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大家私底下开小会开的热闹,真让发言反而没声音了。
不是不敢说,而是无话可说。不知道说什么好。提不出有建设性的意见来。
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大家对视了半天。还是陆友江被推举出来代表发言:“拥军媳妇,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何小西:“……。”你们在底下开了半天小会,就给我听这个?
何小西也算不上失望。因为这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事。
如今水洞村有点能耐的人,都背派到各个岗位上去了。留在村里的,基本上都是老实的只知道闷头干活的人。
何小西只能唱独角戏:“何宝粒,咱们村仓房里现在还有多少稻谷的库存?”
被何小西问到的村里仓库保管员何宝粒,正坐在角落里。
何宝粒这样的老实头都能出席水洞村的会议了,足可见缺人的程度。
“三千四百多斤。”一个字的废话都不多说。
何小西盘算着:不动用私人手里的也足够了。
“回头你跟陆秫秫商议一下,尽快脱粒五百斤先备着。”
“嗯。”声音低的好像喉咙里的痰鸣音。不是大家知道他的性子,还以为他不想答应呢。
实际水洞村的稻谷,跟粮食局对换也能换来粗粮。只是跟官方对换,比例肯定没有跟私人对换的比例高。
最多能给一比三,撑死了能一比四。不如辛苦点自己去换。
“我亲自带队,咱们先坐火车去一趟探探路,如果这门生意能做,咱们就组织咱们村的大车去。”何小西说。
“通知你二哥和陆艳明都赶紧回来。”何小西对陆友江说。
他们出门,何小西要带着陆艳明。培养陆艳明接班,不能只口头教他,得带着见识一下世面。
陆友湖则是得回到村里来坐镇。
大家匆匆去准备了。
先回来的人是陆艳明。知道何小西准备带他去换粮食,直搓手。
“小西,我觉着这件事能干。”肯定了何小西的想法。
“哦?”何小西挑眉。
“咱们大车店经常有那边过来的人,听他们说,他们那里这几年人口减少的太多了,现在人少地多,
这两年还都是种的白芋不让种其它东西,白芋干便宜的很。”
粮贱伤农!
没有规划的种植,是矫枉过正的后果。
做好了准备,何小西一行十几个人就冒着小雪出发了。
走的时候一个人只背着二十来斤的大米。
身后,有送行的人跟在大车后头。下雪的缘故,送行的人并不多。
何小西却在送行的人群里看到了豆棵媳妇。何小西眼皮直跳。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需要她来送行的人。
大车只把他们送到火车站。
何小西跟车把式说:“我们要是没回来,这几天你先不用回去了,就在大车店住,自己揽点活干。”
虽然他们回来的日期不定,能换到多少粮食也没有个准说。让大车在城里等他们,有备无患。
万一他们换到的白芋干多,省的再回村去叫车了。
第861章 挤车
绿皮车上,似上班高峰期的地铁一般的拥挤。还没有座位。
好在路途不远,四个小时不到就到了那位老大娘说的车站。
下车的时候刚刚天光大亮,大概七点多的样子。
车站外满目破败和荒凉,暮气沉沉。
何小西招呼众人:“咱们分开走,抓紧赶路,下午太阳落山之前不论换到换不到,全部回到这儿集合。”
大家自由组合,分开往各个方向走了。
何小西带着陆艳明和几个人一起,往能看到的最近的一个村子走过去。
进了村子,入眼都是土坯草顶的草屋。比水洞村的房屋还不如。
水洞村的房屋虽然也是土坯房,但是好歹用石头打了地基。而且房屋也高阔一些。不似这里,屋檐矮得何小西站在那里都能碰着头。
村里静悄悄的,分外寂寥。连个猫狗都没有。进到村子里,才看到有孩子趴在门旁往外看着他们。
何小西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外,冲着里头问:“小朋友,有人在家吗?”
那家的孩子冲着屋子里喊:“奶奶,来人了。”孩子身上衣衫褴褛,含着手指头。
一个小脚老太太拄着根棍子出来,站在里屋门口。看了他们一会确定不认识,才出来问道:“你们找谁呀?”
何小西回答:“我们想换些白芋干,我们有大米。”
老太太似乎对大米很感兴趣。老树枝一般枯瘦的手伸进何小西带来的口袋里,抓了一把看了看。
“怎么换啊?”
