稍作休整便返回中京。
完颜撒改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这时,一名随从快步进来了,来到完颜撒改面前,躬身道:“大人,刚刚收到消息,我们的七路密使已经顺利进入了燕云境内。”金人已经与燕云全面开战,而且太后王君已经下令完颜撒改撤回了,怎么完颜撒改还会派出七路密使呢?原来完颜撒改眼见双方全面大战爆发,便考虑如何才能协助正面战场,他想到了一个办法,策反!目前燕云的一些将领和地方高层原本其实是金国的官员或者将领,比如那位郭药师,郭药师原本是辽国大将,后来投降了金国,之后被陈枭降服,成为燕云军的内线,在燕云军夺取雁门关的战役中立下头功,之后就成为了燕云军的以为重要将军,如今郭药师被委以重任,担当陕北总督,手握大权。
另外还有那个张孝纯,原本是北宋的太原留守,后来投降金人,做了金人的太原留守,如今却是燕云山西的副总督。类似这样的情况还有不少,在完颜撒改看来,这些都是有可能策反和利用的力量,不奢望全都被策反过来,可只要成功策反了其中的一两个或者两三个,便足以在燕云内部掀起轩然大波,对于动摇燕云军心民心显然可以起到十分巨大的作用。
完颜撒改听了随从的话,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又叹了口气。
随从见完颜撒改面有忧色,以为他是在担心七路密使,说道:“七路密使都是谨慎精细之人,一定不会出乱子!”
完颜撒改却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担心他们,他们成功自然最好,就是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是在担心这一场战争啊!……”
随从更加不明白了,说道:“帝国大军已经席卷了整个燕云,目前燕云十六州就只剩下个燕京在苦苦支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听说燕王陈枭就在燕京城中,若这一仗擒获或者杀死了他,我们的大军说不定可以一举席卷整个燕云!再说了,听说倭人大军也已经出动,燕云军败局已定!大人为何要担心呢?”
完颜撒改冷笑道:“燕云败局已定?哪有这么容易啊!陈枭可不是一般的对手,他是旷世的枭雄,就像曹操那样的人物,没到最后关头,根本就无法说谁胜谁败!”随从很不以为然,不过既然大人这样说,身为下属的他自然不好反驳。
完颜撒改思忖道:“现在我还是留在奉圣州比较好!”随即便转身走进了大厅,走到书案后面,提起笔来,写了一封书信,完了吹干墨汁,折叠好,装入信封。在信封上写上‘谨呈太皇太后御览’,随即放下毛笔,将书信交给随从,吩咐道:“立刻派可靠的快马信使传回中京,交到太后娘娘的手中!”随从躬身应诺,双手接下书信,奔了下去。
视线转回到燕京。一大早,金军的战鼓号角之声便大响起来,金军像之前一样列阵于南门外,准备攻城。
第九百九十章 奇袭
随即大炮齐鸣,呼啸的炮弹直奔一处城墙豁口,此时,城墙豁口已经被燕云方面连夜用木条石块等杂物给堵塞住了。然而这样的一些杂物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火炮的轰击,只几轮齐射,堆积在豁口的杂物便被轰开了!早就等候着这一刻的金国突击部队当即发起冲锋,与此同时,金国的大炮调转炮口,继续轰击另一处豁口。如此这般,金国大军使用火炮接连轰开了三处缺口,三支金军攻击部队猛冲这三处缺口,与此同时,另有两支金军使用登城云梯等攻城器械冲击城墙。今天金军所使用的战术,与之前基本上没有分别,燕云军也就按部就班地进行抵挡,双方在缺口处,在城墙上鏖战,杀声震天。
就在这时,金军大将龙八突然率领一万精锐如现在北门外,发起猛攻。城墙上的民兵将士猝不及防,被对方几波箭雨射倒了许多人,剩下的惶恐无已,纷纷转身逃下了城墙。
龙八见此情景,哈哈大笑,当即下令麾下将士用强攻射出锁钩勾住城头,然后利用绳索飞渡过护城河,攀登上城。数百名金军精锐迅速飞渡过了护城河,登上了城头,随即这些金军精锐分成了四部分,其中两部把住瓮城城门前后的城门楼,另外两部则迅速奔到两座城门边,打开了城门。龙八见城门大开,当即率领城外的近万精锐奔入城门。
