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西没有试图去说服他们，也不会让他们同化自己。“家里又要腌咸鱼，还得腌榨菜，用得多。”何小西含糊其辞的解释着。
何滨在何小西家门外转悠半夜，没找到机会见到何小西。一大早趁着他娘还没起，又跑出去去何小西家了。
马氏看到他，问“大头，吃过饭了吗？”以为是来找她有事的。这么早，肯定还没吃。顺手给他盛了一碗粥，拿了一张煎饼给他卷上榨菜。
何滨端着碗，拿着煎饼，蹲在锅屋外头的墙根下就把早饭吃了。喝完一碗，马氏又给他盛了一碗。吃饱了饭也不说来做什么。
马氏以为还是跟小时候似的，在家里挨了打、受了气跑出来的呢。给点吃的，过一会他自己就好了。所以也没管他。
昨晚没睡好，何滨蹲在墙边，晒着太阳迷糊着。马氏怕他冻着，给了他一件羊皮袄披着。
直到过了中午，何滨在何家又蹭了一顿午饭，门外才响起说话的声音。
何小西他们回来了。
第507章 打谷场
正晒着太阳打瞌睡的何滨，听到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抱着羊皮袄蹿到了门外。
何小西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有话要说。对陆大妹他们说：“你们先进去吃饭吧。”陆大妹他们进去吃饭了。
何小西带着何滨站在屋子拐角处说话。真正面对面的时候，何滨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了。
“你饿不饿？要不你先去吃饭吧。”憋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话说，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是想问问女方的情况吧！”何小西觉得还是自己掌握话题比较好。等何滨说话，这种半天扯不到正题的说话方式，她今天饿晕在这也说不清楚。
“哦，不是。”何滨下意识的否认。又觉得这样回答不合适，“是。”
何小西只当他是不好意思问，笑一下，把莲花的情况又给他说了一下。“那姑娘不错，性情温和。”
不管成不成，总不会跟陆守和媳妇的妹妹，那个头上有犄角的卢卉卉似的，大惊小怪的大放厥词。
莲花确实挺好的，何滨也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军人有特殊的情怀。嫁给军人的姑娘，都是各方面都出色的。
不是订过一次亲，排几年队也轮不上他跟莲花相亲。可是他就是口苦、心苦，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要是想让我去相亲，我就去。”何滨垂着他的大脑袋，嘟囔了一句。
何小西觉着这话听着怪怪的。我不是你什么人，管不了那么宽。“也得你自己愿意。”
捆绑的不是夫妻。硬凑合一起，没有感情对双方都是伤害。做媒也是一手托两家。对男方女方都得负责。
不能因为跟一方的关系更亲近，就糊弄另一方。
“大头走了吗？”马氏往外头伸头看了看，问何小西。
“走了。”何小西洗洗手，接过来大妹给她盛的饭。“我大嫂想给他说个媳妇，他过来问问情况的。”
“真的，女方什么情况？”马氏一下子精神了，追着何小西打听。
何小西又把莲花的情况跟马氏说了。马氏咂咂嘴品品，“是不错。说没说什么时候见面啊？我到时候也跟着去看看。”
马氏对何滨是真心不错。事事都为他着想。也因为这，没少被何滨娘讹诈。
何小西就怕她掺和进去，惹何滨娘说闲话，还得趁机讹上她。忙阻止:“你就别管了，你要是想看看，我带你偷偷在旁边看一下。”
何滨还有两个哥哥没着落呢，再不娶媳妇就成光棍汉了。何滨娘恨不得日夜睁大眼睛盯着马氏手里那点钱。
他们家既没钱还没房子。归根结底是因为孩子多还没钱。有钱早盖上房子了。老三何涯一家子，还跟老两口挤在堂屋里住呢。
何涯家的孩子都快长大了。再过两年，他那屋都不够住的了。
所以何滨娘之前打上了马氏那块宅基地的主意。想把那块地讹去，一块地皮就解决两个儿子的房子了。
马氏那块地，又有齐麻子家赔的那一溜。挤挤的话，盖三个儿子的房子也不是不行。
马氏想想她那个虎视眈眈的妯娌，认同了何小西的话。这事她敢掺和，何滨娘就能把三个儿子的结婚一应事务都赖她身上。
