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后来,何小东溺水身亡。刘氏同意柳氏改嫁,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那时候地和船都不再是私有,柳氏失去了利用价值。刘氏不想白养着她和露露娘俩。
外屋,柳老娘见言语上占不了便宜,开始耍无赖。
何小东这人就是这样,跟他针锋相对的他不怕,就怕人家耍无赖的。
何小西知道是时候该她出场了。她站到房门口,假模假式的劝柳家老娘:“哎哟喂,大娘你怎么坐地上啊,地上多脏,快起来。”
柳家老娘就等人来劝着拉她起来,她好就坡下驴,然后步步紧逼。
可是等了半天,发觉何小西只是假惺惺的言语上劝说,丝毫不见上前搀她的意思。而且她站的位置,正好挡着她女儿。
柳氏想来搀她也被何小西拦下了。何小西满脸揶揄:“咱家有凳子坐,大娘不用客气,别贪图地上凉快,坐那多难看。”
把柳家老娘气得快脑充血。满嘴污言秽语骂人。
何小西把柳氏推里屋去。这些糟心事不适合孕妇面对。你还是去面对你家闺女无邪的睡颜比较适合胎教。
“目不视恶色,耳不闻恶声,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得注意胎教。将来孩子才能长成个仁人君子。”何小西把柳氏忽悠离开。
没有我大嫂在,我们特么的认识你是老几。不惯你的臭毛病,想撒泼随意。我就喜欢看人撒泼,搬个小板凳坐着,喝着水,就是遗憾没有瓜子。
柳氏老娘也看出来了,她闺女被支走了,她就更没有什么猴可跳了。
想要闯进内室作闹。何小西喝令她大哥:“傻愣着干啥?屋里大的小的都是咱家人,你还指着别人替你心疼?闹成这样还不给丢出去?”
柳老娘有些傻眼,何家闺女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个泼辣货?
偏偏她那平日里顶讲道义的女婿还听了他妹妹的话,像拎个小鸡仔一样把她拎出门外。
何小西家新居的大门以前是陆家老宅子的后角门,还靠近山脚。此时门外连个人牙鬼疙瘩也无,任柳老娘鬼喊鬼叫也没人搭理。
何小西居高临下俯视柳老娘,道:“再来我家闹腾,信不信把你家那宝贝疙瘩装麻袋里沉清泉河里去。”
正午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斑斑驳驳的照在何小西周身。
配合着何小西的表情和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话,看在柳老娘眼里充满着诡异。
第83章 少女心的老妖怪
老旧斑驳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此起彼伏的蝉鸣,听在柳老娘耳中都恍若催命的音符。
任四周热浪炙人,她却如坠冰窖。
方圆几里,何小东都小有凶名。虽然他长了一副憨厚模样,但就是有些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天然怕他。
他的异于常人的身高,本身就给人以压力。
相处久了,他的能吃亏、好相处的老好人形象,让刘氏、柳老娘人等忘记了他曾是那些年在人们口中相传的凶神。
因为距离,所以神秘;因为神秘,所以恐惧。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还能保留些敬畏。
何小西关上木门,门轴发出“咿呀呀”的声音。柳老娘被这声音吓得脸色清白。爬起来就跑,好像背后有鬼撵一样。
特么的贱皮子,老娘不发威,当老娘是hellokitty。
何小西有些犯愁,怎么一夜之间陆友财的伤就恶化了?
