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819节

  “喜欢上中国没有?”

  “还好吧。”付尧笑的很勉强,“就是人太多了。”

  “我爸爸也是,他也怕人多的地方,说是旅游,其实就是哪里人少往哪里去,很少去什么景区之类。”

  “你很尊敬你爸爸。”付尧突然生起一股羡慕。

  “何以见得?”

  付尧道,“因为你提起你爸爸提了很多次了。”

  “有吗?”李怡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有啊,你说了很多次,说明你爸爸在你心里的位置很重。”付尧笑着道,“你们父女感情真好。”

  “你和你爸爸的感情不好吗?”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就过世了。”

  “抱歉,我不该提这个问题的。”看着他落寞的神色,李怡有点不安。

  “习惯了就好啊,我有妈妈啊,我妈妈也是我的偶像啊,她只有高中学历,可是她真的很厉害,生意很成功。”

  

51、棋逢对手

  

  他爱妈妈,又佩服妈妈。

  “那阿姨是个女强人。”李怡抿了一口酒,接着问,“阿姨不在美国吗?”

  “我妈妈在马来西亚做家具生意,偶尔拜访客户或者参加这边的展会,才会来美国。”付尧也跟着问,“你家里人呢,都在中国?”

  “基本都在中国,前阶段才来看过我,我妈妈先回去了,只有爸爸还在这里,可能这边有点事情。”李怡搞不清楚她老子盘桓在这里的原因,叹口气道,“我爸爸呢,以前很厉害的,你是学商科的,那中国的经济情况清楚不?”

  “得益于改革开放,中国经济爆发了火力,我看过一组数据,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持续稳定增长,年均实际增长9.8%。

  同时,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过10%,对国际贸易增长的贡献率超过12%。1978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仅171元,2009年突破万元大关,中国从经济濒临崩溃边缘成长为全球第4大经济体。”一提到自己擅长的,付尧好像没有那么羞涩了,“我们现在上课的很多案例都是围绕中国这个新兴经济体。”

  “那你知道的挺多的。”李怡想不到他能一下子说这么多,“我爸爸是1979年上的大学,那时候呢,我奶奶他们很穷,我没怎么经历过,真的很穷,估计你了解不了有多穷,等我记事起,乡下还是大片大片的土房子。”

  “我听我妈妈说过,主要是她高中毕业后下乡的情况,大概也是七十年代左右。”见她望向自己,他适时的插了一句。

  “然后呢,我爸爸这个人脑子好使,很聪明的,他是个物理学教授。他上大一就开始做生意,那个时候正是改革初期,很多人看不起个体户,而且政策不明朗,做生意呢是需要担风险的,可是他胆子大,什么都不怕。

  他做电子产品维修,倒腾服装和电子表,发了第一笔财,后面就是越做越大。”李怡举起杯子,一口喝完,然后慢慢悠悠的道,“九十年代初期,我父亲已经是非常非常有钱,我小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住别墅,门口豪车都是七八辆。”

  有一点她没说,她父亲那会已经是中国首富,亚洲首富。

  这些她都是从网上关于中再集团的报道上看到的。

  “你父亲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第一个有可能成为先烈,可能是不思进取吧。”李怡长叹一口气,“后来就慢慢衰落了呗,中国社会的发展很快,眼前看着轰轰烈烈,要是跟不上社会形势,可能大起大落,风云变幻,随时都会倒闭,企业的生命周期很短。”

  要不然她现在也是中国首富闺女了,妥妥的二代了!

  她就时常在感叹,这人生啊!

  付尧道,“法律体系不完善,受执法不严与违法成本偏低等因素影响,市场秩序不规范,激烈无序的竞争,诱使企业谋求通过不正当手段取胜,而不是致力于管理提升与创新;极少数企业通过不公平竞争手段实现了快速发展,但更多新创企业则倒在了不公平竞争环境之中。”

  “咦?”李怡诧异了一下。

  “怎么了?”付尧纳闷。

  李怡笑着道,“你是唯一一个没和我谈中国体制的外国人,在许多老外的眼里,中国人民哀鸿遍野,水深火热,没汽车,没电,甚至还吃不饱饭,你知道吗,我刚来读书的时候,我宿舍的姑娘们,还要把他们的旧衣服捐给我呢....”

