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仁举对着办理离婚的工作人员尴尬的笑笑，解释道:“脾气不大好。”
孙仁举在此地算是小有名气。谁都知道他找了个小媳妇跟家里的发妻闹离婚。也知道他是依靠岳家才有如今的地位。
大多数人既不愿意得罪他，也不愿意附和他，沉默着不说话。当然也少不了看在他的身份地位上捧臭脚的。
离了婚之后，孙仁举就恢复自由身了，爱娶谁就能娶谁了。
家里还有一个大着肚子等着的呢。也顾不得听别人奉承，急匆匆的赶回去。跟那位烈焰红唇，把结婚证领了。
“仁举，你对我真好。”李琳瑾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孙仁举的身上，娇滴滴的说道。
原本以为两人结婚无望了。尤其跟周成嗣的婚事泡汤之后，她的心里火烧火燎的。
眼瞅着肚子就藏不住了，可下家还没找好。谁知道突然情况就一下子柳暗花明了。让她如何不欣喜若狂？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不对你好我对谁好？你好好在家里安胎，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孙仁举搂着李琳瑾的腰肢说。
这个媳妇就是一座移动的金山，嫁进来肯定少不了陪嫁。照着李家的家境，他以后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好了宝贝，你好好呆在家里，想吃什么让家里帮佣的做，我是请假赶回来跟你领证，现在还得赶回去。”孙仁举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说。
“王嫂，送送先生。”李琳瑾冲着厨房喊道。家里的帮佣王嫂跑出来送孙仁举出门。
“先生慢走。”王嫂站在台阶上躬着腰目送孙仁举走远了，才回转回去。
这一切让孙仁举觉得志得意满。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上流社会的人啦。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让他有成为人上人的仪式感。
出门在街上雇了一头驴，骑着往河道指挥部去。
去指挥部得有一段要走河堤上。到了河道口的时候，因为道上洒落的泥土太多，加上人来人往都是运土方的民工，道路拥堵不好走。
牵驴的就不愿意再往前去了，跟他商量：“先生，往前就不好走了，送到这里行不行？”
孙仁举虽然心里不快，但是也知道赶驴的说的有道理。万一驴子磕了碰了河道上的民工，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点头同意。把钱掏出来付了，自己独自往前走。走过河道口，刚刚走下大堤了，迎面走来一个熟人。
赵力果才娶的第三房媳妇，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他的消息也灵通。知道孙仁举这次请假回去，是跟李家那位大小姐领证去了。
迎上前来，跟孙仁举道喜。拱手道：“恭喜恭喜，恭喜孙兄娶得如花美眷。”
“同喜同喜。”
两人在那里站着寒暄着，互相吹捧。
第595章 西医院
今天是往外运送炸药的日子。赵力果这是到现场看情况来了。虽然在跟孙仁举寒暄着，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眼睛四处瞄着。
孙仁举说到娶得如花美眷，就心头火热。急于跟别人分享他此刻心里的愉悦。正春风得意之时，也没注意到赵力果的心不在焉。
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递给赵力果：“老哥抽烟。”他今天去领证。虽然仓促，糖果还没备，但是烟得让人抽一根。
两个人头对着头，就着一根火柴把烟点燃。站在路边上，开始吞云吐雾。
何小西拎着何大毛给她准备的另一副卖东西的家伙什，站在路口的另一边叫卖。
她和孙仁举他们的下方不远处，河堤下头的一个小路边的灌木丛里，就是老李他们埋伏的地点。
考虑到河堤上人多，都是来来往往运土方的民工。怕误伤无辜群众，所以选择的埋伏地点在下方没有民工的地方。
何小西之前就看到路的另一边站着的赵力果了。然后又看到了走过来的孙仁举。心说：这两个人怎么在这里聚一起了？是巧合？还是约好的？
何小西不敢放松警惕，大声吆喝了一声:“香烟，洋火。”
