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种人的人生就算不是一帆风顺,结果也应该圆满。可是,陆拥军就是个特例。没有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总是临门一脚的时候被淘汰。
年幼的时候,突来的一场灾难让他的人生脱序。有那样坑娃的娘真是命苦。之后遮风挡雨的大哥突然撒手人寰。
本来正当年华,该在部队大展拳脚的时候退伍回来了。事业刚稳步提升,又受了重伤。只能被安排到闲职上。
人到中年,生活该稳定了,老婆又跑了。
命运给陆拥军开了一次又一次玩笑。
前世的时候,何小西就觉着他们两个人都是那种特别倒霉的体质。
可能命运就是觉着他们两个已经这么倒霉了,就不要让他们再结合到一起,变成一个更倒霉的组合。
那今生呢?是会沾点自己重生的欧气,运气变好点?还是他们两个人负负得正,都有好运气?
何小西在想着陆拥军,陆拥军也在想着何小西。不知道自己整理的资料对她有没有帮助。
万事开头难。他们那里从来没有种植水稻的经验。小西带头尝试改变,遇到的困难和阻力,肯定会有很多。
他现在远在他乡,不能在何小西跟身边给她帮助和支持。唯有为她做这点小事,减轻她肩头的负担。
虽然把整理好的资料给老家寄回去,陆拥军还是不定时的在空余时间跟农场那边的战友和周围的老乡们聊聊天,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这天,陆拥军去农场那边。盛夏的天气多雷雨。而且前一刻艳阳高照,可能下一刻就风雨来临。
一阵大风之后,乌云压境。刚刚亮白的天空,这会变得昏暗下来。天空之下,乌云之间,伴着轰隆隆的雷声,一道道亮白的闪电劈闪下来。
陆拥军加快脚步往前赶。希望在大雨落下之前找到躲雨的地方。
在老家的时候,那一次雷阵雨,他和小驹因为没有安全常识,被何小西抓到狠狠进行了一次安全教育。
所以此刻他虽然飞跑着,却躲开高处和树下。
豆大的雨滴啪啪落下。看来这场雨是躲不过去了。路上一下子变得泥泞了。陆拥军只得放慢奔跑的速度,防止跌倒。
即便是放慢了速度,还是几次险险滑倒。
在他前面,同样有一个人在飞跑着躲雨。那人手里拿着钓竿,身上背着一个小马扎。估计之前是在前面的池塘边钓鱼呢。
突来的大雨,搅扰了这位老者的闲情逸致。
大自然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分高低贵贱,也不会怜老惜贫。老人一脚踩空了,跌坐在地。
陆拥军听到有人啊呦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过去,正看到有人摔倒在地。
跑过去把人扶起来。老人摔得挺重,已经不能自己站起来了。更没法自己走路。
“老乡你没事吧?你家住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去?”陆拥军问老人。
这里已经是部队驻地的范围,一般来说不会有外头的老乡进来。而且这人的额头上有明显的常年带帽子的痕迹。
但是老人又一身此地农人的打扮,但是少了些补丁。所以陆拥军一时弄不清这人的身份。只能称呼这人老乡。
陆拥军背着老人,顺着老人指的路径,把人送回家去。果然如陆拥军猜想的那样,这人住在后头家属区。
敲了门,陆拥军站在门外头,听到有一个年轻的女声:“谁呀?”吱呀一声,打开的门后果然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这位女子剪着一头短发,并不像陆拥军他们水洞村那边那样,从发型上能清楚的看出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女子。
当然,陆拥军只是好心帮着把人送回来,并不关心人家女子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
“爸,你怎么了?你怎么这副样子?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又跑去钓鱼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看到陆拥军背着的老者,女子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我把他放在哪里?你先把他接过去,他都摔成这样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陆拥军实在是忍不住了,出言道。
女子瞪了陆拥军一眼,让开来。陆拥军把人放到屋里的沙发上。
女子拿着一把拖把,陆拥军走一步,她跟在后面拖一下。一边拖一边唠叨。陆拥军觉得这个老人实在是可怜,摔成这样了,家里人只知道抱怨。