  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是被她们的无知与傲慢气笑的。

  “我觉得她们是媒体的受害者,”付尧耸耸肩,“媒体也经常对新加坡指手画脚,不要理会他们就是了,说不准谁才是真正的washed brain。

  在美国,许多事情很搞笑的,比如不能开黑人、墨西哥裔的玩笑,但是呢,有一点很自由,可以随便骂亚裔,大谈女权,但是在至少20个州,童婚是合法的,青少年不让抽烟,但是大麻可以.....”

  大概是喝酒过于兴奋,他一下子收不住了,越说越多。

  “你要是见到我爸爸的话,你们俩肯定能聊在一起。”她所见识过的人当中,她老子是唯一一个对美国表示不屑的,“其实呢,我挺喜欢纽约的,多元化,自由,只是我爸爸不喜欢。”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却没有发现坐在不远处一桌的也有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老古,要不要跟李先生汇报一下?”一个体型宽大,长着浓密大胡子的中年,不时的往李怡的方向张望。

  “这事情怎么说?”

  李老二!

  你亲闺女约会了!

  被称作老古的,戴着墨镜的中年人叫古全规,他缩缩脖子,怕被李老二灭口!

  李老二有多稀罕这姑娘,他们都是知道的!

  要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让李怡被人给占了便宜,他们哪怕是能留着命,估计也是只剩下半条命。

  “要不,咱们把这小子揍一顿,不准他再跟李小姐吃饭?”大胡子叫卢正,是李和安排在这里的保镖,兼职做这家餐厅的老板。

  他和古全规跟着李和都至少有十年了,虽然一直是公司安保,不是私人保镖,可跟李和接触的不算少,要不然都不能这么了解李老二,李老二更不会派他们千里迢迢的来美国,因为互相了解,互相信任。

  古全规冷笑道,“长点脑子吧,得罪李先生不好受,得罪那个小伙子恐怕也不好受。”

  “什么意思?”卢正没好气的道,“咱们还用怕谁?”

  他们的信心主要来源于李和。

  就没李老二怕的人!

  “哎,老卢,你这退步了啊。”古全规朝着他们右手边第三排桌子上的两个东南亚长相的人努努嘴,“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老侦查出身。”

  “我没注意看,”卢正脸一红,对着那个桌子上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对方也在盯着李怡的方向,“这是练泰拳的,一般练泰拳的人,都会先练腹肌的抗击能力。”

  古全规白了他一眼道,“废话,腹肌那么厚,衣服都撑起来了。”

  然后低声骂了一句,遇到了对手。

  

52、贫富差距

  

  古全规又不经意的扫了一下李怡的桌子,却发现东南亚人的那桌的一个人正望着他,那个人棕色皮肤,大鼻孔,小眼睛,盯着古全规,没有掩饰自己的眼神。

  “这不是善茬啊。”古全规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挑衅,正要起身,却被卢正按下,卢正低声道,“最近手痒,我去试试,我跟泰拳较量过,心里有数。”

  古全规摇摇头,“不要大意,既然出手,千万别留余地,只要不死人,就出重拳,不要给对方反抗机会,不然你麻烦就大了。”

  “放心吧,等我消息。”卢正嘿嘿笑了一下,朝着那个东南亚的桌子张望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餐馆。

  两个东南亚人咕噜了一阵,其中的一个人从后面跟上。

  李怡和付尧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不是的,经济学和金融学虽然有密切联系,但是还是有很多不同的,”付尧很热心的替李怡解答疑惑,“经济学主要讲的是供需关系,而金融研究的是资金的融通和货币行为,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不是在一个框架。”

  “嗯,你很好啊,懂的这么多,以后肯定有出息的。”李怡夸赞的道,“说不定去华尔街,能成为一个银行家呢。”

  “不,我无法超越我妈妈的。”付尧摇摇头,“你听过劳动致贫吗?”

