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春低着头不说话。何大毛瞅瞅何小东,又瞅瞅何小西,声音低得跟蝇子“嗡嗡”似的:“他们家买大妞,花了一担高粱米。”何大春也抬头瞅大家,只是不附和“是啊”了。
何小西听到这个数额,咽喉发堵,百来斤粮食就能买断一个女孩的一生。
第107章 奸头骚尾(yi)的话
柳氏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为难什么,笑笑:“快吃吧,粮食不够从家里拿,娃儿的事是大事,咱自己紧吧点,也得紧着这事。还不够咱再借点,咱把粮食准备好给人家送去,就能把孩儿接回来了。”
何小西却想的是要借给老何家的那八十斤粮食。好在那一家子懒货等着他们给送上门,一直没来拿。他们做了初一,就别怪别人做十五。何小西决定把这些粮食扣下来,不给了。就让这八十斤粮食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吧,喂白眼狼浪费了。
何小东赞同:“多预备点儿,咱诚意到了,人家就不会为难咱。”不得不说何小东夫妻俩有这个时代的人忠厚和淳朴。尤其是拥有侠义心肠的何小东,总是用最大的善看待别人。
何小西不太赞同他的话,反对道:“哥,咱准备是要多准备,但是不能一下子拿出来。一下子拿出来,那家人还不得当咱是地主老财。万一他们扣着大妞不给咱。用大妞要挟咱,把咱当肥羊今天割一刀,明天割一刀,咱们怎么办。”
看她哥一眼,内心矛盾的很。她的哥哥依旧是那个诚实正直的人。但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做过法理不容的事吗?做过的话,是自愿的还是被人欺骗逼迫的?她是不是该问问?可是问了的话,如果结果是她不愿意接受的又该怎么办?
何小东被她看得怪不自在的,问她:“怎么啦?”何小西忙低头扒了一口饭,含着饭摇头,含含糊糊的说:“没事。”
打起精神来不再胡思乱想。可是,这一切终究就跟一根刺扎在心里一样,让何小西寝食难安。
哼哈二将在外面跑多了,不似何小东两口子考虑问题这么简单,心里头赞同何小西的话。何大春:“是啊!是啊!”何大毛在桌子下偷偷踢他一下。他马上又改口:“啊!不是。不是。”又觉得这样说不对,赶紧低头装吃饭。
何小西往何大毛看去,何大毛也低头装着认真吃饭。
小驹在边上,看的津津有味。何小西嘱咐他:“这事在家说,出去可别说啊。走漏了消息再有心人给咱使坏。”小驹点头。
大人都知道轻重,不会出去说,就怕孩子们不知道,再给说漏嘴了。
见他们说的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柳氏有些担心:“要不,咱们多带些人一起去吧。”强龙不压地头蛇,再多的人能有人家坐地户人多?但何小西不想吓着她大嫂,说:“行,到时候借两辆大车,多拉些人一起去。”
何小西商议她哥:“要不要通过政府做做工作。他们这样,不仅是封建包办婚姻,还侵害妇女儿童利益了吧。”实际上,不管大哥他们同意不同意,何小西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去政府寻求帮助的。现在的政府,还是真心实意为民做主的,渎职懒政的害群之马不说没有,也是很少的。当然,能说服大哥他们,还是要尽力说服。因为有了他们的支持,这事办起来就事半功倍了。
果然,何小西说完,大家就有些犹豫。现在的人,还是旧社会的思维方式没转变过来。不喜欢跟“官府”打交道。尤其这种他们认为能自己解决的事,更没有找政府的必要。何小东还只是沉吟,何大毛就直接了些:“不用了吧?”
何大春罕见的没附和,就是看何小西的目光有点茫然。何小西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东村那边的靳大姐,不就是政府的人吗?咱找她问问,又不费什么事。”大家一听是托熟人办事,不像一开始那么抵触了。纷纷表示可以试试。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大家都各自忙去了。哼哈二将主动接过摆渡的活。何小西也能抽出时间去地里看看了。有前世船难的经历,何小西对安全特别重视,一再嘱咐:“船上的人别超员,一趟拉不完分两趟,别嫌麻烦。别让人都挤在一起,分开站……。”
这二人帮摆船不是一次两次了,其实这些早都知道,就是何小西不放心罢了。但比起柳金柱那种眼高手低的人,这俩人反而更让人放心一些。何大毛:“放心吧!我们知道轻重。”何大春:“是啊!是啊!”
