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虽然臊得慌,还是同意做这个见证人。并保证如果将来陆老虾家找何家麻烦,他们负责。
何小西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担保,算是个意外收获。
最后经过讨价还价,小驹的地不带走,留给陆老虾两口子做养老田。何小西另外出五十斤高粱,给小驹家作补偿。补偿他们养了小驹八年。
并做出约定,如果小驹将来离开何家或是陆老虾家反悔,要如数奉还这五十斤高粱。此外,还要以每年三百斤粮食的标准对小驹在何家生活期间何家的付出做出补偿。见证人负连带责任,也在契纸里注明。
何小西拿着墨迹干透的契纸,牵着小驹的手往回走。
按照前世的历史走向,至少要到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农村的口粮才会有富余。
也就表示,只要手握这张契纸,就能保障陆老虾家二十多年不敢来纠缠小驹。
有了这二十多年的时光,小驹都长成能给自己拿主张的大人了,当然不会再受他们拿捏。
最主要,陆老虾两口子到时候都相继去逝了。他们想用孝道绑架他都没了借口。
小驹有些忐忑,虽然只是换个地方住,其他的跟前几日还是一样的,但从此以后就是何家人了,猛然间的转变就跟一场梦一样。
陆友财赶上来,向撵小狗小猫一样撵小驹:“去去去,自己走,又不是不认识路,还要人领着走。”
像对自己家孩子一样的不见外的语气。反而使得小驹的心情豁然开朗。对这种心性敏感而且早熟的孩子,还真是越小心翼翼对待,他越别扭。
看着跑跑跳跳走远的小驹,陆友财心里还委屈呢,小西的手我都没牵过,谁允许你牵的。
陆友财把小驹赶走后,先是没话找话,再确认一次跟何小西一起的去看戏的约定。又问何小西家有没有给小驹住的地方。
何小西在心里鄙视他,我们借住的是你家老房子,修缮的时候你也参与了,有没有小驹住的地方你心里没点数吗?
东拉西扯一堆废话。何小西被烦的冒火。真想借他家驴嚼子给他戴上。
说这么多废话,真实目的是想借机也牵一下之前小驹牵着的手。只是他有贼心没贼胆,犹豫一路也没敢出手。
也幸亏没敢放肆,不然何小西非一巴掌把他扇清水河里清醒清醒。
陆友财蔫吧吧回了家,跟缺水的小白菜一样。一进门看到他大哥,赶紧像气球充气一样,昂起头挺起胸,装出一副精神头饱满的样子。
陆友富问起何小西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吗?见平日最不喜欢他这样的大哥没有揪着他训斥,陆友财暗自庆幸的同时,跟大哥汇报何家兄妹的态度。
他当然不会傻到跟他大哥说他没话找话说的那一部分。把何小东的表现说了一下。何小东本来就是豁达的性子,听了何小西的说法,表示他知道了这事就算过了。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三言两语说完,陆友财自己都觉得寡淡。
陆友富听完,一脸不相信,问他:“完了,没其他事?”没其他事你一副别人欠你钱没还的样子,骗谁呢。
陆友财只能挤牙膏一般,搜肠刮肚想还有什么可以说。别说,还真让他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可以说的话题。
神神秘秘的拉他哥进屋说:“小西不让告诉别人。”
结合陆友财刚才的样子,陆友富想多了。眼皮直跳:这俩孩子不会是自己私下里把亲事议定了吧。
当然,这是文雅的说法,不文雅的说法是:俩人是不是做了什么私相授受的事,肚子里揣了私货了。
陆友财:“我问小西,他们分家的时候地就分少了,现在添了个人还没地,以后他大哥还有孩子出生,他们家怎么办?”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陆友富舒了口气。
但陆友财接下来的话,让他额头青筋直跳,惊出一身冷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天气热热的。
