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西想想，还是得去乡里一趟。这么多地瓜干，总不能一直放水洞村的仓房里招虫蠹吧。
一块饼能渡一条命，这么多粮食，定然能解燃眉之急。
何小西觉着他们跟陈丰年的关系已经很铁了。就算陈丰年不帮忙，也不至于出卖他们。
这么多粮食，陈丰年正是需要的时候，何小西赌他愿意拿好处来换。
要说他们跟陈丰年，应该是一条道上的人。浮夸风最盛那会，他们可是都被排挤到一边坐冷板凳的人。
之前那些外行人指导内行种地，把地翻了一米深。劳民伤财让农民白费力气不说，把上层肥力足的熟土都翻到底下去了。
下面的没有什么肥力的生土翻上来，加上干旱，今年的庄稼肯定收成好不了。
何小西记得前世，秋天扒红薯的时候，红薯藤上大多数没结。就算是结了红薯的，也都是拇指粗的小红薯。
这样的收成，根本没法支撑这么多张嘴。
何小西进了陈丰年的办公室，看看外头，并没有把门关上。
何小西低声说：“冬天的时候，我们村的人看到那么多白芋埋在大河堰上，挖的窖子也不对，觉得肯定得烧窖，就给挖出来晒白芋干了。”
“现在白芋干都放在我们村的仓房里呢。”
特别强调：“我也不知道他们胆子这么大，敢干这种事。”
法不责众，大家自发一起干的，想追究都没法追究。
而且，剩下的红薯还烂在那儿呢，谁有那么大脸敢追究这件事？
“真的？”陈丰年是既欣喜又发愁。
喜的是，这么多粮食，让人一下子就从血贫农变富农了。
愁的是，富农现在不吃香啊！这些粮食该怎么说出处。总不能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何小西可不替他操这些闲心。她只关心这些粮食怎么分赃。不能让他们白出力。
何小西不是省油的灯，陈丰年也不是泛泛之辈。
两个人棋逢对手，交手不是一两个回合了。好在基本上都是双赢，没有伤了和气。
陈丰年知道得先把粮食弄到手，再发愁怎么说粮食的来处也不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何小西打发合适了。
“你们村不缺粮食，这批粮食你们就别留了吧？”陈丰年先划出道道。
何小西摇头：“我们村也缺粮食啊！”
陈丰年觉得自己的笑容快保持不住了。
水洞村根本不缺粮食。他们有国家的计划。虽然说不能吃个十分饱，五六分饱肯定是能保证的。
再加上种菜扒下来的菜叶子，比起周边种粮食的村庄那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了。没有比他们更滋润的。
水洞村还有水稻田。
这次这些人兴风作浪，触手无处不在。但是水洞村的水稻田是实验田，关系重大。
没人敢伸手过去指手画脚。所以水稻田的产量能够保证。
那么多稻谷啊，早知道就不给水洞村那么多优惠政策了。
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来及吗？
何小西这样，纯粹是在跟他哭穷，争取谈判的筹码。
他就知道何小西的便宜占不着。
“我帮你找个这些粮食出处的借口吧？”何小西再抛出一个诱饵。
不怕陈丰年不咬钩。
陈丰年深呼吸。明知道是钩，还是得咬饵。
“说说你们村的要求。”主动权在对方手里，只能任人宰割了。
何小西把来之前拟好的一张纸拿出来，递给陈丰年。
陈丰年把纸展开，入眼的第一条就是要求乡里不能改变水稻田原本给水洞村的优惠政策。
陈丰年摸摸脑门上的汗。他确实想打水稻田的主意。多亏还没来及说出来。
要是说出来再收回去，就难看了。
陈丰年很虚伪的说：“这一条水稻田的优惠你们放心，既然定下来的规矩，就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他那么一说，何小西就那么一听。何小西挑挑眉：说归说，听归听，老鼠不听猫念经。只要不动她盘子里的奶酪，怎么都行。
陈丰年逐条往下看。除了第二条和第三条之外，其它的都很容易办到。
第二天，水洞村要办县里的养老院，还要养老院的管理权。
乡里的他能说了算，县里的不太好办啊。陈丰年挠头。
何小西：“县里民政局陈局长，跟陈乡长是同族吧？”
一个地方出来的同姓，总得有点香火情吧！
陈丰年在心里鄙夷道：这你都调查过了，还问我干什么？
他就是想用这一条讨价还价一下，又失败了。
第三条，帮着村里的民办教师转成公办。
陈丰年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就懒得去做无用功了。
