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枭来到书房中,坐了下来,翻看不久前从汴梁那边送来的报告。陈枭的行营就设在江陵府府衙之中,这座书房,原本是知府姚凤成的书房。原本书房中放满了儒家经典,墙壁上还挂着孔子、孟子的画像,不过这些东西,都被陈枭命人拿出去烧掉了。
就在陈枭翻看公文的时候,武松奔了进来,抱拳道:“大哥!”
陈枭抬起头来,看见了武松,笑道:“是二郎啊!有什么事吗?”
武松道:“刚刚接到消息,宋国朝廷仓皇逃离了潭州,往广州而去了!”陈枭笑道:“赵宋官家又迁都了!这也不足为奇!”看向武松,“还有什么情况吗?”
武松道:“赵宋朝廷逃离潭州之前,任命吴玠为大元帅,全权负责荆湖南路和江西的军务,如今吴玠已经到了岳州了!”
陈枭思忖着点了点头,道:“吴玠没被那些没用的读书人害死,总算是个好消息!”
武松道:“大哥,长江之上有宋国水军阻隔,我们应该把水军调过来对付他们!”
陈枭摇头道:“不行。如今水军主力正在攻击倭人太子,一时半会儿死掉不过来的。况且大江之上,不比海上,水道狭窄,我军战船多是大舰巨船,并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做战!”武松皱眉道:“那么如何对付宋国的水军呢?”陈枭笑道:“我自有办法,不用着急!”随即问道:“大夫和草药运到了吗?”燕云在出征之前,便令地方调集民间大夫,筹备预防治疗痢疾等在南方水网地区容易沾染的疾病的药物,这些大夫和药材在大军出征当天就出发了,只是大夫和药材的行动毕竟不比军队,因此直到此时才陆陆续续地抵达。
武松道:“大部分都已经到了,还有一小部分相信这两天就能够到。”
陈枭道:“很好。看来可以趁着雨季到来之前发动渡江做战。”
王开从外面奔了进来,抱拳道:“主人,燕京传来了急报。”随即取出一封书信,呈给了陈枭。
陈枭接下书信,拆开来,取出信纸,展开,看了起来。笑道:“那王君倒是很会把握时机啊!居然趁这个时候,起大军攻入了高丽!”
武松道:“倭人如今正在内讧,金人收复高丽是迟早的事情!”
陈枭点了点头,想了想,喃喃道:“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必要攻击倭人了,就让倭人去和金人鏖战去吧!”一念至此,当即写了一纸命令,交给王开,令其立刻派传令官交给燕京大都督耶律寒雨手中,令其转交给水军大都督王海。王开应诺一声,奔了下去。
与此同时,吴玠到了岳州之后,当即以大元帅的名义传令各州各县,要他们往岳州输送粮草辎重,同时令各州各县紧急动员本地壮年,武装起来,送到岳州听用;一面如此做着,一面又从吴麟和张浚方面抽调人马来加强岳州方向的防御,同时将洞庭湖和江北的所有民船都集结起来,以备使用。
这一天,吴麟、张浚赶到了岳州。三人相见,顾不上寒暄,吴玠便直入主题了:“两位,如今形势严峻,我们要商议一个办法渡此危难!”
吴麟皱眉道:“如今燕云方面可谓泰山压顶之势,要抵挡住当真艰难啊!只能凭借水军和长江天堑了!然而燕云水军却比我们强得多,如果燕云军水军进入长江,这一仗就就不用打了!”
吴玠道:“因此守住长江的关键在于阻挡燕云水军进入长江,”看了两人,道:“我打算让船只满载土石驶到江中然后凿沉以阻塞航道,你们认为是否可行?”
两人稍作思忖,吴麟皱眉道:“可行是可行,只是如此一来,在江面上讨生活的百姓也要遭殃了!”
张浚断然道:“如今情势紧迫,也顾不上那许多了!任何大事,总是会有所牺牲的!”随即对吴玠道:“我还有一个建议,我们除了可以沉船以阻塞航道之外,还可在水面合适的位置之上用竹木和船筏的修建水上城寨,架上大炮,一来可防备燕云水军来犯,同时也可抵御燕云步军渡江!”吴家兄弟一起称赞。
张浚思忖道:“我在江西,抵御伪帝叛军,这些天战斗下来,发现伪帝叛军战力羸弱,根本不足为惧。”看向吴玠,道:“我只需留五万兵马便足可保住江西,因此我已经令其余的军队全部开来岳州了!数日之后,大军就能抵达!”
吴玠大喜,道:“太好了!我这里正缺少兵马呢!张大人的大军一到,整个江上防线便完整了!燕云想要强渡大江却也绝非易事!”张浚道:“要真正打败燕云军,恐怕很难做到!最好的结果便是利用长江天堑挫伤燕云锐气,令他们暂时打消南下的企图!”吴氏兄弟点了点头。
吴玠看向吴麟,问道:“二弟,你那边有把握守住吗?”
吴麟皱眉道:“我只能说尽全力守备,却没法保证!燕云军战力太强,而那梁红玉虽为女流之辈,却强悍狡诈兼而有之,先前的秭归硬是被她几番诡计轮流施为之下给攻破了!不过荆门山的地势非常有利,可谓绝险天门,别说是人,就是天兵天将也难以飞渡!燕云军虽强,可是想要从那里攻过长江,也绝非易事,小弟有把握两个月之内不出现状况!”
吴玠点了点头,思忖道:“荆门山那边难以飞渡,因此燕云军只能从江陵府到岳州这一线强渡大江!主要战场必然在这一线之上!”看向吴麟,叮嘱道:“不过即便如此,你也绝不可大意!”吴麟点了点头,道:“大哥尽管放心,小弟绝不会大意的!特别是面对梁红玉那种狡诈的对手!”
