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82节

  

57、奇遇

  

  李和走的这天下午,又给李隆塞了两千块钱,“在家多看顾着点,老四6月份中考,你跟着去县城,别出岔子”。

  李隆说,“俺身上的钱够用呢,不要了”。

  李和还是强行给了他,“只能在家老老实实的就C县城少去”。这时候正是乱的时候,李和最怕出事。

  大壮来的时候,李和问,“你俩商量好没有,是跟我进京,还是去南方?”。

  大壮挠挠头说,“俺们想跟着你”。他跟李隆倒是商量好了,肯定是二和在哪,他们在哪。

  “行,等七八月份,家里安排好了,给我发电报。你媳妇都谈妥了?别不能闹矛盾,在家带孩子,他也不容易”。

  大壮跟李隆一样,都是一心要闯天下的,一幅男儿志在天下的架势,“早就跟她商量好了,她也支持出去挣点闲钱,不然孩子马上大了,熬不出来钱。俺老娘他们都在家,能照顾着,俺也放心”。

  李和当天下午就拎着一个包让李隆骑自行车吧自己送到了汽车站,交代了几句,就上了去省城的汽车。

  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下3点午点钟了,虽然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出行高峰,但是依然没有买到当前时段的票,只能买到晚上7点钟的票,不过庆幸不是站票了,终于有了座位。

  买完票就没事坐在火车站的花坛上发呆,接近发车的时候,又在门口摊子上吃了一盘炒面。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段,不少人上前问要不要住宿,李和差点没憋住就去做个大保健了,毕竟熄火时间太长了,天天做素和尚吃清汤寡水,是个人都憋不住。

  不过这里面有的是真的大保健,有的是仙人跳,李和懒得给自己找麻烦,就傻坐着等着进站。

  仙人跳都是快速产业,遇到没聊几句就急着要马杀鸡,深夜赴约,大晚上的,要不到你的钱,把你打残都没人知道,这种事报案都丢脸,说不好还告你个耍流氓。

  再说这时候的大保健服务服务完全还没有与国际接轨,个个长的特别感人,岛国片没流行,李和也提不起兴趣。

  等进站的时候,不需要爬窗户了,李和随着大队伍进去,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对面坐着的是两个妇女,一个妇女正抓紧时间织毛衣,一个女人抱着孩子,长的颇有风韵,有模有样,李和右手边靠窗户旁边的是个斯文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

  打毛线的还不忘给孩子相面,叽叽嘎嘎地笑着说:“两耳贴脑,福气不小,将来能当大官呢!”。

  女人笑呵呵地说:“只要不当倒霉的工人,管干什么都行!”。

  李和给默默的点了个赞,显摆都这么有水平。

  突然孩子哭了,抱孩子的女人赶忙就把衣服撩了起来,堵在孩子嘴巴里。

  结果孩子还是一个劲的哭,打毛线的妇女经验老道的提醒道,“奶水没出来,要挤挤。告诉你个配方,一准管用,回家就买几个猪蹄,和花生米放到一起,煮汤一喝就行了,保准管用。”。

  女人对着车窗侧着身子,衣服又撩起了一部分,轻轻地揉弄了几下便稍稍用力挤了几下,没有看见奶水出来,接着又换了一只挤了几下,仍然没有奶水出来。

  虽然女人尽力的掩着身子,但是该看见的都能看见了,白花花的直晃眼,李和看的眼睛都直了。坐在李和旁边的小伙子也不假斯文看书了,同样就直愣愣的看,眼睛都拔不下来了。

  结果女人捏的太用力,一下子直接喷在坐在对面的小年轻的脸上。

  李和直愣愣的控制表情想笑不敢笑,这他娘的有点尴尬了。

  女人赶紧再次喂进了小宝宝的嘴里,这一次,小宝宝大口大口地吸吮着,一下子停止了哭声。

  场面有点尴尬,女人赶紧拿出手绢给小年轻,说道,“这....这...你瞧这叫什么事”。

  小年轻感觉奶水从额头上要顺淌到嘴巴了,刚舔了一下,好像又感觉不对,立马接过手绢给擦了,看着四周没人注意过来,慌里慌张的说,“没事,没事”。

  打毛线的妇女说,“这算个啥事,你说这里人挤人的,啥子都不方便。又不是毒药,能死人的”。

  李和觉得不知道这是多少年难一遇的奇遇,起码没当众见过。

  之后,一行人就再也无话,各自靠在椅子上睡觉。

  等李和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了,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早上10点钟。

