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形象让人不满意就罢了，说话也磕磕巴巴的。这种人如果树立成典型，上台讲话都影响部队形象。
真给提干的话，也没有合适的岗位安置他。所以，转交完火柴厂寄来的感谢信，口头表彰了一下，大家就都回去了。
这件事也就没有后续了。
这件事有点虎头蛇尾的。来的时候敲锣打鼓，大张旗鼓。之后并没有按照以往的惯例，给做一些表彰。
陆拥军一开始并没有想太多，毕竟他救火并不图表彰提干。但是大家说得多了，他心里也热络起来。对这件事情的期许渐渐高起来。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这件事再无后续。大家对这件事情的热情就渐渐消散了。没人再谈论这件事情。
陆拥军高企的热情慢慢熄火。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十分难受。
尤其是大家看他的时候那种同情的眼神，让他觉着更是无地自容。本来就因为说话不利索，说话少。这下子更沉默了。
那场见义勇为的救火，改变m了陆拥军的人生轨迹。
有时候陆拥军会想，还不如当日没经过火场那边，没救过那场火灾。至少他的状态不会有什么改变，至少不会比现在还糟。
陆拥军一直没有把这个情况在信里写给何小西知道。但是何小西从字里行间，感觉出了他的心情很糟糕。
同样发现他状况不对的，还有陆爱国。陆爱国坐在床上，就着床前柜子上的煤油灯，逐字逐句的读着弟弟寄来的信。
“怎么拥军这次写来的信，没有写他的猪怎么样了？”陆大嫂听了陆爱国念的信，说着自己的感想。
陆爱国只觉着弟弟的信里感觉不对。但是哪里不对他没看出来。陆大嫂一席话，惊醒梦中人。
他一下子想明白了：是啊，这次拥军写来的信里，没有跟以往的信里写的那样，唠唠叨叨的一大篇幅说他的猪。
会在信里说这条猪特别会抢食，那条猪长得特别快，还有一条笨呼呼的半天才过来抢食……。这次的信里，一个字都没提到他的猪。
这种反常的举动引起了陆爱国的警惕。他把往日，陆拥军寄回来的信，拿出来，一张张铺在床上反复对比。
还真如陆大嫂说的那样，以往的每一封信里都有他的猪怎么样。
陆爱国核对了一下笔迹。笔迹是陆拥军的，这个没有错。e
一晚上两口子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就让陆大嫂吃过饭拿着信去找何小西。正在吃着饭呢，何小西就过来了。
寄给何小西的信和寄给陆爱国的信是一起来的。陆拥军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悲伤，让看了信的何小西心神不宁。
怕陆爱国有事出去错过，匆匆扒了两口早饭就过来了。她觉得陆拥军那边肯定有什么事。来跟陆爱国商议一下，想去部队探一下亲。
不亲眼看看陆拥军是不是安好，何小西总觉着不安心。
陆爱国本来也是准备自己去探亲的。但是何小西提出来了，毕竟何小西是新媳妇，他做大伯哥的不好跟弟妹争。
思考了一下，说：“要不，让你二哥陪你一起去吧，去看看有什么事，没什么事最好。”
议定了去探亲的事情，陆爱国问何小西：“今天咱们村跟周围几个村一起求雨，你要不要去看看？”
怕何小西心情不好，再憋出点毛病来，陆爱国想让她出去散散心。
陆大嫂收到丈夫的提示，赶紧附和道：“是啊，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这个时代没有人工降雨，也没有天气预报。如果数月雨水稀少，大家一般都组织求雨。
何小西已经几十年没见过这种求雨仪式了。
虽然何小西心里压着心事，不乐意去。但是毕竟是哥哥和嫂子们的好意，所以回答道：“好啊，我跟大嫂一起去看看吧。”
陆爱国见何小西愿意配合，非常欣慰。吩咐陆大妹：“大妹，回头从合作社给你嫂子们拿点瓜子来，钱跟你大嫂拿。”
求雨仪式围观的人肯定不少，像看戏似的。陆爱国热情周到，还给准备好看戏用的瓜子。
闫氏站在众人后头，看到大家把她的瓜子给落了。眨眨眼睛：“我待会也去。”言外之意：别忘了我的瓜子。
她这种当娘的，孩子的事跟她没有关系。人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是没事人，一点也不担心孩子在外头好不好。
