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228节

  他跟常静开口,常静就没好气的道,“你自己还是光杆司令呢,先解决自己吧。”

  冲动下说完这句话,好像又有点后悔,又笑道,“我没其它意思,你不要多想。我意思是啊,你年龄这么大了,也是该找个对象了。”

  “那你看着办吧。我觉得冯磊跟那丫头感情不错。”李和平白惹了一身骚,也不欲多说了。他突然发现常静就连生气的样子都很好看,漂亮的女人生气叫做卖萌,不漂亮女人生气只能叫耍泼。

  “感情?感情都当饭吃啊,还是怎么的,他是没吃过亏不晓得轻重。”常静仍有着少女难及的绝美和韵味,眼波流盼之间那晶莹瞳仁中泪光一闪,嗓音哽咽道道,“以前我家冯磊多懂事,我说啥就是啥,可是你看看,现在居然跟我唱反调了,非要跟我反着来。你说说,这婚姻哪里是一个人的事情?他一个人自以为是的非要给自己做决定,早晚要后悔死。将来你也是一样,切莫找负担重的,都是拖累,不然压也压死你,别看你现在逍遥着呢,真轮到你头上,你想脱身都没办法,哭都没地方。”

  “得,你说道有理。”李和见常静莫名其妙的哭了,慌忙罢战认错。

  理想状态的个人婚姻当然是感情、性和婚姻的统一,这是许多爱恋中的男女梦寐以求的。但是,如果睁眼看一看,就可以发现,爱情和婚姻在现实生活中似乎总是不能统一。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他和张婉婷,如果张婉婷没有那么重的家庭负担,如果他没有那么重的家庭负担,他的前半生会不会过得很潇洒,起码不会为买一份报纸而拮据,不会为戒烟还是不戒烟而发愁。要知道他那时候的工资收入已经算是迈入中产阶级了,但是依然过得困苦。

  当然,这辈子他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他现在是土豪,他做啥都有底气了。

  “我本来就说的有道理。”在这种问题上,常静一点都不谦虚,她自认为过来人,自然知晓一切。

  冯磊在常静这里打不开突破口,自然在冯老太身上下功夫了,也不去香河了,见天的帮着冯老太去卖米酒和米线。

  冯老太道,“我的乖孙哎,听你妈的吧,她说的不是没道理,好姑娘多的是呢,不要一棵树上吊死了。”

  “奶,你说我都多大了?有人提过给我说媳妇这茬吗?”

  冯老太道,“这真没有,左右你不算大,没人给你提很正常。”

  “奶,你别骗我了,你看看王新民比我还小一岁呢,人家去年就结婚了呢。而且咱这一片但凡结了婚的,都是有单位有工作的。我是看明白了,我这没正经工作就比人低一等。”

  冯老太掰着手指头把巷口里这几年结婚的,没结婚的几个孩子一算,发现还真是这个道理!

  但也不能打击孙子的信心,强撑着笑道,“咱家房子都有了,给你找个媳妇不难。”

  “奶,你还没看明白啊,不是房子不房子的问题,关键是我没正儿八经的工作,谁家能看上咱家,咱家这情况很特殊啊!城里的姑娘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更不要提嫁给我了,你要是愿意你孙子一辈子打光棍,你就顺着我妈吧。”

  冯老太神色复杂的看了孙子一眼,她家的情况是挺特殊的,她是寡妇,她媳妇是寡妇,一门两寡妇,走到哪里也不好听啊!她家这种情况在城里还真不好找媳妇,她当年不就是因为自己是个寡妇,才给儿子从乡下把常静娶了回来。

  “你这破嘴,越说越没谱了,耽误不了你。”

  冯磊见冯老太有松动的迹象,赶忙又加了把劲,不然就要前功尽弃,“奶,你还不明白我妈的意思啊?她说宁愿我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要我娶乡下媳妇!这是她原话吧,这你这旁边也听见的,奶,你不能真打算让你孙子打一辈子光棍吧。”

  “你妈开玩笑呢。”冯老太真的有点慌了,她跟常静处了半辈子,太了解她性子了,真可能做得到。常静只在乎肚皮饱不饱,可不会在乎什么子嗣延续的问题。常静可以不在乎,可冯老太不能不在乎啊,冯磊是千亩地里的独苗,要是真的打光棍了,那就是绝了户啊!她不能做老冯家的罪人啊!