“老人家摔得不轻,你先看看他摔的怎么样?要不要到卫生所看看?”陆拥军实在是看不惯这个女人的样子。
但是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不好管得太宽。
而且这个女人拿着个拖把,盯着他脚下。只要他动一动,那女人就拖一拖。吓得他都不敢动,只得匆匆告辞出来。
做了一件好人好事,居然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听到,更不敢奢望得到一把雨具了。陆拥军站在门外的雨里,也是醉了。这世上还有这种女人。
不比不知道,还是他媳妇好。小西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这么不通情理。做出这种让人诟病的事情。
他爹娘那么不着调,何小西都能跟他们相处融洽。至少在大义上让外人无话可说。
陆拥军淋得湿漉漉的跑回养殖场。毕竟是不相干的外人,他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第684章 一头沉
陆拥军当然没忘记把这件事情在信里写给何小西看。对于这种不常见到的奇葩人物,陆拥军觉得跟陆二妹有得一拼。
对于陆拥军两口子来说,这个女人对于他们只是一件奇闻异事。说过就过去了。对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日子平平淡淡的一天天过去。何小西和陆拥军都过的忙碌又充实。
这世上最难还的是人情债。李窝村又是不愿意要工钱,又是在上级领导跟前对他们多有维护。不过就是想在水洞村放一份人情债。
何小西虽然有些被挟迫的感觉,但是这毕竟是件好事。说明李窝村愿意跟他们站在同一战线,共进退。
旁边有李家庄时时刻刻虎视眈眈。有这样一位盟友,能起到的作用就大了。他们不能或是不方便出头的时候,就可以让李窝村去打头阵。
李窝村村子小,人口少。土地也少。就因为这种种原因,在这周边的村子里,李窝村是最穷的。
整个村子就没有一户像样的房子。还不像水洞村呢,水洞村至少也有几间瓦房。李窝村是清一色低矮的土坯房。
而且牲口少。仅有的那几头牲口,还是当初土改的时候上级照顾他们的。
所以何小西觉着带着他们一起种菜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村的地少,产出的蔬菜也少。对何小西的整个销售计划,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就是有一个问题,他们和旁边的祁山窝村也是盟友。带着李窝村没道理不带祁山窝村。
现在没什么,但是一旦以后粮食管制,祁山窝村的人肯定会有想法。不患寡患不均。那时候何小西就是平白给自己树一个强敌。
可是祁山窝村的村大地多。若是也带着他们一起种菜,销售的压力就会骤增。何小西得先去做好销售渠道。
现在蔬菜大多数还是个人各自销售,零售的多。
城里的蔬菜公司刚刚组建,业务还没有铺开来。没有实现垄断。指望他们大批量的收购,不现实。
而且,一般菜农都是近郊的。在运输和销售上,近郊的比他们占优势。
其实何小西大可以跟祁山窝村玩一个心眼。冠冕堂皇的劝他们跟着自己种蔬菜。
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没有可靠的销售渠道,祁山窝村有可能会拒绝。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
一旦祁山窝村主动拒绝,以后的后果就得他们自己承担。跟何小西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何小西不想这样。
因为一旦这样,拍板做决定的村干部以后就会受到底下村民的反对。祁山窝村的权力肯定要更迭。
他们村新上台的村干部,对水洞村是个什么态度就不好说了。一旦再次发生旱灾,再想让他们主动扒开河堤让水,就没可能了。
到时候水洞村依然被动。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出去开发销售渠道。只要熬过最近两年,国家开始粮食和蔬菜的统购统销,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以后的一二十年里,他们就只要负责种,卖菜就在用着他们担心了。只要种出来,交上去,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咱们村目前有的几个销售渠道,集市那边不成问题,集头何家和宋大叔都可以给咱们帮衬着点,还有地藏庵那边冯先生家,也可以设一个销售点,
