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西知道,如今社会上有这样一帮人,以帮人闹事为生。
凡是争产的,不管是兄弟阋墙,或是医患纠纷,又或是各种官司……。只要被这些人得知消息,他们就会主动凑过去帮着闹。
他们有得是人手和手段。大多数人经不住他们的闹腾,就把钱给了。
一般请人的那一方,刨去闹事期间各种名目的吃住费用,拿到手的钱并不多。
即便是最后拿不到钱,也少不了这些人的。他们干的就是无赖行当。自有办法让请他们的人出钱。名目就是不能白白辛苦,多少给点辛苦钱。
不知底细的人,请了这些帮闲,就是给别人做嫁衣裳。最后都便宜了这些人。
这种行当在解放后渐渐销声匿迹。后世改革开放之后,又有所抬头。
前世,何小西曾经跟这种人打过交道。那时候她第一家小餐馆才开张半年多。又一天,客人点的糖醋鲤鱼里吃出个鱼钩来。
鱼钩把客人的嘴唇给勾破了。
非常离奇的一件事情。
在她付清所有医疗费用之后,那位顾客提出了天价赔偿。双方无法达成共识之后,那人就是找来了这种帮闲闹事。
没有谁的成功是一帆风顺的。
当初,她果断的把小饭店关门歇业。等一个月以后才重新开张。
这种人如跗骨之蛆不假,但是如果他们看不到拿到钱的希望,就会撤退。退而纠缠更好纠缠的另一方。
那个人被那些人讹去八千块钱以后,这事才了结。
后头那人在她重新开张的时候,再次找来。这一次,何小西给了他四千块钱。算是损失一人一半。
那人拿着钱就走了。再没有纠缠不休,也没有再敢找帮闲的来闹事。
“大檐帽两头翘,吃完原告吃被告”,都说有一阵子执法的人黑。其实这些帮闲的更黑。他们才是真正的两头通吃。
何小西已经能够预见到朱家人的悲惨下场。找这些人帮忙,无异于找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只怕这火会烧到他们头上。何大毛这个傻瓜,看热闹看得乐呵呵的。何小西却不能不早做打算。
别的都不怕,就怕春草心软。
民不与官斗,这种混江湖的人,更不会招惹有官方背景的人。他们现在也算是有官方背景的人。
靠着老武他们,煤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应该能横着走。何小西倒是不想欺负别人,但是也不想被人欺负。
“你就傻乐呵吧,回头这些人拿不到钱,肯定得找老朱家的麻烦,老朱家的人扛不住,你说会找谁求助?”何小西对何大毛说。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想。肯定是找春草求助,也就是逼着她,让何大毛拿钱填窟窿。
何大毛也是想到这样的后果,顿时有点傻了:“那,那怎么办?”
“拍个黄瓜,倒点醋,撒点盐,放点蒜泥,”何小西还有心情开玩笑,“凉拌呗!”
何大毛都被何小西的话气得都没脾气了。哭丧着脸:“妹子,你就别开玩笑了,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戏弄你哥了。”
“我戏弄你什么呀?我说的是真话。”何小西觉得何大毛领悟力太差。这要是何大春在这里,早听出何小西的意思来了。
“三口子没有两口子近,朱家的人那样对春草,她早就该寒心了,你好好劝劝她,把利害关系给她讲清楚。”何小西挑了挑眉头,
“你们现在还有安安要养,她会分清哪头重要的。”一个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跟原生家庭的关系就淡薄了。
尤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需要感情去维系。那样的原生家庭,春草对他们能有多少感情?
就像是一场拔河。就看谁的力道更大,谁就能把春草拉过来。
“妹子,你帮我看一下船,我先回去了。”说着,何大毛匆匆跑了。
何小西摇摇头:这会知道急了,刚才看热闹看得那么开心的不是你一样?
看着何大毛的背影走远。何小西一回头,却看到了躲在远处的几个人。
是何泥墩家的几个人。何泥墩家的老婆子和几个年龄小些的孙子孙女。
何泥墩的孙女灯花,瞪着一双三角眼。眼睛上头的眉毛,疏淡的跟没有一样。满脸阴翳的看着她们这边。让何小西联想到藏身草丛里的毒舌。
看到何小西看她,忙把眼神躲闪开。
第404章 唾弃
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何泥墩家现在的写照。
这笔钱丢都丢了。不是何六斤特意提醒,朱家人的心思怎么会又再次热起来?让这帮帮闲的有了可乘之机。
昨天晚上,他哥何六斤回家后还跟他们炫耀,说朱家饶不了何小东家。何小东家肯定会把那一千块钱,替他们吐出来。
他们就不用再去劳动了。
可是,灯花就想不明白,朱家怎么没去找何家的麻烦,反而是盯上他们家了?
这事如果让何小西来操作,她就会出一笔钱,把村里人运到河对岸去。这些人看看热闹的同时,肯定会给他们撑腰。
不过,她是肯定不会提醒何泥墩家的人。她现在就是要坐山观虎斗,隔岸观火。
想来,以何泥墩家的吝啬鬼样,即便提醒也不会花这笔钱。
不一会工夫,看热闹的人就在逐渐减少。何小西知道,东边井沿那肯定是闹起来了。
相比于井沿那里的热闹,这里隔着一道大河。听不到声音,也看不真切动作。看起热闹来肯定不如井沿那里过瘾。
远远的,何大毛跑了过来。何小西心说:这两口子,这么快就沟通好了?
何大毛到了何小西跟前。何小西一看他眉飞色舞的,就知道沟通的结果不错。
问他:“春草是不是说,除了该有的孝敬,不会给其它的?”
