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毛很机敏,马上躲到旮旯里,小心的靠近。
这些人押着花颜。何大毛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来,花颜因为打猎,误伤了当地的村民,还把人家的羊群吓的跑丢了。
何大毛拧眉思量:花颜打猎?哪里出了差错了吗?
再想想今天早上肖荣励是带着那支单管猎枪出去的,却没有带回来。
花颜是在替肖荣励顶罪,何大毛很快做出判断。
为什么何大毛会这么想?因为这是所有做小弟的固定思维。作为何小东的小弟之一,何大毛就有随时为大哥顶包的自觉。
在何大毛的认知里,能随时随地为大哥顶罪,是他做人家小弟的基本素养。
肖荣励的身份出了这种事,一辈子可能就玩完了。就算是有人力保他,这事不仅涉枪还牵扯到地方,最重要的是伤了人还逃逸,是一件麻烦事。
何大毛尾随着押解着花颜的这群人,一直跟到了村里。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
事出紧急,何大毛现在没办法跟何小西汇报这件事情。没办法得到何小西的指点。
但是来之前何小西交代过,如果有事情发生,他的作用就是把水搅浑了。把事情搅和的越复杂越好。
何大毛担心花颜替肖荣励顶罪。
其实他大可不必担心,因为花颜跟肖荣励之间没有这种默契。如果他事先收买花颜替他顶罪,这事会天衣无缝。肖荣励错在打算的是掩盖罪行。
花颜哪里会替他顶罪?他还怕肖荣励陷害他呢!定然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天渐渐黑下来,何大毛还没有回来。马掌铺子掌柜坐不住了。他也知道自己对猪腰子太苛刻了。
但是,他有自信,就算是如此苛刻的条件,猪腰子也不会走。他就是因为自信,才会对小伙计剥削这么厉害的。
马掌铺子掌柜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此地的昼夜温差大,冬天的气温尤其低。
现在只是秋日,夜晚若是没有庇护所的话,都没法熬过漫漫长夜。
等到冬日,白天的气温也在零下十多度以下,零下二三十度也是常态。居无定所的人在这里熬不过冬日。
他就是吃定了这一点,笃定猪腰子不敢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越来越深,马掌铺子掌柜不敢确定了。
何大毛本来没准备就此离开。
他原本只是想去花颜的住处打探一下。接下来的事态走向让他知道,可能这一次就是他一直以来在等待的那个致命一击。
何大毛在马掌铺子里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没有行李,没有衣物,没有钱财放在那里。孑然一身而来,就代表着能走的毫无牵挂。
夜很凉,何大毛裹紧衣襟依旧冷得瑟瑟发抖。跟着那群人回村的路上,何大毛觉着这条路十分熟悉。
等进了村子,何大毛就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着熟悉了。这里他曾经来过。
就是上次肖荣励在邮电局门口那条街上跟人起了冲突,被人扭送回兵站的时候他来过。
那位跟肖荣励起冲突的老汉,何大毛当初只是碰碰运气跟着那人来过这里。
不过那件事最后的处理结果并不让何大毛满意。那件事就像和稀泥一样把事态平息了下去。
不过这种结果并不让何大毛意外。他也曾经当过兵。不是新中国的兵。阵营虽然不同但是道理是一样的。
那就是老百姓一般情况下并不愿意跟国家机器对抗。有人出面调停一般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那些人审讯过花颜之后,把他关在村里牲口棚里就都各自回家了。
半道上有人提议,去探望一下今天受伤的羊倌。
天色已晚,何大毛不准备回去了。准确说来应该是何大毛根本不准备再回马掌铺子。
他有预感,这次过后他此行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任务结束他就能回家了。应该能赶在第一场落雪之前回到家中。
今天晚上他就要在村子里找一户人家落脚。
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上都不会拒绝陌生人的投宿。大概是因为大家都穷吧,可供觊觎的财产并不多,所以就不需要特别严的防备。
第853章 错的都是别人
何大毛投宿的这家,在被猎枪误伤那家的隔壁。
隔着两三户人家,树枝编成的篱笆院子里,虽然灯火只有豆粒大小,屋里却透出温暖的光。
何大毛站在这家人的院落外头,看着受伤那家。
去他们家探望的人陆陆续续出来,看到站在清冷的月光下的何大毛。
有人走到何大毛的跟前。何大毛抬头看过去,这人身材魁梧,高鼻深目。问何大毛:“是不是没有地方住啊?”
年月不好,乞讨人员多。
村子里的牲口草料棚平日不会锁上门,有流浪乞讨人员会在里头过夜。今天因为里头关押了人,门锁上了。
这些人以为是锁门的原因,导致何大毛没了地方落脚。
何大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啊!”
那人打开何大毛跟前的篱笆门:“进来吧!”
何大毛就稀里糊涂的就跟着那人进了屋子。
“苏赫,家里来客人了,今天晚上让他住在你们屋里。”那人招呼着家里的一个少年。
女主人出来询问:“吃了晚饭了没有?”