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大姐，给我来一包烟。”
“不看看别的东西吗？我这里品种齐全。”何小西说着，一边压低声音说：“你正后方大堤边上正在抽烟的两个人，
一个是县里管安保的赵力果，另一个是市里的那个科长孙仁举。”在外人看来就是何小西，在推销她的东西。
何小西正在说着，就看到何滨推着独轮车过来了。何小西心说：来不及跟下头的人报告了。
按照他们之前的演练，何滨过来的话，就说明那些人也过来了。何小西往何滨身后望去，就见四辆独轮车依次走过来。
推着独轮车的人，和工地上的民工穿的衣裳一般无二。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但是何小西能看出来。因为这些人虽然也穿着打补丁的衣裳，衣服上的补丁却比其他人的工整。
要知道，他们这些民工已经在河道上干了两个多月的活了。衣服早已破过几茬。这里又没有家人给补，都是民工们自己大针小线拱上就行。
所以一个个补丁不像家里女人补的那么工整，七扭八歪的。
“你来不及去汇报了，那些人已经过来了，我给你帮忙，如果这两个人有异动，咱们一起把他们制服。”何小西对面前的人说。
何滨是运土的，不能往河堤下头去，只能照直了往前走。何小西给他示意了一下，让他停下来给他们帮忙。
何小西怕自己跟面前的这个小公安两个人，没把握制服赵力果他们。
她大哥伤了脚踝，还没好。不然她大哥就会替代何滨这个任务，何小西就不担心制服不了那二人了。何小东一个人就够了。
何滨看到何小西的示意，赶紧把独轮车靠边停下来。
后头两个女子抬着土过来。看到何滨停下来，忙围过去问他：“怎么啦？怎么停下来了？车子坏了吗？”
何小西抚额，怎么就这么寸？两个女子中的其中一个正是莲花。她们抬着土经过，看到何涯的车子出了状况，关心一下。
何小西他们被这么一打岔，围过去的速度就缓了一步。
孙荣举那边烟正好抽到了底部只剩下烟蒂。顺手耍了个花活，把烟蒂弹到了前头走过去的最后面那一辆独轮车上。
独轮车的上头堆着一些杂物做掩护。孙仁举弹出去的烟头，顺着杂物的空隙掉了下去。
旁边的赵力果吓得脸色都白了，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转身往后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孙仁举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神经。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个独轮车上突然爆炸开来。“轰”的一声，在原地炸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前面一辆独轮车也受到爆炸波及，爆炸开来。掀起的热浪，把四周的人全部掀翻在地。
等爆炸结束之后，有人过来帮何小西把身上埋着的厚厚的土层扒开来。何小西往四周一看，整个地表像是被移动过一遍一样，面目全非。
过来帮忙抢救的人，是下方埋伏着的老李他们。直接从埋伏人员变成抢救人员，身份变化无缝链接。
何小西晃晃有些眩晕的脑袋，也加入到抢救之中。现场状况十分惨烈。
他们这些靠得远一点的还好一些，最多就是体表伤灼伤和碎片击伤。中心位置的那些人，全部当场毙命。包括那位市里下来的孙科长。
孙仁举他们说话的地方，已经接近旁边的小道。离河堤上的民工远着一些。不然伤亡还要更大。
“老李，赶紧让人去河神庙，把我们村的褚大夫叫过来。”何小西对李科长说。
何小西的伤在所有人当中，算是轻的。只是面部有些灼伤，另外被冲过来的碎片击中了面颊。
何涯的伤重一些。爆炸响起的时候，他把莲花护在了身下。他的后脑勺被击伤了，头骨有些塌陷。
莲花抱着何涯，呜呜的痛哭。
受伤最重的，就是离中心位置最近的赵力果。两条小腿已经没了。刚刚昏迷着没什么，这会醒了过来。
大声的哭嚎：“我的腿，我的腿怎么啦？我的腿呢？我的腿呢？”
河神庙里的人已经听到了响动。何小东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对褚凤雏说：“褚兄弟，你赶紧过去，那边爆炸了。”
吩咐在场的人：“你们去一个人，帮着褚大夫拎着药箱，还有你，赶快去找一辆大车赶过去，看看要不要送医院。”
所以，老李派过去叫褚凤雏的人还没到河神庙，褚凤雏就赶了过来。大车也很快赶了过来。
