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疑惑的看着他,问何小西:“友财他这是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何小西装无辜脸:“没什么事啊,谁知道他怎么了。”
柳氏从何小西脸上没看出端倪,就不在纠结这件事,只当陆友财是半大小伙顽皮呢。
却说那日何大毛答应了何小西帮着买些奶粉。这个年代,所有的工业产品都是紧俏货。国产的不够销售,大多都是从国外或香江那边过来的。
特殊时期还没开始。有海外亲戚好友的人家,会给寄钱寄物帮衬一下国内的亲人。寄来的东西里就有铁盒听装的罐头奶粉之类可以长期保存的食物。
有些人家经济拮据,就会把东西拿出来换些钱。有些人看到商机,收购了来再倒卖。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像何大毛这种亦正亦邪的人吧,就好似专门有吸引这类人的磁场一般。
传过消息去就回信说有了。家里青林张着嘴等着吃呢,何大毛赶紧带钱过去买了给何小西送家来。
路上远远的看到春草走在前面。何大毛舔了舔嘴唇,揉揉鼻子。想起那日何小东的警告没敢上前去。只是一路远远的尾随着。
直跟到春草进了家门,才停住脚。看看手里拎着的两听奶粉,想起何小西说的“你这样挣一个花一个,娶了媳妇来家让人家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假想了一下如果是春草,跟着他过那样的日子,真还有点舍不得。
把奶粉给何小西送回去,转头就去了何六爷家。找老头帮他讨债去。
“六爷,在家呢。”
何六爷一看到他,反射性的就感觉尿急。那日把被何大毛拉住的阴影太大了,都后遗症了。
挤出个笑容:“来啦,有事吗大毛?”
何大毛暗骂:个老东西,跟我搁这儿装傻呢,你自己答应过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难怪我妹子喜欢叫你老东西,真不是个好东西。还好自己听了妹子的话来找他,不然傻等下去,等个老东西真的嗝屁了,找谁要去。
何大毛凑过去,不见外的抓起何六爷正在喝茶的紫砂壶。也不倒杯子里喝,直接就着壶嘴就把壶里的茶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喝完还把紫砂壶倒过来控了控,砸吧着嘴说:“这茶壶也太小了,还没喝两口呢就没有了。”
何六爷:(-ι_-)
把何六爷膈应坏了。
何大毛就是故意膈应他呢,看他一副被强行喂屎的表情,顿时觉得心清气爽。
“六爷您是贵人,贵人事多啊,您老答应我的事,我这不是怕您忘记了,来提醒您一下。”
何六爷还正琢磨怎么拿话搪塞他呢,何大毛就接着道:“不着急,您老要是有事先忙正事,我跟我大春哥就俩光棍,在哪都能凑合凑合,偶尔来您家凑合一口也行。”
这些话,把老头差点没噎死。
老头的大孙女在家,听了从屋里出来。“你跑我们家耍什么无赖啊?”
“是你爷爷主动找上门要管我们的事的,我们不想答应,你爷爷还不愿意,你个小丫头子知道什么?什么叫我跑你家耍无赖?你说是吧六爷?”