  李和拎着包出了站,闻了闻身子,浑身酸臭,恶心的烟都抽不下去了,虽然肚子饿,可是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又在公交站点看到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李和想想又乐了。

  女人身材高挑,面部清秀,是人见人爱十七八的那种成熟款。

  公交人太多,排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不过不知道火车站什么时候多了揽客的脚蹬的三轮车黄包车,大大小小起码有几十辆。

  李和拦下一辆,“师傅,三庙街,走不”。

  “5毛,你说走不走,给你送到门口”,五十来岁,个子不高,说话响亮声如洪钟。

  李和没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上去,“那就赶紧的吧,回去赶紧的补个觉”。

  三轮师傅蹬的飞快,一下子就穿进了好几条巷子,李和说,“师傅,咱慢点,不急,撞着人就不好玩了”。

  “那不能,我闭着眼睛骑,都没事”,师傅倒是吹上了,“再说,你不急,咱急着呢,多跑一趟,可都是钱,一家老小都靠我这张车活着呢。你说吧,这人啊,是不是越活跃没劲了,苦啊”。

  侃爷的典型特征,先是诉一番苦,只要你敢接话,一准没玩没了,而且不能拿他们话当真,听着乐就好。

  再诉苦,也是首都户口,哪怕是个三轮车夫,也千万别小瞧,皇城底下到处是官,骑三轮的老爷子也可以牛气冲天,谁家朝中没几个人?

  什么艰苦创业,什么坎坷荆棘,您省省罢,搁京城这儿,女娲补天和家里糊顶棚没啥两样。

  李和聪明的闭了嘴,不能招惹了,自己嘴巴完全不是个。

  “哎,师傅,前面拐个弯”,李和到了拐角的时候慌忙喊道,“对,就这了,谢谢你了”。

  老头接过李和的五毛钱,看了看门头,“哟,气派人啊,看漏眼了,这房子不错”。

  “那师傅你下来喝杯水?”

  三轮车师傅笑着摆摆手,一蹬脚走了。

  

58、信

  

  回到家开门的是何芳,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松紧裤,黑皮鞋,越来越有都市丽人的范了。

  何芳接过李和手里的包,“都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你瞧瞧这都什么日子了,还没见你人,马上就开学了”。

  李和进了门,见着桌子上的茶壶拿起来就要喝,“家里事情多,就耽误了几天,就你一个?他们人呢?”。

  “那是李老头的茶壶,你怎么逮着就喝,等会给你重新泡“,何芳一把夺过李和手里的茶壶,然后继续道“李老头一早就出去了,不是倒腾你那什么破古董嘛。寿山跟付霞天天都在饭店,被子抱过去了,两个人天天就住在那里了,那里面积够大,吃住都敞亮”。

  “饭店生意怎么样?你去看过了吗”,李和虽然知道生意不会差,可是自从去年饭店开业,也就只去过一次。

  “去了两次,还帮过几天忙,生意真是火,很多人都愿意排队来吃饭。付霞跟寿山忙得脚不沾地,没办法,寿山赶紧拍电报把他闺女和女婿一大家子招来了,都在哪住着呢。李叔给定的工资,她闺女给20,可以掌厨,他女婿给个12,端盘子洗碗。后面招人不招人,还得要听你的”,何芳又把李和包里的衣服拿出来,继续道,“我给你烧水,你洗个澡,然后躺一会。哦对了,有你的信”。

  李和接过信,一看就知道是张婉婷的,上次回信的时候已经给了家里的地址。

  “不要热水了,我从井里打点水冲冲就行,有吃的吗,给我整点就行”。

  “不行,还春寒呢,不能这么糟蹋身体,我去给你烧水,再弄点吃的,你等会”,何芳刚出门口,又回头道,“瘦猴这几天来找你几次,见你不在,又走了”。

  李和等何芳走了,就迫不可待的拆开了信。

  信应该是年前寄出的,信里提到准备参加领事馆的新年联谊会,大家在一起过年应该不会孤单。

  信里也提到一些疑问,参加了一次学校组织的农场参观,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社会主义国家,农村的差距如此巨大,这里的农民基本上家家有汽车,有拖拉机,跟国内是天壤之别。