小驹带着露露跟着学:“是啊!是啊!”何大春对孩子特别有耐心,被学了也不生气,嘿嘿笑。
何小西拿出给小驹抓的打虫药,又找了一小把南瓜子出来,用清水泡上。煮好水给小驹喝下去。吩咐他:“拉粑粑不要去茅厕,拉在尿盆里。”这孩子脸皮厚,一点都不害臊的的点头。晚上的时候,就打下来许多的虫子。
大灾刚过,众人都忙着生产自救。孩子都被支使的滴流转,更不用说大人们了。田野里到处都是农人,仔细的侍弄着每一棵有希望救活的秧苗。低洼处肯定都没救了,坡上和半坡的还有些希望。何小西家的田地里,因为之前何小西做的那些手脚,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效果的。
秫秫本身就比其它农作物更加抗涝,何小西家里的地里看着比旁边田地里存活下来的秧苗要多一些。即便如此,今年田地减产也是一定了的。熟悉稼穑的老庄稼把式们聚在一起商议对策。何小西知道前世商议出来的结果是补种蔬菜。
“头伏的萝卜,二伏的菜,三伏里面种辣菜”,严格说来,如今种白菜都稍显有些晚了,种辣菜正当季。但是辣菜谁家也吃不多,只能种白菜试试了。如果老天给饭吃,冬天来的晚一些,还是有希望收获的。
所以分家的时候,何小西就额外多要了一些菜种子。因为不是值钱物件,刘氏装作极为大方的样子,格外又给添了一些。托那时候的刘氏喜欢做面子局的福,何小西现在手里的种子不仅够自己家使用,还能支援其他人一些。若是现在的刘氏,做事这么不要脸面,就难办了。
种地,有可能错过几天时间就是错过一季,赶早不赶晚。所以大家都赶着赶紧把种子种下去,早种早收获。这种时候就能看出谁是过日子人家,谁是日过子人家。此地的人把不会过日子的人戏称为“日过子”。像老何家那样的日过子,可能一粒种子也无。
何小西现在把老何家当路人,既不耻笑,也不怜悯。老何家想从她这里得到哪怕一粒种子,也是不可能的。
种子的缺口太大,村长向上级申请了支援。但是此次灾害涉及全国多个省份,上级能给的帮助也有限。拿回来的种子各家一分,也是杯水车薪。
当日晚饭后,何小西他们吃过饭,正在庭院里商议事情。大门被人砰砰的拍响。此地人没太有关大门的习惯,但是何小西家地处偏僻。加上何小东现在病了,家里都是老弱妇孺,怕老何家那伙人再来他们吃亏,大家都养成了随手关门的习惯。
就听门外刘氏的声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白天的把门关那么严实,里面藏着家财万贯啊。”
何小西站起来走过去,边开门边说:“我们家有啥你不比谁都知道。分粮食的时候,恨不得按粒数给我们。到哪里去弄万贯家财,咱们跟有些人不一样又没有野爹。”奸头骚尾(yi第三声)的话谁还不会说怎么地?
门内,哼哈二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自己互相瞅完又一起去瞅何小东。那意思就是:咱妹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牙利齿的?何小东尴尬的咳一声,眼睛看向一边。太闹心了。
门刚一打开,就被刘氏大力推开。何小西也被挤到一边去。刘氏本来是打算来要种子的。等看清院子里的人,刘氏开始恨自己出门前为什么没有看一眼黄历。
哼哈二将热情的迎上去。刘氏着站在那里,硬挤出一脸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何大春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刘氏,挟持一般把人拖进门。何大毛:“婶,你老来啦,有啥事叫我们一声,你看你还亲自跑一趟。”何大春:“是啊!是啊!”
何大春端了一把凳子,攥着衣袖,用衣袖把凳子擦了擦。两人把刘氏按凳子上:“婶子您坐,喝水不?我给您倒水去。”不看刘氏的表情,这绝对是贵宾级别的迎接。
刘氏的屁股下跟有针扎一样,怎么也坐不住。“我就顺路过来看看,没啥事,我走了,啊。”刘氏抬脚就走,跟身后有鬼撵一样。
两人热情的送出去:“婶子,有啥事儿不用您亲自跑,让小南妹子来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就给你办了。”“是啊!是啊!”
刘氏脚下跟安了风火轮一样,走地更快了。
柳氏赶紧喊门外的两人进来:“快进来吧,老这么吓唬她,对你们影响也不好。”何大毛无所谓的嬉笑道:“不吓唬吓唬她,她总拿别人当不识数。”何大春附和:“是啊!是啊!”