  这些年她跟左邻右舍的老娘们托过话,看看哪家的姑娘合适,帮着冯磊相一个,可都是当面答应,没有一个给介绍过。她今天越回想越不是滋味。

  越想越慌,越想心里越乱。

  冯磊装作要哭的样子,“奶,我跟你说,反正除了这姑娘我谁都不娶了。你要是真忍心我打光棍我就认命了。”

  “行了,行了,我回去跟你妈说。”冯老太咬咬牙,看来都是命,儿媳妇是乡下的,孙媳妇是乡下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264、争执

  

  常静下午下班的时候,发现闺女还是跟往常一样在老老实实地的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冯磊像往常一样在屋里看电视。

  而冯老太呢,正躺椅子上闭目养神呢。

  好像家里就是哪里不对呢?

  每次她下班回来,冯老太都是早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的,可是今天呢,异常的反常,家里冷锅冷灶,

  她到冯老太跟前轻声的问道,“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下班了啊,没事,没事,就是年龄大了,有点嗜睡。”冯老太原本打算崩一下脸,可是最后见到媳妇,还是崩不下来,她这辈子是亏欠媳妇居多,哪里好意思在媳妇面前甩脸子,假模假样的要站起来,“我来做饭。”

  “你歇着吧。”常静把她按着坐下,对在屋里看电视的冯磊训斥道,“你就知道看电视,你不是会做饭吗?什么都要指望你奶啊。”

  冯磊嬉皮笑脸的道,“以前是会,只是现在忘记怎么做了。”

  常静道,“会做就是会做,不会做就是不会做,怎么还能忘记啊。”

  冯磊道,“我对象太能干了,洗衣做饭这些她都包了,连实践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常静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我告诉你没门!”

  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冯老太给了孙子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冯磊见常静进厨房了,才慌忙扒在冯老太跟前,低声道,“奶,你孙子的终生幸福可全指望在你身上了,你千万不能半途而废啊!你要是想见着重孙子,你还要加把劲啊。”

  冯老太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要你说。要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吧。这时候你妈正气头上呢,说了不是添堵嘛。”

  “奶,你才是一家之主,一家之长是不是,她还是听你的。拿出你的范来。”

  “要你教,一边玩去。”

  冯老太平常忙习惯了,陡然闲着了,躺着不舒服,坐着也不舒服,果真是真不舒服了。

  吃饭的时候,她吃咂摸咂摸的吃了半碗饭。

  “妈,我给你量下体温吧,是不是感冒了。”常静站起来要拿体温计,冯老太的饭量她是知道的,别看年龄大了,可是一顿还是能下一碗饭的,今天这饭量绝对不正常了。

  “不用,不用,没问题。”有没有病,冯老太自己心里最清楚,她只是犯难怎么跟媳妇开口谈孙子的事情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冯老太道,“哎,只是年龄大不中用了,眼看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能不老嘛,你不用多心。”

  常静道,“越大反而越让人操心呢,没一个省心的。”

  冯蕊不乐意道,“妈,你对哥不满意,可别把我捎上。”

  常静笑着道,“你看我说吧,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冯老太也感慨道,“都机灵着呢。看着他们长大我也开心,不算辜负你公公和你男人了,等磊子结了婚,我再抱上重孙子,死了都能闭眼了,也知足了。”

  冯老太终于开始展开了话题。

  “妈,你平常身体好着呢,少想那些有的没的,磊子不算大,缓个几年再结婚也没什么。”常静敏感的觉得这冯老太话中有话,就对旁边的闺女道,“吃完了没有,吃完了赶紧去写作业,怎么初中了还一点都不紧张。”