褚凤雏对在场的人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然后把人都抬上大车，送往县城的医院。
本县有一家西医院，建国之初就成立了。是全市最早成立的西医院。
“小西，我能不能陪着去？”莲花抽泣着问道。何滨救了她，不管出于感激还是出于道义，她都该陪着一起去。
何小西点点头。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拽上了大车。
第596章 剪不断理还乱
这个时代的医院也简陋，只是几间红砖瓦房。当然也没有后世那么多的，高大上的医疗器械。
处理一些不怎么复杂的外伤和一些小手术还是可以的。就是对何滨的伤有些不敢处理。何滨伤到颅骨了，还有一块碎片卡在上头。
“小西，怎么办？何滨他不会有事吧？”莲花抹着眼泪说。
何小西头晕乎乎的，还有些恶心。脸上被击伤的部位已经肿了起来。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十分狼狈。
被莲花哭的头更疼了。
如今的大多数女子都没什么见识，遇到一点点小事就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莲花算是强一些的了，算是见识过大波折的，都不太行。
莲花认为何滨是为了保护她才这样的，内心里十分愧疚。
何小西知道，不是莲花耽搁了那几息功夫，他们这些人如果直接过去的话，此刻已经都在黄泉路上作伴了。
即便侥幸活下来，也难免缺胳膊少腿的。只会比如今伤得重，不会更轻了。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谁欠谁的，谁对谁有恩情，都是说不清的。剪不断理还乱。
何小西安慰她:“别哭了，现在这样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跟我去跟大夫商议一下，看看该怎么办。”
莲花含着眼泪点点头。
找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医生正在跟褚凤雏讨论治疗方案和可行性。
如今的医院都没有各种检查器械。看不到颅脑内部的情况，只能凭经验来判断。
褚凤雏是冯先生的的高足，在治疗这种跌打伤的经验上比专业医院的医生经验还要足。两人讨论兼争论了一番，认为还是不要转到其它医院。
何滨的情况经不起在路上颠簸了。因为现在的道路路况实在太差。交通工具也不具备长途转运的条件。
说不定在路途上会出现什么意外，导致伤情加重。所以决定就在医院的手术室，对何滨进行手术。医生主刀，褚凤雏做助手。
现在也没有医生有没有资质的顾虑，没有家属签字同意的顾虑，没有术后不理想家属闹事的顾虑……。
何小西曾经见过一个注射庆大霉素失聪的人。那人说，跟失去生命相比，失去听力的代价不算什么。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无奈。
何小西靠在手术室门外的木条长椅上，等待着里面手术的结果。
另一间屋子里，传来野兽一般的嘶吼:“孙仁举，我操你八辈子祖宗，你不得好死。”是失去两条小腿的赵力果没办法接受现实。
他实在不该再骂孙仁举。孙仁举如今已经成为一滩烂肉，已经没得好死。
按说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见惯了断肢，见惯了生死。应该淡泊多了。只是赵力果被享乐迷花了眼，受不了从云端跌落。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吓得一激灵。
何小西看看依旧紧闭着的手术室的门，怕赵力果的叫声影响里头的手术。走到他住的那间病房外头。
病房外头有两个小公安守在外面。两个小公安拦住了她。“这间病房不能进。”看来赵力果还享受着单间的待遇。
“我不进去，就是那边的手术室里还在做手术，能不能麻烦你们，别让他这么叫影响手术。”何小西问道。
小公安不认识何小西，但是也知道手术不能分神，马虎不得。其中一位开门进去，对着里头说:“别叫了，再叫把嘴给你堵上。”
对于人民的罪人，实在用不着太客气。
赵力果吼叫，除了接受不了现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疼痛。如今麻醉过去了，双腿的知觉渐渐恢复，疼痛回笼了。大声叫叫也能缓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