吴玠看了两人一眼,道:“我们三个方向,成败均关乎整个大宋的存亡,望两位竭尽全力,与我共赴国难!”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江南来人
陈枭骑着马来到江边山上,眼前壮阔的长江滚滚向东,气势万钧,如同无数的骏马在不停地奔腾,这长江的气势更在黄河之上,隔绝南北,仿佛对岸是无法企及的另一个世界一般,难怪长江自古以来有天堑的称号!
此时,在长江的对面,数十万民工正在官军的监督下修筑防御工事,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滚滚轰鸣的大江也遮盖不住那一声声的号子!江面上,宋军水军的战船往来巡视,守备得十分严密!
陈枭的目光越过了大江,又越过了河岸,朝远方看去,只见一座城关坐落在山水之间,掩映在山色之中,傍依着水天一色,那便是城陵关。位于岳州东北不远,在洞庭湖的入江口东岸,扼洞庭湖水域和长江水域,是长江江防上的一处十分重要的城关,突破这里,燕云军便可直下岳州,进而席卷整个荆湖南路。如今吴玠亲自坐镇于此,守备城陵关的官军有十万之众,一半的水军战船也汇聚于此。
陈枭面露思忖之色,旁边的萧咄里道:“吴玠在城陵关集结了重兵,正面攻坚,并非易事。而且此处江面十分宽阔,我们的大炮也无法轰到对岸!”陈枭笑了笑。
陈枭回到大帐,对着沙盘思忖起来。这时,王开进来了,抱拳道:“主人,有一个渔民说是岳州知府的使者,求见主人!”
陈枭转过身来,道:“带他进来。”
王开应了一声,奔了下去。陈枭扭头对身旁的一名隐杀道:“把沙盘盖上。”那隐杀应了一声,当即拿起卷在沙盘一边的黑色苫布,将整座沙盘盖上了。
片刻之后,王开领着一个渔民打扮的中年人来到大帐中,抱拳道:“主人,人已带到。”说完便退到了一边。那中年渔民当即上来,大礼参拜:“小人拜见燕王!”“起来吧。”那中年人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一脸真诚且卑微地抱拳道:“小人是岳州知府王大人的幕僚,特奉命代表我家大人来向燕王投诚!”
萧咄里冷哼一声,道:“既然投诚,为何不自己来?”
中年人连忙朝众将做了一个四方揖,“诸位将军明鉴,”又朝陈枭鞠了一躬,“燕王明鉴,我家大人自然是想亲自来拜见燕王以表达投诚诚意的,然则如今有吴玠主持长江防务,因此不得其便。若是冒然前来,只怕会被吴玠觉察到端倪,我家大人说,那样一来的话,他虽然死不足惜,可是若因此误了燕王大事,那可就万死莫赎了!”
武松和鲁智深等最不喜欢这种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小人,听了这样一番话,登时皱起了眉头,鲁智深便要出言大骂,然而话到嘴边却忍住了。鲁智深做了这几年的燕云大将,也已经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当然,鲁智深的控制也是有限度的,若真惹毛了他,他照样不会顾忌什么。
陈枭冷冷地问道:“你们王大人是真心实意地打算投诚,不会是诈降吧?”
中年人面露惊色,急忙拜道:“王大人早就对燕王无比敬仰了!若非之前不得其便,早就投奔燕王了!王大人向燕王投诚,那绝对是真心实意的!”随即解下了跨在腰间的一个小包袱。众隐杀见状,右手立刻按住刀柄,眼中流露出杀意来。只见中年人打开包裹,取出一方印信,双手高高托起,道:“燕王请看,这便是岳州知府的印信!我家大人为表诚意,特命小人将这方印信进献燕王!”
陈枭看了王开一眼,后者当即走到中年人面前,解下印信,转呈给了陈枭。陈枭拿起印信,看了看,果然是岳州官印。那王卓竟然将官印进献了,投诚之诚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了。
陈枭放下官印,问那中年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连忙躬身道:“小人王栋。”
陈枭点了点头,道:“你们王大人打算如何向我投诚?”
王栋抱拳道:“具体的王大人并未向小人提及,王大人这一次只是让小人携带印信代表他来向燕王投诚的!王大人说,燕王若是愿意降下恩典,他便是燕王的臣子了,他定然会为了燕王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鲁智深忍不住骂道:“原来你不过是来探路的!”
王栋笑道:“将军见谅,这种事情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不可不慎重啊!”鲁智深哼了一声,还想要骂几句,却看见大哥瞪眼过来,不由的闭上了嘴巴。
陈枭对王栋道:“你回去告诉你们王大人,就说我接受他的投诚。”王栋大喜拜道:“小人替我家大人多谢燕王了!”
陈枭道:“不过他若想脚踩两只船是不会有好下场,既然向我投诚,就要有实际行动。如果他能帮助我军渡过大江,我会依照我燕云军的赏罚标准提拔他!”
王栋连忙抱拳道:“王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待小人回报之后,王大人定然会有所行动!”
陈枭点了点头,“去吧。”王栋应了一声,朝陈枭拜了拜,离去了。
鲁智深忍不住道:“洒家最看不惯这种见风使舵的东西!这些个人渣,根本就是驴牛射的挫鸟!”武松道:“和尚说的不错,这种人平时就是欺压百姓恶棍,战时却都是没有骨气的软骨头,可是这一类人却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可见书读得越多人品越坏!”
萧咄里笑道:“两位将军说的好!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样的人却是很有用处的!敌人内部的懦夫奸佞,在很多时候可以帮我们很大的忙啊!”
鲁智深看向陈枭,没好气地道:“可问题是大哥如今却要用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