  “作业早就写完了。”冯蕊站起身没搭理这茬,去桌子上拿了个苹果,进屋里和冯磊一边啃苹果一边看电视了。

  冯老太继续道,“远的那于老头咱不说,就说那隔壁的邱家老太平常身体比我还好呢,没病没灾,一顿吃的抵我两顿,可夏天的时候不是说没也就没了嘛,半夜蹬腿了说不准自己都不知道呢。磊子都是开亲的年纪了,还怎么缓?还要缓个几年?平常巷口里的老货都应承的好着呢,关键时刻没一个来给咱磊子说亲的,你心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你真要耽误住他啊。”

  常静道,“那也不能找个乡下的啊,妈,我都受够了,何况是你!你受够了我的累,难道还要受孙子的累不成。”

  冯老太笑着道,“娶你进门,是咱家福分,哪里是拖累了。要说拖累,是咱家拖累你,这些年这个家里是靠你啊,谁让你男人没福气呢。”

  常静道,“哎,过去的事了,说这些还干嘛。”

  冯老太道,“那姑娘咱都见过,真是没得挑啊,你就这样舍得了?”

  常静苦笑道,“舍不得又怎么办?人家家里兄弟姊妹四个啊,上面不但有两个没结婚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没结婚的弟弟呢,跟我家当年的情况也是差不离多少啊。这幸好还没怎么沾上,要是真沾上了,咱家还过不过了?”

  她还特意让她娘家兄弟去打听了那家子,三间土坯房,穷糟的不能再穷糟了,这种家庭不但媳妇不好娶,就是闺女也难嫁,想起来都是头皮发麻。

  冯老太道,“咱家现在跟以前能比吗?磊子这两年也没少挣,咱也存了不少是不?我觉得真要成了,人家要求咱也满足的了,咱这些钱本来就是准备给他娶媳妇用的,心疼啥。”

  有钱说话底气都足,不要说冯磊没少挣,就是她这些年卖米酒做小吃都是挣了不少。

  常静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以后这长远就是拖累啊。”

  冯老太道,“按我说,这城里姑娘咱真指望不上了,你琢磨着哪里有合适的?”

  常静摇摇头,“只是目前没合适的。”

  冯老太道,“说不准以后也没合适的。磊子好不容易有个合眼缘的,咱非要强拆了,以后非后悔死不可。按我说,咱也先不要应着,你呢先去打听打听那姑娘家的情况,名声好不好,要是讲道理辩是非的人家,咱帮衬一下无可厚非,做亲家再好不过了。要是父母家里都是难缠的,咱就躲远远的。我说句你不高兴的,要是你爹妈那种人物,别说你不同意,我死也不能同意。”

  

265、打听

  

  常静被说的有点心动,最终还是应了。

  她想来想去找谁打听最合适,也只想到了付霞。

  第二天她就坐上了去香河的汽车,香河是她的老家,哪里乘车哪里转车,没有比她更熟悉的了。

  汽车路过她家镇子上的时候她还要犹豫要不要下车去看看她老娘,可一咬牙想想还是办正事要紧,没再下车逗留。

  付霞的厂子她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每一次来看冯磊,都要细量的看看这个厂子所在的镇子,不但厂子的变化大,这个镇子随之的变化也很大,这里不仅只有付霞一家的厂子,而且还有十几家跟家具相关的厂子,每个厂子少说都有百十号人,端是兴旺发达。车流来往不息,与周围的几个相邻的几个乡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围的几个镇子着实破败不堪。

  这个镇上二层三层的小楼随处可见,不是宾馆就是饭店,这些其他镇子上也有,可远没有这么阔气,这个镇子除了规模小点,其他方面完全可以H县里比了。

  最大的建筑是一栋叫做家居体验馆的建筑,她还曾经好奇的跟着冯磊进去看过,1000多平米,既宽敞又豪气,不光是只有家具这些东西,瓷砖、木地板、地毯都是有的。

  她到了付霞的厂子门口,发现大门都是有了安保把着,管控往来车辆和人员进出,她去年来的时候还不曾有呢。

  安保是识得她的,这么漂亮的女人,想忘记真的很难。

  直接就让常静进去了,何况又是冯经理的亲妈,给人添堵就是给自己不自在。

  她跟着一个小姑娘进了二楼,老远就听见了付霞的骂声,偶尔还有拍桌子的声音。

  “你们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人,糊弄谁呢,糊弄我还是糊弄你们自己?”

