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不同意见的,都可以提出来嘛,咱们这是民主会议,就是要大家集思广益,不能搞成一言堂。”陆爱国冠冕堂皇的说。
他的话,没人当真。就算当真了,也没人敢公然提反对意见。
最大的刺头陆友盛,都让陆艳明给吓唬住了。其他人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更不敢得罪他。
陆艳明大马金刀坐在那里,谁开口说话他就跟饿狼一样盯着谁。西何的几个人被他盯得如坐针毡。
倒不是说陆艳明多恶,而是乡下人家的关系盘根错节。
他已经摆明态度,谁再反对就是跟他过不去。不是关乎自家利益,顺水推舟的事,没人会得罪人。
会场里除了有人窃窃私语,没人说话。
等了一会还没有人出声,陆友强说:“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接下来大家就签字画押吧。”
这些话是旁边的陆爱国授意他说的。
陆友强不是无欲无求,只是他的欲求都体现在他弟弟陆友盛身上。他活在他娘和他弟弟的阴影里。陆友盛不说让他反对他就不会反对。
一听要签字画押,白纸黑字落到实处,何六爷又有些犹豫了。“这么急吗?要不,再讨论一下?”
支持办大车店的人还是多数。大家听到他的话,嘤嘤嗡嗡的讨论起来。大多数是在声讨他。
“六老头,当初你糊弄土改工作队的时候,做事挺麻利的啊?怎么今天这事就黏黏糊糊上了?”陆艳明赤膊上阵,谁的面子都不给了。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陆艳明是谁的面子都不准备给了。所以说出来的话恶毒得很。
修桥对于他,已经是一种执念。没希望就罢了,希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谁拦着他就是仇敌。
可谓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谁挡他,他就准备跟谁死磕到底。
何六爷做的事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事瞒上不瞒下。不过是没得罪人,得罪了人有人举报上去,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所谓。”六老头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却不敢说过激的话。他也怕把人惹急了,真给他捅出去。
“艳明你怎么说话呢?咱们这是民主会议,不能搞恐吓的那一套,出去,冷静冷静。”陆爱国出声给何六爷解围。
“九哥,你……,”陆艳明拧着脖子,把外衣往地上一摔,“出去就出去。”
他媳妇赶紧把衣服捡起来,追了出去。
“何六爷,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听取大家的意见。”陆爱国说的和颜悦色。
何小西站在后头,努力忍着笑。再借六老头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说反对的话。
“这是件造福村民的大好事,老朽坚决支持,没有反对意见。”老头转变的倒是蛮快的。
他只是怕担责任而已。跟马上被揭穿旧事相比,担一点责任反而不算什么了。在场的那么些人,哪个帽子都比他的大。
就算是出事了,大家一起扛着就是了。又不会把他推出去做替死鬼。
这件事情全票通过。就算是后来陆爱国身边聚集了众多邪教粉的时候,通过率都没有这次的高。
通过以后,就是快马加鞭的筹备开业。原本这些事情何小西准备交给招娣爹来办的。算是感谢这次他出的力。
结果陆艳明谁都不让插手,安排的全是他自己家的人。
有人愿意出力更好,村里只要出个收款的人什么都省了。何小西也乐得轻松。
就是对招娣家的感谢她要另外想其它法子了。
城南燕子坊,也就是何二喜家所在的地方。何二喜警惕的看看身后,确定没有尾巴以后,进了巷子。
看到他回来,何凤英殷勤的给他打水。何凤英希望能他能给自己换一项任务。嫁给个糟老头子她不太甘心。
换了家居的宽松衣裳,何二喜问蔡氏:“怎么说的?看着还没想通?”
“心比天高呗,”嗤笑一声,“有什么啊?不就是个乡下丫头,还挑三拣四的。”
说完发现何二喜的眼神不对,想起那时他的族妹。贬低那丫头就是在贬低他。
这人最怕人提起乡下人什么的,自尊心强的可怕。赶紧闭上嘴巴。
何二喜没想到何凤英会这么抵触这项任务。进了组织,知道了他们的底细。想下船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这么不停指挥,会让他在上头面前没面子。会被认为办事不利。
看来,他盲目推荐何凤英进了,并不妥当。
何二喜沉吟这着,想着什么方法能补救。
“你们今天都逛了哪里?”何二喜随口问着。希望能从何凤英的言行上找到她的弱点进而引诱她。
“就去了一趟牙所,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哪里来得及逛街了。”蔡氏抱怨道。
外头何凤英为了好好表现,包揽了家务活。做好饭喊两人吃饭。
“请一个佣人回来吧,我现在坐着都难受,不能干活。”蔡氏撒娇道。
何二喜思考了一下,摇摇头:“家里不方便有外人,你就忍忍吧。”
睡到半夜,蔡氏醒来,看到何二喜还没睡着。问他:“出什么事了?这么晚还不睡?”
何二喜把他发愁的事说了。
“这也算个事?”蔡氏满不在乎的说。
“怎么说?”何二喜马上精神了,“快说说看,你有什么好方法?”
“三贞九烈的都是黄花大闺女,等她不是黄花大闺女,就没那么多屁事了。”
“你是说你……,”何二喜追问道。
“那是你妹子,我可什么也不敢说。”蔡氏娇嗔道。
何二喜知道她这是还对晚饭之前,自己给她摆脸色记仇呢。
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有心情跟她调笑道:“你现在就是个祖宗,还有你不敢说的?”