何小西抱着手臂看着,一转身,看到旁边小驹也笑嘻嘻的看着,眼睛晶晶亮。哼哈二将这是又给他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何小西抚额:以后得让他离这俩货远点儿,这熊孩子,做起坏事来,无师自通,再有人指点着,还不更无法无天。
说起来,这哼哈二将刚回来的时候还不如现在呢,一身兵油子的痞气。也不知道那刘氏是哪只眼不开,把他们当成可以盘剥的对象。仗着何小东于两人有恩,想要白使唤两人。不仅她自己,连何小南何小北都学着对着两人吆三喝四。
这俩货哪会是那么好使唤的,没事都能沾毛赖四两。有事更是黏上撕都撕不掉的狗皮膏药。两个人从开始的干了活去吃饭,到后来不干活也去吃饭。刘氏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撵都撵不走了。
都是哥哥的兄弟,何小西倒是无所谓,除了看不惯他们的作为,吃点儿喝点儿倒是不心疼。何小南和何小北不一样。他们把何家的东西都当是以后他们自己的。哼哈二将吃得他们心疼。对着二人抠鼻子挖眼。
何小北不知道怎么被二人收拾的,之后见到他们就逆毛栗色的。
俩歪货还对着何小南蜜妹妹、甜妹妹叫着。把何小南瘆得门都不敢出。
刘氏好说歹说,割地赔偿,才把两人糊弄走。自那以后,看见两人远远的就绕着走。
第108章 热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
次日一早,他们互助组的人集合开始下地干活。何小东还不能干活,哼哈二将也不管自己的地,跟着何小西家一起帮他们干活。
俩人的兄弟们之前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儿。如今怕这俩歪货背后使坏。每年的收割耕种季,都是先紧着他们的田地干。精耕细作做不到,但勉强把粮食收家去还是能做到的。所以两人也不担心自己的地,全部放手交给他们了。
陆家对于这两人的态度是既不结交也不得罪。有他们在,刘氏想先种他们家地的提议被驳回。在帮陆家和何小西家干活的时候,两人好歹还拔一回懒筋伸把手。说话干活也还规规矩矩的。等到轮到老何家的时候,两人往堰埂(田埂)上一歪。翘着二郎腿,嘴巴里含着狗尾巴草,哼着小曲儿。过一会儿喊一声小南妹妹。再过一会儿又喊一声小北兄弟。
何小南还好些,除了有些羞愤。每次喊到何小北,何小北都吓得一激灵。跟打了鸡血一样,手上的动作变得麻利快起来。
对着这一对阎王一样的监工,刘氏受不了了。找到疤瘌眼,要求把何小西家换一个互助组。疤瘌眼倒是想给何小西家弄个小鞋穿呢,可是他一是不敢,那俩歪货在家呢。二是这事现在也由不得他做主了。
原来分互助组的时候,何家按说就不能跨队分到二队去。当时正好二队有一家跟他们六队的一家是姻亲。何小西又救了二队陆家的孙子。二队队长跟他一提,他也没细琢磨就同意跟他们换人组合了。
他现在也后悔着呢,早知道何家跟陆家能因为一块干活成了亲家,说出花来他也不能让他们凑一起去。他正烦着呢,这刘婆子又来跟他找麻烦。让他一点脸面都没留给撵走了。
刘氏想想不甘心,一扭身又去找村长说这事。陆友强正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工夫跟她歪缠,也撵她。
刘氏一看,软的不行,眉头一立:“你今天不给把他们分出去,我就去告你私占公家房子。”还就不信了,别人我治不了,你这种一腚鸡溏糊(鸡屎)的我治不了。
陆友强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里。其实就是掩耳盗铃,这事早都传遍了,没道理刘氏都知道的事,别人会不知道。陆友强安抚刘氏:“好了,不就是换个互助组的事嘛,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回头就让你们队长给你换一个。”
刘氏得意的冲着队长抛了一个媚眼,拿腔拿调的说:“早这么说多好,你老姐姐也不至于这么吓唬你。咯咯咯,行了,吓唬你玩呢,我还真能去告你啊。走了,等你好信啊。”扭搭扭搭走了。
把陆友强瘆得大热的天一身鸡皮疙瘩。暗想:这何中槐天天守着这么个老妖婆,难怪被哄得对兄弟对前头孩子都那么无情无义。
等他忙乎完了,细想想这事,越琢磨越不对劲。这刘婆子是盯上那两间仓房屋了。他可还记得刘婆子家分家的时候,就打过那两间仓房的主意。现如今,他们家房子被一场大水冲没了。现在还住着东山上庙里。那庙里也不是长久之处,等孩子们一开学就得腾出来。
一拍大腿,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让这两口子盯上可不是好事啊。那两口子可是热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的。为今之计,就是先得让友盛把那两间房腾出来。防止那两人狗急跳墙,真把他们告了。
但是这两间房落到何中槐两口子手里,让他越想越不是滋味。马拉隔壁,太岁头上动土,打主意打到老子头上了。陆友强回去费劲巴力做他老娘和他兄弟工作,把两间仓房腾出来不提。
只说这陆友强被他老娘训得跟三孙子一样,一肚子火气出来。找到疤瘌眼,问他:“老刘婆子家跟谁家组的互助组?”问清当初组互助组的来龙去脉以后,陆友强对刘氏的马不知脸长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原本就是沾着前头孩子的光才跟陆家大宅搁的伙,如今分家了,前头孩子仁义,没撵她。她还要出幺蛾子想把人家挤走。都什么玩意啊!