“干娘，你家旁边的打谷场是何老六家当年讹谁家的啊？”何小西问马氏。她隐约记得那块地何老六家来路不正。
好像是讹谁家的。但是年代久了，加上摄于何老六家的淫威，没有人敢提起这个话题。渐渐就被人们淡忘了。
马氏年岁大，这事她还真知道一点。“是讹的张大冒家的。张大冒是何老成的女婿。何老成家就一个闺女，嫁给集上张家了。”
本来打算入赘的，但是张家也只有两个儿子。所以入赘的事情没谈拢。最后两家议定，何老成闺女生的第三个儿子姓何，可以继承何老成的家业。
何老成老两口相继去世。张家也遵守约定，让第三子姓何。这事本来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何老六非得横插一杠子。
把人家的房子土地和打谷场给讹了来。土地他们几家子分了。房子借给一对五保户住。打谷场也被他家占用了。
“村里现在放杂物的那几间房子，就是何老成家的房子。”马氏说。就是上次何兆宽破坏村里淘井工具的那几间房子。
“不是解放了，五保户死了以后，那几间房子，那块地方也得是他何老六的。”马氏唏嘘道。
不过，那块地方也快被左右邻居家给占完了。
“张家那一丕（pi，一支）还姓何吗？”何小西喝一口粥，问马氏。
马氏不知道何小西想干什么，以为她只是对老话感兴趣。老人都喜欢讲古，她自己也讲出了性质。
把板凳往何小西跟前挪了挪，凑到何小西他们跟前:“要不怎么说何老成看人有眼光呢！张家不愿意把儿子入赘，他就把闺女嫁了出去。
那张家真是有情有义。虽然何老六家把家产给霸了去，人家还是让老三给何老成继承香火，没给儿子改姓……。”
何小西点头。确实有些人家，得不到家产会迁怒，把孩子改回本家的姓氏。这张家也算得是有情有义。
何小西心里也有底了，只要张家那一丕还姓何，这事就好办。“干娘，我准备让何涯他们弟兄俩把那块打谷场买下来，
你把你家的宅基地让出来一点，你们三家在那里重新起房子。行不行？”何小西跟马氏商议。
马氏让出来一点地，那个地方放三家正好。都不算挤，还都能有个院子能种点菜养点家禽。
马氏当然愿意跟两个侄子做邻居了。她一个人住在哪里，孤家寡人一个。跟齐麻子又那么深的仇，肯定呛不过他们家。
要是有两个侄子住旁边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她就可以腰里揣副扑克牌——谁想来她就跟谁来了。想想都恣。
“好啊，太行了。”马氏高兴道。之后又有些踟蹰，“何老六能卖给咱们吗？”他们现在跟何老六不对付，只怕何老六不会卖给他们。
“又不是他们家的地方，咱们找地的主人买，关他屁事啊？”何小西浑不在意的回答。
第508章 亲兄弟，明算账
何小西说找地的主人买，马氏才想明白她之前问那些话的意思。原来她是想搞清楚，看看那块地究竟是谁的。
虽然时间过去了几十年，但是有些理是不会变的。那地该是谁的，还是谁的。
有些当年的知情人，许多还活着呢。大伯他们，学字辈的那位老祖宗应该都知道些来龙去脉。何小西盘算着，该把谁请出来管这事。
让何涯兄弟买这块地，只是个引子。何小西的目的是把这件陈年旧事揭露出来，让苦主来喊冤。
何小西本来就看何老六不顺眼。如果何老六不招惹他们，大家各自安好也就罢了。何老六贼心不死，还没歇了害人之心。
何小西怎么会容他？不是只他何老六会算计人。她何小西算计起人来，被算计的人都不知道是她在背后操纵的。
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只要有一家带头，把何老六闹得灰头土脸，其他苦主估计也会慢慢地冒出头来。
何小西冲陆大妹摆摆手:“我吃饱了，不用给我盛了。”
陆大妹这段日子进步不小。若是之前，出了这种定亲定到半途，对方反悔的事，早就躲一边偷偷哭去了。
哪会像现在似的，还有心情跟她出门。还能知道照顾着她，给她盛饭。
何小西把杀鱼那屋里的炉子生起来。准备杀早晨何小东打回来的鱼。何小东今天去东边浅滩那里打的冰窟窿。
可能那里因为是浅滩又向阳，打到的鱼比前几日的都多。还有几条十几斤的大鱼。
“哟呵，这鱼真不小，”老武过来，看到挂在屋檐下的鱼，垂涎三尺道。“这个鱼头炖豆腐肯定很鲜美。”
何小西低头清理炉子里的炉渣灰，不接他的话茬。
这个年代有做豆腐的，但是不象后世豆制品供应那么充足。买豆腐要看运气，有时候能买到，有时候买不到。