咻!一声尖利的呼啸声突然传来,正守在第二座城门边的金军军官的脖颈赫然被一支利箭射穿,两眼一瞪摔倒下去。众金军将士大惊失色,还未反应过来,密集的箭雨便呼啸而来,金军将士纷纷中箭倒地,转眼之间便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金军将士连忙举起盾牌集中起来。轰隆隆的大响突然传来,众金军将士赫然看见一大群黑衣黑甲黑披风的彪悍战骑从不远处的街巷中转了出来,奔涌而来。众金军将士不由的一惊,一个军官扯着嗓子喊道:“是玄甲军,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玄甲军猛地投掷出一片标枪,标枪雨呼啸着落入金军中间,噼里啪啦一阵大响,标枪击穿了盾牌,洞穿了人体,许多金军被射倒在地,原本还算严整的防御阵线立刻变得千疮百孔!转眼之间,玄甲战骑如同惊涛一般撞入金军中间,巨大的撞击声响成一片,许多金军将士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撞飞了出去;玄甲军挥舞横刀马槊,这些金军精锐竟然毫无抵抗能力,被杀得尸积血飞,顷刻间,便伤亡殆尽。
与此同时,另有玄甲军、轻骑兵、隐杀卫队、飞凤女卫,从各处城墙梯冲上城墙,弓弩射击,狂冲猛杀,几百个金军精锐根本抵挡不住,顷刻之间便被杀得精光,两座城门楼以及城头各处重新回到了燕云军的手中。随即夺取了城门楼的燕云军重新放下了两座城门的铁闸,此时七八千金军刚进入瓮城,另外两三千却还在城外,两座城门轰然落下,将瓮城中的七八千金军都给关了起来。
金军将士骤然看见这样的情况,都惊慌失措起来。龙八看着四周城墙上的燕云军,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很简单,陈枭和完颜青凤设身处地早已经想到了完颜杲的这个声东击西的计策,于是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不久前,哨兵发现有一支万人规模的金军离开大军绕城而走,于是报告给了陈枭。陈枭当即便判断对方是要突袭北城门,便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调动所有玄甲军和一部分轻骑兵以及隐杀卫队和飞凤女卫,再加上万余民兵,在北城门附近设下了一个引君入瓮的圈套。
龙八率军赶到北城门外,几波箭雨就射跑了城头上的民军。龙八只当是民军不堪一击,不疑有他,便按部就班的施行突袭计划。行动很顺利,可是局势却在顷刻之间急转直下,这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陈枭站在城墙上,看着形同瓮中之鳖金军将士,举起了右手,猛地放下。顷刻之间,四周箭如雨下,滚石檑木更是冰雹似的朝瓮城中落下去。瓮城之中没有任何建筑物,也没有任何杂物,金军将士无从躲避,纷纷被射倒,纷纷被砸倒,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金军将士四处乱奔,可是瓮中之鳖的他们却哪里逃得出去,四处乱跑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射杀,被砸死!拥挤在城门口试图举起铁闸的众将士,突然被上方孔洞中倾泻下来的火油淋了个通透,随即几支火把落下来,火油遇火既燃,瞬间便熊熊燃烧起来,整个城门洞变成了火窟,数十上百的金军将士被烧得哇哇惨叫,其他人见状,惊恐不已,纷纷倒奔。
……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翁城里安静了下来。火焰在城门洞里兀自燃烧,火焰股股喷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瓮城的地面上血水淋漓,七八千具尸体横七竖八层层叠叠,一些是被射死的,其他的则是被滚石檑木砸死的,许多人脑袋碎裂,模样惨不忍睹。十几个侥幸没死的,在尸堆血水中艰难地爬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