第79章 饿虎扑羊
陆友财炫耀的口气道:“小西说‘有人家孩子多,有人家孩子少,有人家去逝的老人多。地过几年就不平均了,政府肯定得重新分’。”陆友富想想,还真有些道理。
也是现在,地是农民唯一的依仗。后面农民都能出门打工挣钱去了。反而不希望国家土地政策有变化。
小西说这些就是根据以后历史发展,编出来糊弄陆友财的。她总不能说国家会收回土地,成立农民公社吧。不得被当成疯子。
“小西还说,咱们农村都分地了,城里那些店铺作坊啥的,说不定政府也得管。”
一声响雷炸响在陆友富头顶。也顾不得弟弟因为什么发蔫了,草草把人打发了,去找陆大嫂商议事情。
“又啥东西找不到了?”,被叫进屋的陆大嫂问自家男人。在她的认知里,陆大哥叫她,十次里有十次是找东西又找不着了。
因为是童养媳夫妇,陆大哥比一般丈夫更依赖媳妇。所有事、物都交给陆大嫂一把经手。
陆友富把人拉进屋,往床上按。陆大嫂吓得花容失色。这大白天里人来人往的,发什么神经。
陆友富制止陆大嫂起身:“哎,我让你别动,你瞎动什么啊。”
从窗外经过的陆二嫂听到屋里的声音,臊得满脸通红,快步跑开。并约束着家里的小姑子和孩子们不让靠近那屋。
屋里,陆友富告诉陆大嫂:“这段时间你啥都别干了,躺床上装病。”
原来,陆友富见酱油酱菜生意好,想要在城里开了一个酱菜作坊。准备不去进货了,开始自产自销。
如今刚交过顶铺子的定金,店铺的老东家还没收拾完,才没做交接。只等着老东家把尾货处理完,两家就得交接了。
听了何小西的话,心里不落底,怕政策有变。就想起让陆大嫂装病,借口需要钱给媳妇看病,试试能不能把定金拿回来。即使不能拿回全部,拿回一部分也行。
定金还是小事,主要是不能让外界知道他们家有钱。得找个合理的说辞把钱“败光”。
以后依旧跟以往一般,把酱菜生意放在这个小山村来。以水洞村辐射其他山村,做散客生意。
陆大嫂摇头拒绝:“不行不行,就我这个样的,说有病谁相信?”
陆友富看看陆大嫂,黑红的脸庞,面如满月,体态微胖。真是,说她有病都没有人相信。
“要不,让咱娘来?”陆大嫂提议。只是她的口气有些虚,自己都不相信闫氏能胜任。
没有比做儿子的更知道亲娘的德行了,陆友富把头摇得货郎鼓一样,否定了陆大嫂的提议。
闫氏除了一副吃什么都不长肉的吃昧心食的体质,哪哪都不合适。真让她去做,跟拿个喇叭全村宣传没什么区别。“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夫妻俩并排坐在床沿寻思对策。只能让陆二嫂做了。嘴巴严能信任。
陆二夫妇被喊进来商量。这二人一贯是陆大说啥是啥,当然是言听计从。只是陆二嫂出来的时候脸有些红,对自己想差了有些羞愧。
陆友贵不知之前的事,当她是害怕,安慰她:“没事,大哥大嫂会安排好的。”
解决了小驹家的大患,何小西把渡口的茶摊名正言顺的交给小驹忙活着。只需要给他担好水,备好柴火,交代好注意别烫着,就能抽开身去忙活其它事情了。
何小西先回家把小驹以后留在他们家不回去了的事情告诉柳氏。让柳氏给他安个床铺,另外看着有没有旧衣服先给改一身衣服对付着先穿穿。
虽然此时做媳妇的地位还是低下,有些人家不拿媳妇当家人待。但何小东兄妹不是这样。有什么事都要跟柳氏商议一声。
何小西不希望这件事柳氏从其他人嘴里先听到,因而有不好的想法。那样的话,做为家人的他们可能不会有什么。但新加入的小驹就说不定了。
以柳氏的性情做不出过分的事情。但是有时候,过分的客气在过日子中反而更伤人。
如果因为小驹的加入,让她们家不和睦或让小驹不自在,那样就违背了她收留小驹的初衷。
小驹从陆老虾家出来,除了身上穿的那条只能盖住屁股的裤衩一样的裤子,什么也没有。
柳氏抿唇笑了笑,转身从针线笸箩里拎出一套衣服来。那是一条小孩的裤子和一件男孩式样的小褂衩。用何小东的一件旧裤子改的。“呶,拿去吧,今天刚做好。就知道你们兄妹俩会忍不住多管闲事。”
何小西得了便宜卖乖,嬉笑道:“我还不都是跟大嫂你学的啊!”