次日一早,就让何三喜通知何六斤过来。
何六斤认识许多地痞无赖,这件事情交给他去办正合适。
何凤英尚不知道噩梦将至,做出一副乖巧样给何二喜打水洗漱。“二哥,你得帮帮我,给上面说说,能不能换个人啊?那人年纪也太大了。”
“嗯,是我考虑不周,你们的年龄确实太悬殊了。这样吧,你先回去等着,有消息我再通知你。”何二喜为了迷惑她,答应的挺痛快。
“我就知道二哥你对我最好了,以后我发达了,肯定忘不了二哥。”何凤英许诺。
她只顾高兴了,没看到蔡氏嘴角的讥讽。
第318章 癞痢头
何二喜之所以让何凤英回去,是因为燕子坊这个地方人口太过稠密,不容易下手。
这种老居民区,人口稠密,人员复杂。虽然利于隐蔽,却不利于作案。
不象乡下,找个没人的地方,人不知鬼不觉的就办妥了。
何凤英不知道是陷阱,喜滋滋的应道:“我听你的二哥。”
陆艳明运气差了点,做事却很有章法。能力也有一些。不然前世,也筹不来几百万的建桥款。
争取来了大车店负责人的职务,就风风火火的开始筹备。何小西以为他说的出钱出人,不向村里伸手只是句虚话。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向村里支钱,怎么把架子搭起来?
第二天一早,何小东匆匆忙忙吃过饭就要出门。连跟何小西打招呼都急匆匆的。
何小西昨晚住前院,刚刚过来。疑惑的问马氏:“干娘,我哥这一大早就去干什么?”火烧腚一样,跑那么快。
“瘌痢头喊他去帮着支炕。”马氏回答着何小西的问话。一边把孩子尿湿的褥子搭在晾衣服的阳条上。
瘌痢头是陆艳明的小名。时隔几十年,何小西好悬没反应过来马氏说的是谁。前世,陆艳明当上村长以后,就没人再叫他这个小名了。
仔细算算,半个多世纪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陆艳明小时候头上经常长秃疮,他奶奶没办法,给他常年光成个秃脑壳。
冬伯娘会治秃疮。所以,冬伯娘的修脚刀的另一个功用,就是帮他治秃疮。有时候何小西就会想,多亏着冬伯娘没有脚气。
前世,何小东出了意外以后,就是陆艳明接手照顾的冬伯老两口。并在两位老人身故后,剥夺了他们近房的继承资格。
何小西吃过饭,给柳氏收拾干净以后,照例去河边看何大毛抓了多少鱼。
这些日子,柳氏的奶少。她的压力很大一部分也是来自这个原因。
所以何小西除了没断了煮老母鸡汤和肘子汤以为,还三不五时的看看何大毛抓到鲫鱼没有,煮些鲫鱼豆腐汤给她喝。
或许是吃的这些东西有营养,也或许是柳氏慢慢把心底的郁气排解了。她现在奶水渐渐多起来。
不说够几个孩子吃的,至少睿睿能吃个半饱了。也算是有些功效。
到了大河堰,河对岸一副繁忙的景象。
村里的房子都建好了,现在在建的就是河对岸何小西提议的那个大院子。所以做土坯砖的地点就转到了河对岸。
不用运土了,船按说该闲下来了。可是,何小西等了半天,船还是停在对岸没有过来。
无奈之下,何小西只得大声的呼喊何大毛。等着过河的人也等得焦急。大家一起喊,终于把他喊了过来。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过来?”何小西问他。这一问,差点没把她气乐了。
“陆艳明不愿意给船钱,说是让我为村里建设出一份力。”何大毛回答。陆艳明带着人去印刷厂那里干活,人不少。
都让他出船钱,他真出不起。让别人自己出船钱,人是他组织去干活的。是给村里出力,估计也没人愿意。
这是真不准备跟村里伸手,准备发动群众自力更生了。
何小西心说:不给就不给呗,就当出份力了。这事也值当说?
何大毛接着说:“何泥墩家的孙子,也跟着起哄,带着一船人都不给钱。”
“都没给吗?”何小西问。特么的,跑老娘这儿来占便宜来了。
“其他人都给了,有三个人没给。”
何小西:“没给的人是谁?”
“何六斤,何牛,褚新来,”何大毛气呼呼的,“给钱的人也说难听话。”
“都说什么?”何小西真想不出来,他们付出劳动挣得辛苦钱,有什么难听话说他们。
“说马上就修桥了,到时候请他坐我们的船他都不坐。”
何小西是哭笑不得啊!陆爱国画了一个大饼给大家。还就有人拿着棒槌当针认了。
以为这建桥是三毛五毛就能建好的吗?真这么容易,陆艳明前世还用得着难为成那样?倾一世心血的没能完成夙愿。
“行了,你也别生气了,再过河的人先收钱,不给钱不开船。回头那三个人今天也不能住在对岸,总要坐咱们的船进村的。要过河,就把钱补上,不补上不给过。”
何小西教着何大毛怎么做,也没怎么把这件事情当回事。
何小西把网兜拉上来,捡了两条鱼出来。就回家了。
杀鱼的时候,何小西拿着刀有些发愣。总觉着这件事情哪里不对。
马氏看她拿着刀发愣,怕她割着手,提醒她:“想什么呢,别伤着手。”
何小西把杀了一半的鱼放下,“干娘,我有事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