咱们本身的三个销售点位置也不错,要是能另外再弄几个就更好了,最好是以咱们村的名义买下来。”何小西跟陆爱国他们商议着,征求大家的意见。
何大毛联系过,但是效果不是很好。蔬菜公司那边运行情况不行,能吃掉的部分很少。水洞村把全村的人手都撒出去找门路。
何小西也进城去。他今天的任务除了找销售门路,还有就是给栓子提亲去。
秦文锦那边没有长辈。像这种一方没有长辈的情况下,一般都是一头沉。也就是说,由另一方全权负责。
所有的房子嫁妆,都由男方出。所有的程序,也由男方定。女方到时候,就只要嫁个人过来就行。
有些人家不喜欢这种姻亲,因为以后没人帮衬。但是对于栓子来说,这桩亲事正正好。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栓子本身跟宋大叔夫妇,只是义子关系。如果以后的姻亲指手画脚,肯定小夫妻就要跟宋氏夫妇离心离德。
栓子夹在中间,跟岳家近了有忘恩负义之嫌。跟义父母近了,夫妻不睦。反而不如秦文锦这样人口简单的,会一心一意侍奉宋大叔夫妇。
宋大婶给义子寻说亲事也很慎重。私下里跟大儿媳妇相约着悄悄去看了秦文锦。婆媳俩都觉着这姑娘说话行事落落大方,是个知理会过日子的人。
对这桩亲事很满意。婆媳俩就约着何小西,带着聘礼过去提亲。
宋家是手艺人。在这个年代,一般给姑娘家说亲,都喜欢说手艺人。有一门手艺傍身,吃喝不愁。
所以在外人看来,秦文锦嫁给栓子是高攀了。
宋大嫂翻检着婆婆准备好的聘礼,觉着还行,虽说不是太齐全,也算中等偏上了。她来之前还担心婆婆不懂得此地的行情,准备的不好呢。
“娘,你准备给人家秦家闺女多少钱聘礼?钱要是不够我这还有。”宋大嫂问。
“我正准备跟你们商量商量呢,我带的是十块钱的,我跟邻居家打听了,现在基本都是十块钱。”宋大婶回答。
“十块钱有点低了吧?我们家邻居前几天刚下聘,人家给的是二十块钱,要不咱再添点,也好看。”宋大嫂觉着有点少。
秦文锦跟别人家情况不一样。她家就一个侄女,婚后肯定得带来宋家。既没有爹娘,又没有哥嫂。
不管给多少聘礼,肉烂了终归在锅里。都得带回来。还是多给点,姑娘家还有面子,他们家也有面子。
“娘,你不要顾忌我们,清远他又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就栓子兄弟一个,以后我们离的远了点,还得指着栓子兄弟照顾你们,
我们心里有数,不给栓子兄弟争这些,咱们得把大面上照看好,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宋大嫂的话,让宋氏夫妇和栓子都极熨帖。
宋大婶给最低的十块钱,就是怕儿媳妇有意见。
第685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亲兄弟都难免因为争财产反目成仇。所以宋大婶夫妇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好引起他们兄弟不合。
现实中的大多数兄弟不和,都是因为父母一碗水没有端平。但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很困难。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还有个手背肉薄,手心肉厚呢。
现在大儿媳妇有长嫂气度,不由得宋氏夫妇不暗自松了一口气。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婶子,您老以后没什么要操心的了,擎等着享福吧。”何小西说道。
没人不喜欢听好听话。何小西的话引得宋家人都乐呵呵的。
国人的婚丧嫁娶各项过程,都有固定的程序。按照套路走就行。何小西并不需要特别操心。
作为媒人,主要作用就是协调双方的关系。在两方之前充当传声筒,替彼此讨价还价。但是女方这边人口简单。秦文锦也不是难缠的主。
加上宋家那边给的聘礼也不寒酸。这两方之间真没有什么事是需要何小西去给调解的。
所以何小西倒成了闲人。坐在大车店的大堂里,磕着瓜子喝着茶。
何大毛过来,一屁股坐到何小西旁边的凳子上。在外头跑了一上午了,嗓子跟冒烟一样。倒了一杯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妹子,你说的找房子的事有点麻烦,现在好多房子都被分下去了,我跑了一上午,看了几个地方,都不行。”何大毛缓过气来,跟何小西说道。
现在是社会资源重新分配的阶段。一些房屋被分配给底层最穷苦的人。所以闲置的房子基本没有了。
即便有,这些房屋的产权也在政府手里。属于房管所,没法买卖。而他们村,又不属于能够,分配和使用这些房屋的主体。
“要不,咱们再走走老武的关系?”何大毛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