陆友强吩咐疤瘌眼:“老刘婆子跟前头孩子关系闹的挺僵的,再在一个组里不合适了,不利于安定团结,想办法给分开吧。”疤瘌眼才知道,刘氏又去找了村长。
心里对刘氏愤恨的不行,却不得不按村长的吩咐去做。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说他这个队长还是走的村长弟弟的门路当上的。
刘氏还正做着美梦呢,让人硬给摇醒了。疤瘌眼来通知她:“刘婆子,经过抽签,你们家以后分到咱们队里何老四那一组去了。明天开始,跟他们一起干活吧。”疤瘌眼到底惧于哼哈二将往日的余威,没敢动何小西他们家。再说就算他敢动,陆家大宅的人也不会同意。只得在老何家这边打主意。
可是,队里几个互助组,谁都不愿意要他们。都知根知底的,谁还不知道谁,就老何家那一窝子懒货,谁缺心眼了想要他们。最后,只能抓阄决定他们的去向。
也是何老四他们那组运气背,把他们抓到手。次日,这个新组合在一起干活,何老四媳妇跟刘氏互相看不上,新仇旧恨,掐的好不欢快。好在老何家分到的种子有限,还没等掐出胜负来呢,地就收拾完了。
等忙活完地里的活,各家各户就得开始收拾家里的活计了。尤其是之前洪水导致房屋受损的人家。就有人开始跟他们打听那些木料的事。乡里人家过日子仔细。买这种木头跟新木头一样用,价钱肯定要比新木头便宜。
几家人就打算聚一下,讨论一下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因为何小东还不能活动,所以大家都聚到何家来商议这些木头怎么分配。
真按本地风俗的话,女人在这种场合是不能掺合。但陆家不同,屈伯娘这些年一直是陆家的当家人之一。不仅在陆家内部,即使是一些村里的外部事务,她也多有参与。下边儿的媳妇们以她为榜样,也都慢慢试着参与进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女人赶得上一群鸭子聒噪。正题还没开始议,话题先歪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先是叽叽喳喳的谈论柳氏的肚子。议论生孩子养孩子的经验教训。接着讨论柳氏肚子的形状,探讨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怎么的话题就拐到两家结亲的事情上。三言两语之间闲谈一般就把亲事给定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讨论聘礼。至于何小西和陆友财这两个当事人直接被忽略了。
另一个充当路人甲的就是陆友财的娘闫氏。闫氏这个准婆婆被挤得坐到人群外面不尴不尬的。
何小西看着她,想起前世两家定亲的场面。那时候她哥已经被确诊胳膊好不了。闫氏对这门亲事就不太乐意,总想着悔婚。是在陆友富的极力主张下才定下来。合婚当日,屈氏和侯氏虽然也来了,但是毕竟只是隔了房的伯娘,坐在旁边插不上话。从头到尾都是刘氏拉着闫氏在说话。
两个人为了聘礼的多寡针锋相对。何小南和陆二妹也在旁边帮着各自的娘。把一场喜事吵得半点喜气也无。陆友富看着实在不像话,呵斥陆二妹:“你一个姑娘家瞎掺合什么,回家去?”