对于小姑子的无赖相,柳氏无奈的摇头失笑。露露虽然不知道大人们笑什么,也跟着笑。
何小西坐在茶摊边上,看着茶摊上小驹似模似样的跟客人端茶倒水收钱。
有客人抱怨茶水贵:“就这两碗白水,就收一分钱。这要在家里,不要钱都能随便喝管饱了喝。”
小驹把水给那人舀满,小嘴巴巴的:“那可不是,不说在你家,就是在我家,有人上门要碗水喝,我也给人不要钱管饱。”说的那是一个义正言辞。
接着又一本正经解说喝开水的好处。当然,这些都是这些天从何小西跟客人说话时听到的。不过现学现卖竟然丝毫没有走样,也足以证明他的聪明伶俐。
何小西一边听着那边的说话,手上还不停的打着一双草鞋。是准备打了给小驹穿的。
她打草鞋的主要材料是蒲草。水洞村如其名字,水多。所以水洞村人打草鞋多以蒲草为原材料。为了让打出来的草鞋结实耐穿,还配以麻绳和碎布条。
因为是打给小驹穿的,小驹是男孩子,男人们穿的鞋子上不能带红色。此地有这种风俗,男人不能把红花时运踩脚底下,不然会坏了时运。
何小西又嫌弃青色(黑色)的颜色重,小孩子穿了不好看。所以特意挑了相对好看颜色的布条加上去。
因为费了心思,打出来的草鞋非常有卖相。快完成的时候,有等着过河的人看中了这双草鞋。询问何小西:“小大姐,这鞋卖吗?”
集市上也有卖草鞋的,都是附近村民趁着农闲打了,换些小钱。大多数村里人都会打草鞋,所以市场需求不多,价格也不高。
何小西正想开口拒绝,小驹就抢着回答道:“卖,卖,卖,卖的。”
如饿虎扑羊一样过来,抢走打好的那一只,塞到那人手中。
第80章 遇狼
小驹一边把鞋往人家手里塞,一边介绍着:“我们的草鞋跟集市上卖的可不一样。集市上卖的都是普通草的,不是我们这样的蒲草。而且他们也不加麻线和布条。
你估计也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想买。我们这鞋,那是又结实又好看,您真是有眼光。”
看他如此殷勤,又把草鞋夸出朵花来。客人担心价格也会高得离谱,试探的问:“怎么卖?”
这次何小西再不敢伸手指头了。谁知道这小财迷会不会报出个离谱的价格来。卖不卖草鞋都另说,再把人家吓出个好歹来。
何小西接口:“集上那种草鞋三分钱一双。我们这个比他们的费些材料和功夫,多一分钱。”
那人正担心他们狮子大开口,自己会被狠宰一刀。听到何小西的报价,松了口气。也没讨价还价,掏钱买下草鞋。
何小西把最后一点未完成的收好口,用一段草绳给人系好。
小财迷抓着收到的钞票,笑得见牙不见眼。
何小西吓唬他:“你的鞋卖了,以后你就光着脚好了。”小财迷根本不怕,回何小西:“没事,我自己学着编,能自己穿还能卖钱。”
美不滋的把几张纸钞数过来数过去。掰着指头和脚趾头算打草鞋能赚多少钱。何小西看着他笨拙又困惑的计算着,冲口而出:“行啊,我教你打,赚了钱开学送你去上学。”
小驹抬头看向何小西。那一眼,何小西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星辉,亮闪闪的。比财迷劲上来时见到钱还闪亮。
自此,小驹全身心投入到打草鞋的大业中。
上岭子大集那天天还没亮,小西如约跟村里人一起坐着马车去看戏。三辆大车,依次走在出村的路上。而此时,东方才微微露出些鱼肚白。
何小西坐的这辆大车上,都是陆家三个房头的姑娘小伙和孩子。玩乐是未婚年轻人们的特权,媳妇们都得守在家里干活。
水洞村离上岭子村直线距离并不远,只是山路崎岖难行。乘马车要绕道走。
赶到的时候,戏台下已经乌泱泱人山人海。大家约定好看完戏在马车处集合,就各自散开找地方听戏。
台上唱着的是传统经典剧目《墙头记》。这个剧目,在广大农村地区很有市场。
何小西内里住着的是一个热爱老剧目的老妖级人物,看得津津有味。没发现旁边的陆友财一场戏的时间里,看她比看台上还多。
回家的路上,一行人依旧兴致勃勃的讨论剧情。更有人大声唱一段。
马车“哒哒”前行,行至大半路途天色暗下来。密林边一个下坡处,马车的木轱辘轧到一处凸起物。颠簸了一下,车身差点侧翻。
大家下车查看。前面两辆马车不知道这辆车出了意外,依旧往前走,已看不到踪迹。喊了前车半天也没喊应,大家只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马车上。
这车若是不能走了,天黑也到不了家。谁都没有注意到,山林里一条黑影从侧面悄悄向他们靠近。
人群中的几个孩子看了一会修车就失去兴趣,虽然被约束着不许乱跑,眼睛却往四周扫来扫去。
他们最先发现的这头狼,大喊:“狗,狗,那儿有一只狗。”拉车的马变得狂躁不安。不知道是谁大喝一声:“狼!”
狼发觉被发现了,往离得最近的何小西扑过去,妄图一击得手。
其他人慌乱四散的时候,陆友财却朝着狼奔去挡在何小西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