  看到第二页纸,李和看到了让自己心惊肉跳的字眼,权利、思想、平等。

  自由主义思潮都泛滥到乌克兰了,李和心里大骂,美国鬼子老子跟你没完。

  看完信,李和懊悔的一拍脑袋,简直怕什么来什么。

  也不等张婉婷的热水了,在井边胡乱的冲了澡。

  何芳在旁边叫,“你怎么真用凉水啊”。

  “没事,死不了人,不冷”,李和回屋里换好衣服,进了厨房看到灶台上的腌菜炒肉,对何芳说,“不要炒了,就这个下饭就行了”。

  “等会啊,马上就好了”。

  李和自己盛了一碗饭,还没等何芳炒好,三两下扒完,直接进屋关门,给张婉婷回信去了。

  何芳在外面喊,“你不多吃点啊,我又炒了个你喜欢的红烧肉”。

  李和开门说,“没事,你中午自己吃吧,我吃饱了,中午就不吃了”。

  然后关好门,就开始写信了。

  何芳知道李和这么匆匆忙忙肯定和张婉婷有关,只是一直憋住了没问。反正也管不了,就自己换了件脏衣服,去前院倒腾自己的菜园子了。

  李和趴在桌子上,起了几个开头,都不甚满意,语气重了伤感情,轻了怕张婉婷不重视。

  李和琢磨着怎么去阐释新新自有猪义思潮。

  对待一种社会思潮,不仅要“听其言”,更要“观其行”。对待新自由主义,不仅要揭开它神秘的面纱,更要从其实践结果中认清它的危害,反思它的困境,发现它的本质。

  新自有猪义的实践后果严重。随着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这些国家以“华盛顿共识”为经济转型指南,运用“休克疗法”,掀起了一场迅速、全面推行新自有猪义的经济改革之路,这一“灵丹妙药”使苏联迅速瓦解,被俄罗斯人视为一场“俄罗斯的悲剧”。

  李和挠挠头,愣了有半个小时,才开始下笔:

  “最近很想你,天天想你,看你开心,我心里也很开心......“

  “看完信,了解到你的一些想法,我做个补充.....“

  “新自有猪义其实换汤不换药,老瓶新装,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新思潮,哈耶克在30年代就提出过,然后被马克思、恩格斯批得体无完肤,扒得连底裤都没了。而且在民国时期自有猪义就进来了,是社会精英们的思想消费,基层社会并没有真正脱离宗法性......“。

  ”我最近在报刊上,又隐隐约约看到了这种思潮的影子,但是只有少数自有派知识分子主张把它变成一种政治选择,用自有猪义“改造中国”。但这种政治拔高并不接地气,它在中国走不通....”。

  “世界形势变换自有猪义成了政治工具,改革开放孕育并兼容了自由主义,调动了它推动个人进步的积极意义。但短期来看,他只是个舶来品,只是个乌托邦的空想主义......”。

  “我希望你努力学习你的本专业,不管经济上的,还是政治上的,哲学上的,这些都不是你的专业。你只需要学好专业课,我在等你学成归来”。

  ...........

  李和洋洋洒洒的写了有四张纸,又重读了一遍,感觉语气还算温和。

  又不顾何芳的喊叫,骑了自行车匆匆忙忙的去邮局寄信。

  等寄信回来,李和冷静的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头了,其实这也是张婉婷爱国心的一种表现,身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知识分子,关心国家发展,民族进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又把张婉婷的信,重新读了一遍,信的表述里面张婉婷并没有明确的赞同这种想法,只是跟一起留学的国内的同学有一些探讨。

  而且信的结尾也是满满的对李和的关怀之情,思念之情,希望李和照顾好自己。

  李和觉得自己有点猪脑子了,遇事不冷静了,成了惊弓之鸟。

  何芳说,“真有你的,我越喊,你跑的越快”。

  “什么?”

  “我说我越喊你,你跑的越快”。

  “怎么了?”

  “我说喊你有事”

  “干哈?”

  “滚.......“

  

59、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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