“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了还让我跑一趟?”十分唾弃何小西的行为。
何小西气结。心说:你那脸跟个大屏幕似的,循环播放你老婆说的话,是个人都能知道她说了什么。
何小西懒得跟他计较。把船交给他:“你自己守着船吧,我们回去了,去东边再看会热闹。”
带上马氏她们又往东边井沿去了。跟陆大哥派来报信的侄子走个迎面。
“十三婶,你也去看热闹的吗?那边打起来了,快去。”兴冲冲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口气。
“嗯,我们去看一看,你九叔让你去报信的吗?赶紧去吧,注意安全。”何小西比人家还小不老少呢,却一副长辈的口气。
小伙子一路小跑着跑远了。心里却在那儿纳闷:怎么每次看到十三婶,都跟看到她奶奶那种感觉一样?
相比于大河堰这会的人,井沿上人多了许多。跟市集一样热闹。
“我跟你们拼了,你们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哇,非得把人往绝路上逼。”离得老远,隔着一层层的人,何小西她们就听到陆友盛媳妇歇斯底里的哭嚎声。
何小西仿佛透过她的声音,听到穷途末路的哀鸣。
何小西冷哼一声。现在这样了,早先坏事做绝的时候呢?
跟之前她坐在村子中间的井台上的时候一样。这会她要是你心一横,眼一闭跳下去。这事还就真是个了局了。
可惜她不敢。村里那口井里还只是有她儿子几泡屎呢,她都不敢跳。这口井里有一条冤魂,她就更不敢跳了。
坐在井沿上装腔作势。她又不是大家的媳妇,更不是谁的亲爹老子娘。谁会心疼害怕她真想不开?
周围的议论声嘤嘤嗡嗡的,毫不留情面。大家已经透过木丫的事,看透陆友强的村长当不久矣。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大家就不怕陆友盛媳妇狐假虎威了。
“这口井离你家多远了,也不靠着谁家,哪里会对你们家有什么影响。”
“你这样也太奇怪了,别是中了什么邪了吧?找个神嫲嫲看看吧。”
……
柳得全跟着老武他们过来的时候,陆友盛媳妇已经被村民们数落的毫无招架之力了。
“你这是在宣扬传播迷信思想,这种行为是错误的。请你马上离开这里。”老武板着脸教育她。
本来还在帮着她帮腔的一些人,听了老武的话都悄悄的躲开了。躲到了人群的后头。
陆友盛媳妇有些傻眼。却也知道形式对她很不利。看看四周,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你们等着,我说话你们不听,我找个说话有用的人来跟你们说。”她团团指着众人恐吓道。
她说的有用的人,是她家男人陆友盛。落翅的凤凰不如鸡。别说只是陆友盛,这会就是陆友盛他亲哥来了,大家也不怕了。
陆友盛媳妇撂下狠话就走了。估计去搬救兵去了。所以人群不仅没有散去,还有人陆陆续续赶过来。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大家的话题很快就说到淘井上。毕竟要在初冬时节,这么冷的天气里淘井,都是拜他们家的万恶蛋儿子所赐。
越说大家越群情激奋。
“天天绕那么远去挑水,还要爬坡上岗的,我们家老头子腿脚又不方便,用水我都跟用油似得省着用。”
“我们家也是啊!天天水缸都没挑满过,老祖宗的规矩可是晚上要把水缸装满的。”
陆友盛两口子再厉害,也对付不了东西两村那么老些人。所以陆友盛的到来也扭转不了事态的发展。
躲在后头准备声援陆友盛两口子的何六爷也被人揪到中间去。
“六爷,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按说该吐口唾沫是颗钉,你说了的会尽快组织人手把井淘了,
可是这都多少日子过去了,你就这样今个拖明个,明个拖后个的糊弄大伙?”有人大声质问他。
“你还能不能办好这件事了?你要是办不好就说一声,我们推举其他人出来办。”有人捏着嗓子,在人群后头吼了一声。
大家扭头寻声看过去,也没有看到说谁这么大胆。敢老虎嘴里拔牙。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胆子就壮了。“就是,你还能不能办,你要是不能办就让其他人上。”
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粗俗话都被大家说了出来。何六爷的一张老脸憋成了绛紫色。
他家大孙女忍不住了,嚷嚷着:“你们谁行?谁行谁上啊?”以为还是解放前,他们家说一不二的时候呢!
难不成离了胡屠夫就得吃带毛猪不成?大家伙十分的不服气。
“重新推举一个人,以为离了他们家,地球还不转了怎么着?我推荐何大孩。”有人当场提了何小东的名。
柳氏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说的好好的就扯到露露爹身上了?
“不行,不行,我们家露露爹做不了,”柳氏头摇得货郎鼓一样。
何六爷的大孙女把下巴高高的抬起来。“哼”,冲着提名何小东的人蔑视的哼了一声。
提名何小东那人,叹口气低下头。
第405章 毁坏
柳氏一说何小东做不了,大家伙都难掩失望。尤其是那位提名何小东的,被何六爷的大孙女挤兑的,脸色难看的跟要哭了一样。
见到这种情形,柳氏有些手足无措。讷讷的解释道:“露露她爹也没做过,他不会做吧?”
何小西也不太想让他哥当这个职务。族老的权利逐渐被村干部取代,是必然趋势。这样一个鸡肋的职务,巴着不放真没什么意思。
大家提名他大哥,虽然是对他大哥和他们家的信任。但是也是把他们放在火上烤。
何六爷这帮人不会反省是他们自己做的不好。必然会认为是何小东抢了他们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