把那张纸拍在桌子上，说：“行，这些乡里想办法给你们办。”
陈丰年有一瞬间真想恶从胆边生，问问何小西：我带人直接从你们村仓房把白芋干搜出来，再给你们扣一个盗窃公粮的帽子，你们能怎么样？
陈丰年到底还有点底线。
他也知道何小西虽然难缠，却不是无原则的人。提的条件都是乡里能达成的，不会狮子大开口。
他也拿不准，何小西这么难缠的一个人，会不留后手就跑来跟他交涉这件事。
万一他去了，找不到粮食，就彻底得罪何小西了。
陈丰年在心里叹息：何小西这种人，还是做盟友吧，别做敌人为妙。
第809章 擅闯民宅
实际上何小西根本没有留什么所谓的后手，这些全都源自于她对陈丰年人品的信赖。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亦敌亦友，惺惺相惜。
“白芋干怎么操作？”
陈丰年迫切的想知道，何小西所说的，这批地瓜干的出处该怎么捏造出来。
找一个理由不难。难的是这个理由得经得起推敲，不能出现纰漏。
何小西：“我们村有不少稻谷。”
陈丰年当然知道水洞村有稻谷。有往年的，还有今年秋天要收割下来的。
但是，稻谷是稻谷，稻谷不能像孙猴子一样七十二变变成地瓜干。
突然，陈丰年想到一种可能。问道：“你是说……。”
何小西点点头。跟聪明人对话就是简单。
“我们可以对外宣称，这批地瓜干是水洞村的稻谷换来的，先借给乡里应急，等以后乡里有钱了再还给我们。”
陈丰年再次在心里汗了一下。多亏打水洞村稻谷的想法只是在脑子里闪了一下，没有说出口，更没有付诸实施。
不然的话，这会他已经凉透了。
但是，陈丰年的脑子稍微转了转，就意识到自己又吃亏了。
“这些地瓜干本来就是乡里的，现在算是借你们村里的，这不合适吧？”而且他刚刚答应了水洞村好几个条件。
倒一把手又涨钱了，不带这样坐地起价的吧？
“乡里现在粮食紧张，等过几年粮食不紧张了，这点粮食不算什么吧？我们又不是让乡里必须现在就还，不着急。”
不是恰逢粮食紧张，他也不会跟水洞村借粮。陈丰年想想何小西说的也对。
先把这一关过了，把粮食赶紧弄回来，免得节外生枝。
陈丰年同意了何小西的说法。
“这件事我来操作。”何小西说。
国家不允许粮食局以往的机构私下买卖粮食，但是允许大家互相调换。
不仅可以用粮食换粮食，还允许用其它物品换粮食。
打着用细粮换粗粮的旗号，让这批地瓜干无中生有出来。这个方法可行。
何小西回去以后，就安排人把这批地瓜干偷偷送出去。送到陆艳明的大车店那里。
几天以后，就把稻谷拉出去，在大车店里换成地瓜干拉了送去乡里。
“这些稻谷，就放在大车店和小吃店这边卖掉吧！”何小西站在大车店的库房里，吩咐陆艳明和何时来。
卖掉的稻谷可以回收回来粮票和钱。手里有粮票和钱就相当于攥着粮食。还比粮食容易隐藏。
办好这件事，何小西开始带着大家抗旱。
这一次大旱没有上一次的干旱那么严重。但是据报纸上介绍，全国干旱的面积大，不像上次那样只是一地的干旱。
只有干旱不是问题。更严重的问题是干旱还会有伴生灾害。
就像水灾之后会伴生瘟疫一样。干旱之后往往伴生蝗灾。
人们很早就注意到严重的蝗灾，往往和严重旱灾相伴而生。我国古书上就有“旱极而蝗”的记载。
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是，蝗虫是一种喜欢温暖干燥的昆虫，干旱的环境对它们繁殖、生长发育和存活有许多益处。
干旱使蝗虫大量繁殖，迅速生长。
干旱使得蛙类繁殖减少。没有了蛙类这一天敌，更助长了蝗虫的肆虐。
清泉河经过改造，对水洞村的旱情缓解极为有利。并没有出现上一次旱灾那种上下游抢水的情况。
就是何小西怕一下子给村民吃太饱了，引发周边村子的红眼病。所以每天分配给大家的粮食定额不多。
是按照上级分配的粮食计划给大家分配粮食。
加上菜叶子，大家也只能吃个半饱。
所以大家都没怎么有力气干活。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挑着水桶摇摇晃晃。
就这样，都是何小西苦心孤诣经营的结果。
有旁边更可怜的李家庄村比照着，大家虽然也吃不饱，但是也知足了。
何大毛今天休息。这个老婆奴兼女儿奴双重奴隶，让春草在家里休息，替她出来干活。
本来他就身材瘦小，再加上吃不饱，力气更小了。半桶水挑着都晃荡的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