“你们这都是怎么换法?”何小西问。
他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行情,先摸摸底。既然那位大娘到他们村里去换,肯定是有市场的。有先例肯定就有行情。
而且他们这是送货上门,必定对换的比例比去他们村里换的要高。
“我们跟城里过来换的,是一斤换十二斤。”大娘说。
“我们这里靠车站近,来换的人多,肯定不能跟往里面远的地方比。”大娘强调着。
何小西跟陆艳明对视一眼。也就是说,这里的市场饱和度高,比例低,若是再往里去,对换的比例还要高。
两个人都很惊喜。
跟大娘换了一些。
往更远地方的村子走。
“咱们去那个方向,我看那边有山。”何小西指着远处的山说。
按照常理,靠近山的偏僻村子一般生活水平更低一些。远离乡镇路途不方便,生意好做。
望山跑死马。何小西他们看着大山,直走了二十多里路才到。
“大娘,能给口水喝吗?”何小西跟个要饭的花子一样,站在一家人的门口讨水喝。
这里近山,似乎并不缺柴火,主人家给他们舀了热水喝。
几个人喝着开水,把棒子面包白面皮的饼子拿出来吃。
刚啃了两口,就看到主人家的两个孩子蹲到他们跟前直勾勾的看着。
这家的爷爷赶紧把孩子往外轰:“去,去外面玩。”
大一点的小姑娘牵着弟弟的手往外去了。
何小西觉着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吃着的饼子有些咽不下去。把没吃的那一半掰下来,掰成两半,冲着两个孩子招招手:“过来。”
大大脑袋的小男孩正回头恋恋不舍的看着她,闻言跑了过来。把饼子接过去。
啃了一口以后才想起什么似的,往他爷爷看过去。大爷冲着何小西不好意思的看过去,到底没舍得呵斥孩子。
孩子们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面饼子呢。天天三顿就是吃红薯。
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他们家也没有能待客的东西。只能吩咐老婆子:“桃花奶奶,煮点白芋干子糊糊。”
那个叫桃花的小姑娘,给奶奶抱了一小捆柴火进来。
何小西他们推辞不过,在这家人家喝了一顿白芋干糊糊才出来。
“一个村里都没有青壮年了,全都只剩下老头老嫲嫲和小孩。”大爷摸着孙子的发顶说。
孩子还沉浸在吃面饼子的欢乐里,感受不到生命的意义。
“以后就好了。”何小西干巴巴的说着。
这句话却意外的得到大爷和大娘的认同。大娘擦了擦眼角:“以后就好了。”
何小西他们选择的放向确实不错,这一趟收获满满。
孩子们已经没有父母了,隔辈亲的老人愿意溺爱他们一些。
家家户户的白芋干吃不完卖不掉,又不容易保存到来年。所以都愿意拿出来换些细粮给孩子吃。
何小西他们扛着大口袋装着的白芋干到小站的时候,跟来的人基本都回来了。
“我问过了,五点四十有一班车,错过这一班车就只能在这过夜了。”陆艳明说。
何小西看看这个小站台。小站台是露天的,并没有候车室。
墙角有前日下的还没融化的雪。
再看看挨挨挤挤的候车人。肯定会有人挤不上去。
这样的天气在外露宿,够喝一壶的。
“待会大家互相看着点,上去的人拉一把没上去的,后头的推一把前头的,争取大家都能上去。”
墙角已经有人生起了火堆。
何小西看看说:“谁要是被落在下面了,就跟人借个火,捡点柴火烤火,实在捡不到柴火就烧白芋干。”最后一句话是咬着牙说的。
陆艳明看看自己旁边的大口袋,在衡量如果他上不去车舍不舍得烧白芋干。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就挨个瞪着众人用眼刀子威胁大家:谁要是敢烧白芋干烤火,老子就烧了谁。
待会都给老子玩命的挤,谁上不去老子揍死他。
大家都低着头,不敢看陆艳明眼睛里明晃晃的威胁。
所以车靠站的时候,所有人都使出吃奶的劲往上挤。十几个人凶相毕露,几乎承包了一个车门。
实际国人上车或干什么的时候不排队,一窝蜂挤的传统应该是这个时代养成的。因为如果不使劲挤的话,可能就上不了车,零下的温度里露宿外头。
陆艳明一马当先抓住了车门处的扶手,把离他最近的陆友江一把薅着往上推。大脚往上踹了一下,总算把人送了上去。
“底下的先把口袋递上去。”开始指挥。
一个个大口袋被传上去。
旁边列车员看得嘴角直抽抽。
不过看着这些人高马大的鲁地大汉,那个领头的又十分凶神恶煞,到底没敢出言训斥他们。
何小西捂脸:别说跟姐认识,太他娘的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