  “没有啊,”李怡茫然的摇摇头的,然后兴趣盎然的道,“你说,我听着。”

  付尧道,“我呢,将来毕业了,要是依靠自己努力,哪怕是有点成绩,也是需要苦熬的。

  美国经济学家对上世纪90年代的经济繁荣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同70年代相比,美国底层工人脱贫的难度在加大。

  不光美国如此,欧洲这些国家同样是如此。

  如果这种情况不改变,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其结果是抑制工人的进取心,到那时我们失去的不是别的,而是负有责任心的工人阶级。

  因为不管再努力,他们无法再通过劳动摆脱贫困。

  我们虽然读了一点书,算是大学生,可是并不比他们好多少,2009年,美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89%,英国59%,法国55%,日本59%。”

  “你直接说阶级固化或者说贫富差距加大,就得了呗,不过呢,不怕,西方人嫌弃工资低不愿意做,还有我们中国人愿意做呢,”李怡笑着道,“大学生多如狗是事实,像我爸爸他们那会,大学生还是宝贝呢,每个月还有学校的各种补贴。你好像对未来挺没信心呢?”

  “如果我不依靠我妈妈,我将来可能只会是个普通人。”付尧实诚的很,“华尔街是不会给我这种人留位置的,现在好像最低要求都是硕士学位,而且还要求是常青藤院校的,学物理的,学计算机的,数学的,都会去应征,我这种学金融的,有什么用呢,在华尔街可没有专业对口这回事。”

  金融行业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各行各业精英阶层,蜂拥而至,砥砺前行。

  这是个暴利的行业,诞生过无数的富翁。

  这是个很自由的行业,在这里能否成功靠的不是有多大的背景,并不需要是经济学或者是金融学专业的,可以是任何学位的,物理的,英文的,都可以。

  “我有个叔叔在华尔街,名头挺响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李怡笑着道,“他以前是白俄罗斯首富,现在定居在美国,是白俄罗斯人在美国的侨领,如果注意看,经常在报纸上能发现他的名字。如果我跟他说,他会同意的。”

  实际上,这是满足伊万诺夫的请求。

  伊万诺夫总是不厌其烦的询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每次自己回答自己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时候,她甚至能够看得伊万诺夫的失落。

  如果,自己这次提出要求,她想,伊万诺夫大概很高兴。

  “谢谢你的好意,我离毕业还早着呢,大概现在还不会有什么规划。”如果他愿意,他母亲会为他安排好一切。

  这是幸运,也是悲哀。

  幸运的是,他不是穷人家庭,不需要为未来而忧心,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母亲的一切,自然有他来继承。

  如果,他有点本事,他还能把家族事业发扬光大,说不准,有一天,他也能登上福布斯的排行榜。

  但是,他对家具行业其实并不感兴趣,家具作为一种传统的长期耐用品,很难有什么品牌忠诚度可言,顾客购买的决定因素是价格、质量与款式,客户维护困难,更会涉及供应厂商、经销商、运输服务商、等,产业链复杂冗余,他能感受到母亲的劳累。

  相较于家具行业,他更喜欢自己的专业,他还是想去从事金融。

  夜幕降临之后的纽约魔幻而冶艳,妖娆而迷离,高楼大厦被铺上了一片金色,华灯璀璨,车水马龙、纸醉金迷的都市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是,美丽的外表底下,却是隐藏着欲望和罪恶,一条条昏暗的小巷子,每晚都上演着不同的人生戏剧。

  纽约的另一个名字叫‘罪恶之城’。

  卢正吹着口哨,漫不经心的钻进一条小巷子,然后转身在一个空旷的地方陡然停下,这是一家酒吧的后门,三三两两的聚着几个喝的醉醺醺的男男女女。

  一直跟着他身后的东南亚长相的年轻人也停下来了。

  “怎么,比划比划?”卢正问,见他没有回应,又用英语问了一句。

  “乃猜!”年轻人用英语回了这么一句。

  “泰国人?”卢正一听就感觉这是他的姓名。

  “哼。”年轻人冷哼一声,缓缓地朝着卢正过去,突然,距离还不到一米,高腿踢,连续不断地左右快速踢击。

  “脚力不错。”卢正甩甩发麻的胳膊。

  乃猜转转脖子,能听见骨头咔咔的声音,继续扑上去,以肘连击,全部对着卢正的脑袋。

  “哦!”旁边的人爆发出来了一身热烈的欢呼。

  看热闹不怕事大。

  

53、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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