陆爱国现在也不指望她。只要她跟陆厚廉两个人不出事，不给儿女添麻烦、扯后腿，就阿弥陀佛了。
这个时代还没经过特殊的十年，各村都有各村的土地庙。一般小旱，大家都在各村的土地庙求雨。
清泉河沿岸也还有几个稍微大一点的河神庙和龙王庙，都还未遭到破坏。遇上大旱，就会几个村集资，到河神庙或龙王庙去求雨。
从入冬到现在好几个月了，不说滴雨未下吧，下的雨水也不多。清泉河里的水都比往年少了许多。
所以这一次是几个村子集资，共同到清泉河上游的龙王庙去求雨。
据老辈传下来的传统，处于上洞村和祁山窝村中间的那座龙王庙，是清泉河上所有庙宇中最灵验的一所庙宇。
所以各村的仪式先在各村庙宇举行。然后大家一路集合到那座庙宇，做一个集体的仪式。
第626章 哭笑不得
祈雨仪式和其他的所有仪式都不同，其它仪式一般都拒绝鳏寡孤独参与。而祈雨仪式必须要求寡居之人参加，由她们来主持。
本地的祈雨仪式，要凑足十二个寡居之人。由她们拿着扫帚，来最后完成这个仪式。
先在龙王庙里，摆上各种供品。最主要的就是一个大猪头。如果干旱严重，也有用整猪来做祭祀。
由一个主祭人，宣读祭词。
最后完成的时候，由十二个寡居之人排成一排。嘴里唱着传统的唱词，拿着扫帚一起在地上扫。
“……十二个寡妇来扫坑，扫的扫拥的拥，三天三夜下满坑。”
祭祀完成的当天晚上，一阵雷声，伴着闪电，雨水降落在这片古老的村落上。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祈雨的仪式有了效果，雨水降下来。缓解了一些多日的干旱。人们满怀喜悦奔走相告：“下雨了，下雨了。”
顶着蒙蒙细雨，何小西跟着陆振邦，坐着驴车往火车站赶去。
陆佳云赶着驴车送的他们。在站台上，陆佳云把包袱递给何小西：“十三婶，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其它的话都是客套话。只有最后这句“早去早回”才是陆佳云的心里话。何小西现在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心骨。
这一摊子都指望着何小西拿主意呢。陆佳云真怕何小西就跟着十三叔在外头不回来了。那样的话，他们可就真成了没娘的娃了。
因为下雨，就没通知大家过来送行。但是，也有人接到消息，匆匆的赶过来，就比如陆艳明。
因为知道消息晚，赶过来雨具都没带，衣裳都被打湿了。“弟妹，你准备出去多长时间？你也跟我们透露一点啊，我们心里好有个底，
万一这期间出点什么事，我们跟谁商议去？”陆艳明跟何小西似真似假的抱怨着。
其实何小西平时在家的时候，管的事也不多。她若是事无巨细都管着，早就累坏了。何小西只把握着大方向，其余的事情都交给底下的人去操作。
只要她人在这儿，哪怕什么事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大家心里就有主心骨。何小西这一走，大家都有点心慌慌。
何小西的心里也放不下家里。心挂两肠的感觉，如百般滋味在心头。但是细想想，这次出门也是好事。
至少给这一帮子人一个成长的机会。大家要尝试着独自去解决问题。她得试着放手，让大家去成长。
现在的这些人，以后都是她手底下的骨干人员。他们要想壮大，每个人都得独当一面。不能一直躲在她的身后，由她一个人去支撑。
有些人缺少的是能力，有些人只是缺少信心。
“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找我大哥汇报一下，也可以互相商议着解决，实在没办法解决的，暂时搁着等我回来解决。”何小西说。
事实上，大多数问题陆爱国就能解决。只是他这人太过中正。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何小西不太能看得上眼。
火车很快到站了，今天或许是因为下雨，居然没有晚点。车上依旧乱糟糟的。如今的火车就跟后世的公交车似的。人员拥挤，声音嘈杂。
如今的路网交通十分落后。一辈子不用出门的人，才是真正有福气的人。
何小西坐在硬座火车上，颠簸的腰酸背痛。下了火车，路就结束了。定海没有直达的火车。