该负的责任定然不能推卸。即使陆家不追究,他们也不是那种昧着良心的人。
只是如此一来,盖房子的事要推后了。新学期送小驹去读书的事情怕是也要泡汤。新枣下来给褚大嫂买点大枣补补也做不了了。
何小西再一次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赚钱的法子。
对于陆友财危难关头挺身救她,说没有感觉是骗人的。
即使芯子里住的是个老妖怪,何小西也自认为她是一位永远保持着少女心的老妖怪。也会偶尔幻想一下被人英雄救美。
何家这边发生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陆家三兄弟和陆大嫂正坐在“笃笃”前行的驴车上。
现在的马车和驴车等,还没有后世的橡胶轮胎,都是木轱辘。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昨晚他们乘坐的马车也不会差点翻车,还因为轱辘损坏遭遇落单的狼。
没有工业基础的新中国,目前一切还都非常落后。他们这个小城,还处在农耕时代。
木轱辘比橡胶轱辘,除了更容易出状况外,还更颠簸。陆友财的大象腿在颠簸中更疼了。
但是他谨记还正在跟哥哥嫂子冷战中,咬紧牙关不让痛呼溢出声。对大嫂的安慰也表现的很是抗拒。
对他的态度,陆大嫂既心疼又担忧。只得让陆友财不太抗拒的陆二哥照顾他。
叛逆期少年纡尊降贵的接受陆二哥帮着把他的腿抬着放在陆二哥腿上靠着,减轻颠簸带来的撞动。
陆友富轻声埋怨陆大嫂:“都是你们惯的。”完全选择性忘记,就在刚刚,他自己还因为陆友财没拒绝让二弟帮忙而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一行,没有先去医馆,而是绕了些路先去的他们要接手的那家店。
本来想先去医馆的,是陆友财提议,先去店铺。看看打打感情牌,能不能博得些同情,把保证金多要些回来。
驴车停在店铺门前大街拐角处,陆友富独自进门交涉。只是想多要回些保证金,无冤无仇的不好把病人抬进人家店里去,犯忌讳。
这店铺是一间估衣店,也就是做买卖旧衣物生意的店铺。
对方见陆友富前来,以为是催着他们腾地方的。待陆友富说明来意,才知道是要毁约,还想拿回定金。
旁边柜台边一个年轻人正拨着算盘珠算账。听到了陆友富说的话,就不太高兴的道:“毁约还想要定金,说到哪里也没有这种道理。”
陆友富面皮发烫。虽然打着被狼咬了,要钱治伤的幌子。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有违诚信。
掌柜的喝止那人:“修得胡说,算你的账。”请陆友富入内商谈。
背地里给旁边一个中年人递了个眼色。领着陆友富进了后面院子里。
这里是前院后作坊的格局,中间还有个小小的天井。天井里种了一棵石榴树。树上结着青青小小的石榴。掌柜的请陆友富在石榴树下的石桌前就坐。
在两人进后院以后,那个接到掌柜示意的人就出了店铺。四下一张望,就看到陆友财他们的驴车。
装成路过,从车边走了一趟,又回去了。拎着一壶茶水送进后院。
给两人倒水的功夫,趁陆友富没注意,对着掌柜的点了点头。之后,没用陆友富多说什么,掌柜的就把定金还给了他。两家之前的协议就此作废。
掌柜的和出门查看的那人却不知道,他们的一番作为都落在陆友贵的眼里。
陆友富交代了弟弟们和媳妇在外面等他。陆友贵却担心哥哥一个人过去吃亏,悄悄尾随在后面。
记得哥哥的嘱咐没敢跟进门,蹲在路边等着。想着万一大哥有什么事,他冲进去也来得及。结果看到那人的一番动作。
陆友富揣了钱,急忙忙带陆友财去医馆治伤。
直到几日后,才听陆友贵说起那天他进来店铺后发生了什么。
却说掌柜的把定金如数奉还给陆友富。那个之前数落陆友富的年轻人很是不能理解。
这人是掌柜的孙子,疑惑的问他爷爷:“他违约在前,为什么要把定金还他?”