何大毛的肚子适时的发出一阵咕噜声。还好屋里灯光昏暗,掩饰了何大毛羞红的脸。
这个时代的房子,隔音效果都是等同于无。何大毛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男女主人的对话。
“羊倌的伤好些了吗?找到谁把他打伤的了吧?”
“没伤到要害,养养就好了。”
“打伤他的人,应该就是跟上次跟他伯父起冲突的人是一起的。”
“这么巧啊?那些人怎么变得这么无法无天了?”
……
何大毛听了他们的对话,也十分惊讶。跟这家女主人想法一样:真巧啊!
肖荣励两次闯祸,对象居然是亲叔侄。
跟大伯起冲突的事情才平息,又把侄子给打伤了。这个世界真的很小。
这叫什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何大毛还在愁着该怎么搅乱一池春水,就有人给他递来了工具。
何大毛第二天早上就找到这家的男主人,希望能拜托他找一个临时的活干。
他想过了,赖也得赖在这里。在这里才能有机会挑拨是非,才能第一时间知道事态的发展。
“羊倌受伤了,没有人放羊了,可以让他暂时放几天羊的嘛。”女主人提醒道。
何大毛就成了临时羊倌,拿着鞭子去放羊。
水洞村,春草正吐得昏天黑地。村里的医生过来诊断了,是又怀上了。
现在,面对大家的嘲讽,何泥墩家已经麻木了。当然他们家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大家也不会落井下石故意去嘲讽他们。
但是,消息传到他们家人的耳朵里,还是让他们家的人沉闷了好些日子。
何小西很愧疚这个时候把何大毛派出去。
“他在家也没有用,他又不能替我难受。”春草反而要劝解何小西。
何小西不敢随意给何大毛写信。因为她也不知道何大毛那边是什么情况。万一被人顺着信里的线索发觉他们的存在就糟了。
何大毛恪尽职守的做着羊倌。他的运气真的很不错。第一天放羊就找到了好几只昨天慌乱中掉到深沟里的羊。
这些羊被困在沟里上不来。好在沟里有草,困住的时间也才一天,还有力气大声的叫唤。
“咩”,何大毛赶着的羊群好似听到了同伴的呼救,一路走到那里,站在上面跟底下的羊遥相呼应。
何大毛赶着羊群回去找人手帮忙。
“好样的兄弟。”羊全部被解救上来以后,大家兴奋的拍着何大毛的肩膀。
何大毛一下跟大家的关系更近了。
当然,如果这些人拍他肩膀的力气小一点就更好了。
何大毛打听到,受伤的羊倌被抬着,去部队找说法。部队给的答复是会尽快查明真相,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花颜也被交给了部队。
按照犯罪管辖权规定:现役军人犯罪,由当地军队保卫部门侦办。
何大毛跟着何小西熏陶了许多年,知道挑拨是非忌讳过犹不及。
他只是像那一日借宿的时候听到主人家谈论的话那样偶尔会在大家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感叹一句:这么巧啊?
这么巧啊?就算是真的是巧合,大家也难免会多想。
是巧合还是打击报复故意伤人,大家不在乎是哪种。只是希望看到结果——处理结果。
处理结果可以照着意外来处理,但是从轻发落就别想了。
因为有报复伤人的嫌疑,性质恶劣。不管是伤人的定罪量刑,还是违反纪律的处分,都得严格按照最高标准执行。
就好比法律规定的五到十年,定罪的时候肯定就高不就低。因为许多双眼睛盯着处理结果呢。
何大毛没有等待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因为没有必要。南城那边也会得到消息。等南城传消息回来是一样。
走的那天,何大毛往借宿的那张床的被褥下放了一叠钱和粮票。但是他想了想又拿了出来。
他是穷困潦倒的流浪汉。如果放这些钱和票,他怕有人会联想到其它事。
这些人的照顾,只能在心底里默默感谢了。
很快大家就会忘记曾经有个人路过这里,除了马掌铺子掌柜。掌柜怕是以后再剥削新招的伙计的时候会有心理阴影,不敢心太黑了。
等过了春节,天气转暖春暖花开。为期三年的灾年到了最艰难的时候。
去年的粮食吃完了,地里还没有长出能吃的东西。偶尔有传言,哪里哪里都饿死人了。
市面也不太平了。人们走在路上不敢拎包袱,手里不敢拿吃的。会有饿极的灾民抢夺。这些人被称为“_(chuǎ)子”。
这是一个区别于抢劫的名词。只限于称呼那些抢些小东西的人。
也不是都是坏消息,南城那边传来了消息。肖荣励被部队给退回地方了,还被判刑了。
何小西给徐慧兰去了一封信。“要防范沈君如狗急跳墙。”何小西这封信的主要内容就是这个。
沈君如这种人,何小西前世见过。这种人就不会从自身找毛病,错的都是别人。
别人不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她都是错。
天天对着这么个徐娘半老的“老公举”,这些日子徐慧兰也是醉得够呛。
沈君如正在对着靳慧芬端婆婆的款:“你们工作忙就不用专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