这种时候何家就应该就坡下驴,也出来个人说说何小南,全了两家的面子。于是何小东就说了何小南几句。这一说不得了,捅了马蜂窝了。刘氏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我图的这是什么啊?为了你们老何家的面子帮你们争聘礼。换来的是里外不是人。”大家不欢而散。
前世的那桩亲事,从开始就问题多多。何小西也知道这桩亲事有问题,但是一直鸵鸟一样逃避着。按说这种商议聘礼的事应该有媒人在中间传话。避免两家直接对上,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前世今生,何家和陆家都把这中间人给免了。前世没有媒人是因为刘氏和闫氏谁都不愿意吃亏。就是要撸着胳膊亲自上,把聘礼当面锣对面鼓撕扯清楚。今生没有媒人,是因为两家都愿意谦让。
按说这种事儿新人和未婚的姑娘家都是不能在场的。但今日本来定的主题是分配前些日子的收获,定亲这事儿只是附带。加上也没有人要求何小西回避,何小西就装作没事人一直在场听着。
何小西一个姑娘家还没怎么着,倒把陆友财这个大小伙羞的满脸通红。
陆二妹倒是想说话呢,但是屈伯娘一个眼神过去。吓得她把话又咽了回去。一切都议定以后众人才想起闫氏这个准婆婆来。跟她商量了几句,结果她一问三不知。虽然陆友财她娘已经娶进门两房媳妇,但因为陆大嫂和陆二嫂都是童养媳。娶亲的那一套流程,闫氏是一点儿都不懂。
陆大嫂笑着恭维两位伯娘:“伯娘您二位是万事通,就权当疼疼你侄媳妇,教教我们吧。等您侄孙们娶媳妇的时候,我们好不抓瞎。”其他的儿媳妇、侄媳妇、孙媳妇也跟着起哄,跟着一起奉承两位伯娘。柳氏也凑着趣跟着讲情。
把闫氏衬得跟看客一样。
屈氏被磨不过:“好了好了!这把老骨头再晃就晃散板了,可不能再晃喽。十三是他们兄弟们这一辈里最后一个,办完他这桩事,我们的任务就算全完成了。这次看在亲家嫂子的面子上,我跟你们二伯娘就再辛苦这一回。你们可得好好学着。学会学不会以后可不能再指望我们这些老婆子喽。”
气氛极为热闹喜庆。
因为并不是正式过聘礼定亲,也不用请客吃饭,大家议定了这事,就紧接着商议原本要商议的事。因为关系更近一步,大家更是互相谦让几分。
泡过水的木头,处理不当干了容易翘曲变形。这些日子何小西家出了那么大事,也没顾得上处理这些木头。都是陆家人在负责。何小东心里知他们的情,主动要求退让。你谦我让的很快把分配比例定下来。
陆友富看看众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如今这么多木料,应该考虑为村里出点力。”
实际上,水洞村因为东面山势的阻挡,被冲走梁柱并不算多。但是一些鳏寡孤独,因为身单力微,抢不过其他人家。这些东西上面,又没写了谁的名字,当然是谁捡了是谁的。就是房子没倒塌的人家,捡了回去,大家也只能嘴巴上谴责一下。不疼不痒的,也没有什么用。说多了,就有人把矛头指向何家和陆家这里。
就算没有这些带节奏的舆论存在,何小东他们也是愿意捐赠的。在这一点上,大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很快就定下来。给村里的鳏寡孤独一家各出一份之外,再在河对岸和河这边岸边各建一栋房子。
说起来这样安排何小西他们家是占了便宜的。不说河边的房子何小东他们受益最多。单是哼哈二将和冬伯,他们就占了三份。这也是陆家的仁义之处。
陆家祖上就多施善行义举,每逢大灾之年必设粥棚舍粥。如今没有这种能力了,就想着在对岸建座房子,也能护庇一些冬日的乞讨人。
何小西知道,这是一场从南到北全国大面积的灾害。多个地方绝收。即使是本城这座小城也涌进来许多乞讨者。
那些人穿着单衣单裤,蜷缩在涵洞里,沟渠里挨过整个寒冬,才能等来春天。其中的一些老弱病患者,免不得倒弊路边。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样的壮举以他们能力做不到。但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他们能尽力而为从小事做起。
正说着话,门被人从外面“咣当”一声推开。何小西出去一看,小驹上气不接下气的正大口喘息。见到何小西上前拉住她:“快,有人在跟老太太打架。”
其他人也出来了。柳氏问:“在哪里?谁打的你老太太?”
呼啦啦一群人随着小驹跑出去。何小西边跑边回头嘱咐柳氏:“大嫂你在家看着我哥和露露,别跟着来。”柳氏怀着娃,去了帮不上忙不说,还担心她被遭着碰着。
小驹嘴里的老太太,并不是泛指年龄大的老妇人。而是本地的一种称呼,指的是曾祖母。小驹说的这个老太太是马婶。马婶对于何小西兄妹就是母亲一般的存在。
一群人到的时候,看到马婶隔壁的齐麻子家几个人正围着马婶。马婶虽然人高马大,但双拳难敌四手已经有些吃亏。他们这边刚到那边,马婶婆家的兄弟侄子们一大家子也闻讯赶来了。
有人就想拉着齐麻子家理论。何小西暗骂一句:傻比玩意儿,现在理论什么,还不打完再理论,你理论完了回头还怎么找茬打?马婶不白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