何六爷沉默。
“小丫头子做饭去,我就在这凑合一口得了,我大春哥的就不麻烦你们送去了,我吃完给他捎上就行。”
褚家那边正抬棺上山。像是有感应一般,家里青林哭个不停。何小西摸摸尿布也不湿,冲了牛奶也不喝,只能抱起来晃悠着。
等人从山上回来,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巧合,终于抽搭两声不哭了。何小西把奶温热了给他喂了,吃饱就睡着了。
待晚间,褚凤雏收拾利索了,把该还的碗筷、桌椅板凳还了。折好的剩菜给四邻分分,带着些剩下的馒头和卖相还不错的菜来何家接孩子。
马氏自抱青林来那天被何小东说了,以后这个家有什么事,她觉得合适就能做主的话。也不再拿自己见外。
加上知道褚家生活拮据。跟褚凤雏客套道:“你一个大男人,能带什么孩子?带着他你怎么干活?你若是放心的话,把孩子搁这儿吧,大家都能帮把手给看着点。”
这话说的正对何小西的心思,赶紧附和:“搁这儿吧,正好再过月余我大嫂也生了,一块带也不费什么事。”
褚凤雏带了这两天,深切体会过带孩子有多么难。哪里会把“不费什么事”的话当真。但考虑他带着孩子确实不好干活,就接受了何家的好意。
当然,何家大嫂肚子里揣着一个崽儿,何家犯不着觊觎他儿子,也是他放心把孩子留下的原因。
他真是被那日上门劝他卖孩子的“好心人”吓着了,说的好像他不同意卖孩子就是想害了孩子一样。
自此,青林正式在何家住下了。
不仅他,他爹也由于经常过来看他,遇到饭时就被邀请留下吃饭。时间久了,也就自然而然成了跟何大春他们一样的编外家庭成员。
马氏她们做饭的时候,也都会带上他的份。
大河堰上已经做好的泥胚可以用了。何家其它的房子也开始开工建造。还是由柳大叔家和陆家的人过来帮忙。
褚凤雏也天天跟着帮忙,更不用回去自己开火做饭了。
这些日子,何大毛因为家里忙,也因为惧怕何小东,一直没敢造次。所以何小西他们一直没找到修理他的机会。
倒是何大毛自己忙得不得了,天天既要干活还要兼顾摆船。还要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何六爷家找麻烦。
何六爷终于把他纠缠的没法。不知道怎么跟疤瘌眼家和他哥哥们协商的,疤瘌眼家把当年卖了何大妞得的一担高粱米还了回来。
何大毛的几个哥哥家,一家出三块钱,五十斤高粱米,补偿他分家的时候不在家没分东西。
虽然东西不多,但是能有就是意外之喜。不管如何都是白得的,何大毛没说什么就收下了。
只是,收到东西的当天晚上,何大毛就被人打了。一时之间,村里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
第230章 怒其不争
疤瘌眼家跟何大毛的几个哥哥家,都不是讲兄弟手足亲情的人。不然也不会出现疤瘌眼拐卖亲侄女的事情。
当初何大毛回来,他哥哥们也该一起商议一下,把分家时候该他的那一份拿出来给他。
何大毛的哥哥们一直装傻,企图把这事蒙混过关。宁可年年帮着他耕种收割,大打感情牌,就是不谈钱。
谈感情伤钱啊,这事就被他们一年拖过一年。眼瞅着入了互助组了,以后也不用他们帮着种地了,何大毛又想要钱,他们怎么能乐意?
疤瘌眼家也不乐意。人都给吓病瘫巴在床上了,药钱花的流水一样。没找你要药钱都是好的。
何六爷找他们,几家往外拿东西的时候,都没少放狠话要让何大毛小心点。
不仅他们,何六爷的儿子在何大毛耍无赖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
人被打了,村里人就议论纷纷,认为总跑不了这几家的嫌疑。
还得从何大毛拿到钱和粮食之初说起。他和何大春一起,用板车把粮食拉回了何家。
把钱和粮食交给何小西收起来:“妹子,你帮哥收着,明年给大妞交学费。”还算有些良心,还记得说过的话。
“大妞的学费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给缴,等她爹以后学回来手艺挣了钱还我,这钱我给你攒着,加上之前你们拿来给我大哥看病没用上的钱,看看能不能给你换块宅基地,把屋盖上。”
大家纷纷附和,拿他打趣:“可不是,盖好房子,再娶个媳妇,生一窝娃子就是正正经经一家人了。”
国人的观念:干活干什么?挣钱。挣钱干什么?娶媳妇。娶媳妇干什么?生娃。生娃干什么?干活。……循环往复。
活着就为这四件事:干活,挣钱,娶媳妇,生娃。
俗话说保暖思**。何大毛拿到东西,就觉得马上就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热乎乎的心里跟长了草一样。旧病复发,又跑去春草家外面蹲守去了。
何小西他们等这一刻好多天了。就等他旧病复发算计他呢。
几个人猫着腰躲在一堵矮墙后面,盯着何大毛。可是何大毛一直对着他们的方向坐着,找不到机会下手。
眼看再不动手就天亮了。陆友财给陆启志示意了一下,让他绕到何大毛背后去弄点动静出来把何大毛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陆启志会意,绕到何大毛旁边的巷子里,学了一声布谷鸟叫。
陆友财吐槽:这半夜三更的,哪来的鸟,都不如学一声狗叫。
还好,何大毛也觉得这会有鸟叫蹊跷,扭头过去瞧。
见到机会来了,几个人蜂拥而上,用蒲包把人罩了。围着就是一顿踹。踹完就一窝蜂跑了。陆友财和何小西最后跑的,捏着嗓子留下一句话:“敢再来,见一次打一次。”
第二天,村里都在猜疑是哪个打了何大毛的时候,何小西找了个借口去了渡口。
“哎哟喂,这小脸让打的,真没看到谁打的?”