两个人辗转数日，才到了陆拥军所在的驻地。
陆振邦把手里的信封拿出来，对照着门口的名字。
“同志，请问你们找谁？”门口的小战士问他们。
跟门口值班站岗的小战士，交代了他们的身份，跟所要找的人。小战士摇了一个电话，向里面汇报了他们的身份。
核实过他们的身份之后，才见到了陆拥军。面对从天而降一般的亲人，陆拥军非常惊喜。惊喜到有些愣愣的看着他们，都不知道上前打招呼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陆拥军问道，“路上还顺利吗？”路上肯定不会顺利。就如今的交通状况，何小西一路舟车劳顿，面色憔悴。
但是即便是路上再艰难，何小西也不会这个时候跟陆拥军叫苦。因为何小西看到，陆拥军也一样面色憔悴。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以陆拥军的脾气性格，若是没事发生，见到他们不会只顾发愣。
安顿好。陆拥军给他们打饭，打水洗漱。
虽然两人还没有圆房，但是毕竟是夫妻。营房内住宿的地方紧张，两个人只能分在一个房间里。
这一次对陆拥军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内心的委屈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如果不是顾忌自己大男人的颜面，早就抱着何小西痛哭了。
“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写信让……我去接……你们。”陆拥军又问了一遍之前问过的话。
他的心里觉着，实在是愧对何小西。觉得无颜面对。
“出了什么事了？我和大哥他们都很担心你，所以就赶过来看看。”何小西急着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陆拥军性情大变。
一句话问得陆拥军低垂着头，跟斗败的公鸡似的。情绪低落。
何小西：果然出事了。
“你是不是违反纪律了？受处分了？”何小西问，“没关系的，谁还能不犯个错啊，知错能改，以后改正就好了。”
何小西安慰着陆拥军。即便是受了处分，只要知错能改，家里人也会原谅他，不会抛弃他。
何小西的话，让陆拥军很感动，又哭笑不得。
“没有违……反纪律。”陆拥军为自己辩护道。
何小西看到他没有睁大眼睛说瞎话。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没有受处分，何小西就更担心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何小西厉声问道。联想到上次寄回去的那条，被烧了破洞的红纱巾。何小西担心他是受了伤。
看看他浑身上下，还算是囫囵个。除了衤果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些伤愈之后颜色不一样。
何小西放心多了。
何小西再三追问，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闹了半天是因为被歧视了。何小西不厚道的扑哧笑了出声。
何小西的态度，让陆拥军放心了。只要他媳妇不嫌弃他，全世界都嫌弃他他都不在乎。
第627章 单人床
何小西笑，陆拥军也跟着笑。
何小西正色问他：“你一开始去救火，是为了什么？”
陆拥军也停下笑。他知道何小西问他这话的意思。
他一开始救火，只是出于一个人、一个人民子弟兵的责任去的。并不是想获得什么。只是后来出现的事情，让他忘记了一开始的初心。
“我懂了，以后我还是会好好干，在什么岗位上都勤勤恳恳。”陆拥军回答道。
何小西觉得自己有做政委的潜力。实际这件事情不是陆拥军的错，或者说不是完全是他的错。
搁在谁身上，心态都得渐渐变化。做了好人好事，付出了，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而原因仅仅是因为对他本身的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