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是自己做豆腐。想吃的时候就做一点。现在家里这么忙，为了吃这个鱼头炖豆腐，
再专门又泡豆子，又磨豆浆，还得煮豆浆，麻烦死了。何小西可不想干。
见何小西不接招，老武没辙，只能先说正事:“你上次提醒我，让我们注意一下何二喜给何凤英介绍的对象，最近有发现。”
“那个人叫赵力果，最近何二喜跟他的联系特别频繁。”何小西清理炉灰的动作放轻，仔细听着老武说话。
“最近县里来了一批炸药和雷管，预备过完年挖河的时候要用的，就是赵力果在负责。”老武说，“你是不是也要去挖河？”
何小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一来没好事，还想吃鱼头豆腐，美的你。这是准备又要给他们安排活了。
看何小西目带揶揄。老武开始开条件:“听说陆拥军大伯娘的娘家，想改成分？”何小西眼睛里的揶揄更浓了。
老武不敢再耍花腔。“他们家符合政策，应该改，是吧。”当初土改工作队业务素质参差不齐。对政策解读不透彻。
造成一些有特殊情况的人家，成分定性不正确。有些人像何小西这样懂的，就申请更改过来了。
但是大多数人家就是乡下的小农民。一辈子土里刨食，没见过什么世面，根本不懂这些。政府给定个什么就是什么。
“我跟县里打过招呼了，应该没什么问题。”老武说着他知道的事。这事何小西没托他办。他是自己听说了，正好遇上就帮着问了问。
何小西一直觉得这人还挺义气，值得一交。今天这事再一次证实了何小西的判断。
“我想扳倒何老六，”何小西以前就跟老武提过一次。但是老武觉得是陈年旧案，又没有苦主。办理起来肯定难度特别大。
何小西制止了老武说话:“这事不用你办，我们自己办，我们自己找苦主、找证据，你们只要受理就行。”
老武点头。他们的人力有限，让他们去办这件事他也做不了主。因为很有可能花了人力物力，耽误了时间最后什么也办不成。
“让你们做的事不危险。”老武说，“县里人手有限，不能给每个工队都安排上爆破手，得从村民里选人过去培训，
培训好以后，就由大家自己爆破。”也就是说人员纷杂，管理上肯定会有漏洞。
何二喜他们可能就会趁着这个漏洞安排进去他们的人，弄一批炸药出来。
“让我们做什么？”何小西问。
“别的村男女都有，可能就你们村只让男的去，女的很少。我就想，你能不能组织你们村的妇女，专门去各队帮着烧水。”老武问她。
“你的意思是让她们数着炸药的使用数量？”何小西猜到老武的意图，问道。
“嗯，你们数好每个工队爆炸响几声，汇报上来。”老武回答。爆炸几声，加上哑炮的数量，跟出库数量对比一下，就知道谁是内鬼。
人工倒好说，做做工作就能招集到人手。就是烧水得要煤或柴火，这些从哪出？算谁的？何小西不认为老武会负责这些。
他们自己的办案经费都捉襟见肘，少的可怜。他穷得叮当响，会给出这钱？想想都不可能。估计又是打的让她自己想办法的主意。
何小西挠挠头:真他娘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刚刚把那一百块钱，想办法挣回来。这还没焐热乎呢，又得花出去了。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该问的还得问清楚。何小西问老武：“水好办，出点力去附近村子里就能拉过来，锅灶和柴火怎么办？”
“只要担了这个活，就不可能只烧一个月两个月，有始有终，至少得等工期结束，可得好几个月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东西她又不能凭空变出来？
何小西一问，该换成老武挠头了。腆着脸陪笑道:“你给想想办法吧，我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何小西冷笑瞥他一眼:是没想到，还是还是故意装憨啊？
有钱有有钱的办法，没钱有没钱的办法。何小西这样，不过是跟老武讨价还价的一个技巧罢了。
何小西早想好了，抓内鬼一个来月就差不多了。等一个月以后，天气就渐渐暖和了。到时候喝凉开水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