  带着常静的小姑娘都吓得缩在拐角,低声对常静道,“等会吧,估计里面正开会呢。”

  常静点点头,她继而听见一个男人的粗犷的声音道,“付总,这不怪我们,这个不管是黄牛皮或者是水牛皮现在涨价厉害,如果还是坚持用头层牛皮,铁定是要亏本的。现在不要说我们这么干,所有的家具厂都是一张牛皮分几层用,甚至国营大厂都是二层牛皮当做头层牛皮用,用合成皮革、猪皮都不是稀奇事。”

  付霞道,“亏本不亏本是我考虑的事情,我只问你,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又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我们是几个人商量的,都是一致认为用二层牛皮是最好的办法。”

  “为什么没通知我?”

  那个声音道,“我们想你最近这么累,想替你分担下,就没告诉你,我们真的是好心。”

  付霞冷笑道,“你们这是替我分担?你们这是害我!是砸我的牌子!砸厂子里所有人的饭碗!现在出去多少货了!”

  “出去的不多,大概200多件沙发和100多把皮椅。”

  “赶紧去打电话,全部给我召回!全部给我重新做!”付霞的嗓子已经有点嘶哑了。

  “那可是三十多万啊。真的召回来的话,损失会很大的。一般客户真的发现不了头层牛皮和二层牛皮的区别,我们的二层牛皮质量还是不错的,都是上好的黄牛皮。再说也就这么一次而已,卖了也就卖了吧。”

  常静透过门缝发现说话的是一个黑瘦的高个,说话的声音已经有点颤抖。

  她又见付霞重重的把一个杯子摔到了那个人的脚下,“再废话一句,你们都不用干了。以质量求生存,以质量求发展,向质量要效益!这句话老娘时时讲,天天讲!你们都要拿老娘的话当放屁!你们还是没有一个人肯放到心上!限你们一周内所有的话给我召回完,否则一个人能不用再来上班了!”

  二层牛皮的牢度、耐磨性较差,是同类皮革中最廉价的一种。其价格较便宜,利用率高。适合制作为中低档皮革制品,看上非常有档次,外观可以做的和头层皮相当无几,只是使用后,没有头层牛皮那么耐磨,耐拉,只要客户不是傻子,时间一长就能发现问题了。

  她明白了李和为什么常说使用一流的人才才能创办一流的机构。整个厂子里除了一个老会计上过中专,她跟冯磊是高中,剩下的清一色的小学初中。

  常静见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里面的人鱼贯而出,她慌忙让了一下位置,站在过道的边角。

  她跟着小姑娘进了办公室,付霞见到她十分欢喜,“常姐,你怎么有时间来了?冯磊不是回去了吗?”

  “就是来看看你,没什么其它事。”常静已经见不到付霞刚才的怒气和不忿,“你真挺不容易的啊。”

  付霞给常静倒了一杯水,“嘿,这年头谁就容易了?都不容易。总比我在京里瞎混强,好歹现在我有个事做。”

  常静笑着道,“你是女中豪杰,一般人比不了。”

  付霞道,“什么女中豪杰,是女人就吃亏,要是没点脾气,这帮糙货能把人挤兑死,没一个能让人省心。”

  两个人家长里短的随意聊,一杯水喝完,常静才道,“我说实话,我是来跟你打听个事。”

  “你家冯磊的事?”

  “那你以为啊。”常静说对付霞的态度肯定是感激的,儿子都是在人家手底下得到千般照顾。要说儿子谈对象这事,她一点也不会埋怨付霞,埋怨什么呢?怪付霞没有看好冯磊,怎么就能纵容冯磊在乡下跟个丫头厮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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