掌柜的示意那个出门查看的人告诉他。那人道:“突遭横祸,要的是救命的钱。若是人因为没钱耽误了救治,必然要迁怒于人。”
“我们都要出兑店铺了,一走了之,他怎么迁怒我们?”年轻人不以为然。
出门查看的人见他爹面色不虞,忙呵斥他儿子:“糊涂。人命关天的事,哪能如此轻忽。”
到底是亲儿子,训完又细心教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早年,前街那扎纸活的店以前是家米店,有人卖于他一车大米,因为当时没钱结账,又因为是老主顾,就写了一张欠条。
之后那人遇到兵匪,不仅被抢了钱物还被打得奄奄一息。那张欠条也遗失了。
他家人到米店说明情况求助。米店老板听说没了欠条,矢口抵赖。
那人没钱救命,不治身亡。他家人举着棺材停灵在米店里。当时乱糟糟的,有人趁乱打劫。米店被抢一空。
大家都嫌弃晦气,米店也支撑不下去关门歇业。出兑店铺也没人愿意接手。
还是那扎纸活的不怕晦气,他的店才兑了出去。”
年轻人知道自己莽撞了,面色微红。
老掌柜看孙儿受教,面色稍霁。补充道:“做人做事,都要给他人留一线之路。不是死仇,莫把事做绝。”
陆友财他们看了伤,抓了药。只陆友富夫妇赶回了水洞村。
陆友财住进了城边上租来放货的房子里,陆友贵留下照顾他。
第84章 三人成虎
邻省,也是临市,有一家老字号的酱醋厂。陆友富都是从那个厂子里进货。
因为村子里路不方便,更因为从临市拉货回来都到半夜三更,所以都运到这间租来的房子里存放,然后再往家里倒腾。
房子里一应家伙事齐全,住着还算方便。
让陆友财兄弟俩住下,一是怕这么热的天来回奔波对伤口愈合不利,二是回去后可以跟人说伤重留在城里治疗。
还有三嘛,是陆友富两口子的私心。他们实在被这个小弟折腾急了,把他留下,省得缠着他们闹腾要告诉何小西。
倒不是他们觉得何小西不能信任,而是这件事情牵涉的责任重大,走漏风声的后果是他们承受不起的。连亲爹老子娘他们都不敢说实话。
回去以后,陆友富两口子就跟当初谋划的一样,四处出去借钱。
先是借本家的,之后是亲戚朋友的,再然后四邻的。因为大家都穷,看似借的人家不少,借到的钱倒是没多少。
众人见陆友富往城里送了几次粮食和钱以后,就猜测这得伤得够重的。但是听那天一起的人回来说的,都是皮外伤啊?
就有万事通解说:“看着轻的外伤不一定就好治。我听人说过,有人的小伤口就转成了铁骨瘤。
铁骨瘤你们没见过吧。那伤口就是好了犯,犯了又好,总也好不透彻。
严重的时候啊,整个腿都能烂透了,都能到骨头。”
三人成虎,越传越玄乎,说得好像他们亲眼看到人病得腿都快不保一样。
何小东在听说陆家借钱看病的时候,就带了钱送过去。
何小东:“三兄弟是为我们家小西受的伤,我们手里目前没有多的钱,这些你们先用着。不管花多少钱,我们家以后慢慢还。”
绝口不提俩孩子的亲事。
对于他不提亲事,陆友富既失落又对他高看一眼。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都会选择用拉近关系来模糊债权债务。有些硬把人送对方家去的也不稀奇。
打着的就是救人的被救的都是你们家人,你们关上门自己解决吧,我们娘家是外人管不了的主意。
他们两家虽然没有正式议亲,可对于结亲,都互相试探过。
此时,何小东像他丈母娘柳老娘出的主意那样,把妹妹赔给陆家,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既使有些人家出点钱给看病,这些钱也不是赔偿,而是两家的人情。
自己弟弟对何家闺女什么心思,没人比陆友富更清楚。友财从来没跟他别扭这么久过,这次为了何小西,到现在还不搭理他。
陆友富看着那一叠钞票,摸摸鼻子,说了实情:“并不严重,也没花多少钱。开了个作坊,出了点纠纷,想借着友财受伤把钱收回来。”
并隐晦的说了些怕政策有变,隐匿家产的话。
即是向何家坦白一部分实情,也是给自家弟弟做个让步。
又替陆友财解释了一句:“友财一直说要告诉小西一声的,只是没抽出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