何大毛眼神闪烁:“没,没看到。”
何小西附到他耳边说:“我听说昨天春草让她婆婆打了。”
何小西这话也不全是编的,春草在家经常挨打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了。要是哪天没挨打才是稀罕事。
何大毛心里有鬼啊,以为春草挨打是因为他。脸色骤变。扯动脸上的伤,才想起来这事不能让何小西知道。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何小西:“哼,你只管去他们家外头转悠吧,春草早晚让你害死。”这话真不是耸人听闻,前世春草就死因蹊跷。
“你要是真想娶她,就问问她什么意思,她要是愿意就离了婚你们好好过,你们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你别瞎说。”
“你……,”何小西嘴巴都忘记合上了。
没看出来,这特么何大毛还是个痴情种。马勒戈壁的,没事你跑人家院子外边一坐半夜,吃饱了撑得?
“你跑人家干什么去了,还让我哥逮到?”何小西没敢说昨天晚上看到他去的事,怕把他们自己露出来。
“小丫头子问那么多干嘛?”何大毛居然脸红了。
何小西:“你不会是等着人家想不开再英雄救美一次吧?哈哈哈。”何小西自己都觉得这个假设很好笑。谁还会没事跳河玩?
谁知她一说完,何大毛就往回撵她:“去去去,回家去,别在这耽误我事。”完全是被拆穿后的羞恼。
何小西不开玩笑了,盯着他看着:“到底怎么回事你?”
或许是何小西往日的余威,或许是这会表情严肃的骇人。何大毛畏缩道:“我听说她男人在城里,跟房东女人过上日子了,孩子都快生了,我就是怕她想不开,我真没想干什么。”
何小西怒其不争,心说:他男人有外心了,她想跟你就离婚,不离婚你跟她腻味算怎么回事?
“那她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没跟她说过话。”这傻蛋,话都没说过就被当奸夫了。
何小西抚额,恨铁不成钢。觉得昨晚那顿揍,这小子挨得既冤枉又活该。
就是说,何大毛卑微的爱着他的女神,说句话都怕玷污她。可是那个拥有着她的男人,却把她当成草芥。
“你比他男人差?还是你缺胳膊少腿少零件?我现在怎么看你怎么觉得你傻批,行了,别挡我路,滚蛋。”
何小西实在是气急,粗话都爆出来了。
正要走呢,远远的看到一个人,拎着他们家给船客带走装羊奶的那种罐子过来了。
何小西顿住脚,等着拎着羊奶再回去。省得待会何大毛他们还得专门跑一趟送家去。
何小西没看错,那人还真是拿来的羊奶抵船钱。何小西接过来拎在手里。心想:回去就煮了给青林喝。
主要是听装的奶粉不便宜。那一罐也喝不了几天就喝完了。净喝那个喝不起。有羊奶添补着,能撑得时间久一点。
好歹撑到大嫂生了,日子就好过了。多煮点好东西给大嫂补着,大人孩子都不亏。
何小西接在手里,顺手揭开盖子闻了一下。
何小西皱了皱眉眉头,味道不太对。于是又闻了一下。确实不对。
只以为是不新鲜腐败变质了。喊了那人一声:“喂,老乡,你哪个村的?”
那人先是看何小西闻羊奶,接着又喊他,心虚之下,吓得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