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春家被送给人做童养媳的闺女回来了!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小村庄的每一个角落。
何大春的哥哥疤瘌眼家。他家大儿媳妇还没进屋就在院子里高声喊:“爹,娘,在家吗?四叔家的大妞找回来了,已经到家了。”
语气里满满都是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家大儿媳进门多年就只生了一个女娃,最终还没站住(养大)。
所以疤瘌眼两口子从没解放的时候撺掇儿子休妻,到解放后撺掇儿子离婚,一直没死心。
尤其是村里有流言,直指是因为疤瘌眼两口子做了缺德事情才报应到大儿子无后的。两口子更是卯足了劲要把大媳妇挤兑走,换个能生的媳妇进门。以便堵住流言。
直到二儿子家孩子跟蹦豆子一样相继出生后,两口子才好些。
谁知道三媳妇进门,干脆女娃都没生一个。用疤瘌眼媳妇骂她的话说就是:这么多年,蛋都没下一个。
一房媳妇没孩子,还有底气换人。两房媳妇都换的话,得多少钱糟践?两口子再不敢说让儿子离婚的话了。
老两口消停了。两个儿媳妇却不愿意了,尤其小儿媳。小儿媳家虽然是山里人家,却是个人口多的大户族。一个不如意,就带来几十口人围堵他们家的门要打要锤的。
女人一水的泼妇,骂人没上牙壳子。骂起人来,一上午不带重复的。
男人一水的膀大腰圆,虽然疤瘌眼媳妇很胖,但他们两口子捆起来也禁不住人家一个人搋的。
虽然疤瘌眼家户族也不小,但是按本地的规矩,若是不是实在不想过想休妻的话,媳妇娘家来人出气是不能动手的,要伏低做小。
即使不伏低做小,也没有近房替出头的规矩。三口子没有两口子近,人家小两口吵完闹完和好了,出头的人反而罔做恶人,让人记恨。
小儿媳妇娘家嫂子比他们还委屈呢。
话怎么说来着?小儿媳的大嫂:“说媒的时候,我就跟我婆婆说了,打弄打弄(打听)你们家老辈做过什么缺阴德的事没有,
我那婆婆实诚啊,媒人说没有她就信了,结果让你们家给骗了啊,你们干的缺德冒烟的事,害我们家小姑没孩子。没个孩子傍身,老了可怎么办啊?”
硬是把没孩子的过错按到他们两口子头上不说,还立逼着他们把家给分了。
有了小儿媳做榜样,本来岔话不敢说的大儿媳妇,自从分了家就不服他们管教了。也敢跟她大小声了。
大儿媳来报信的时候,疤瘌眼媳妇正坐在里屋床上生气呢。疤瘌眼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那匹大白马,是土改的时候疤瘌眼占着身份便利分到的。家里最值钱的家当就是它了。
骑出去一趟就没了,疤瘌眼媳妇这心呐,都疼缩缩了。
被大儿媳嗷唠一嗓子再这么一吓,直接突喽到床下趴着了。
晕倒好一会才悠悠转醒。醒来以后,半天站不起来。想喊人把她拉起来,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啊呜啊!”
第134章 越传越邪乎
疤瘌眼家大儿媳以为家里没人呢,各屋寻摸一圈。见到有好东西就掖到裤腰里。
突然听到里屋有动静,还吓得不轻。进来一看,可不得了啊,她老婆婆滚地上嘴歪眼斜动不了了。“娘,你怎么啦?”上前拉她老婆婆。
疤瘌眼媳妇一身横肉,哪里是她瘦巴巴的小个子能拉得起来的?拉了半天没拉起来,出去扯着嗓子叫人:“不得了了,快来人啊,咱娘摊巴了!”
可是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上学的去上学了,干活的去干活了。实在没事干的,也跑去何家看热闹了。不光她家,隔壁邻居家也一个人也没有。
大媳妇眼珠子转转,想起裤腰里塞着的东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她婆婆屋里又翻腾一番。
把能看上眼的、能拿的东西全拿上,也不理会疤瘌眼媳妇在地上“啊啊呜呜”的叫唤。拿上东西就跑回家了。
两家就在前后院,回到家藏好东西也不过来了,就扒墙头那听着这边的动静。
过了一会,疤瘌眼小儿媳妇也听到何大妞回来的消息。看完了热闹也跑来跟她婆婆幸灾乐祸来了。
喊的话都跟老大媳妇一模一样:“爹,娘,在家吗?四叔家的大妞找回来了,已经到家了。”只是声音更高了不止一个音阶。
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只当家里没人呢。站院子里用袖子蹭了蹭鼻子,嘟囔一句:“大白天的不在家,死哪去了?”
兴致勃勃来的,结果白来一趟,怪扫兴的。
这两房儿媳妇因为没孩子,分家的时候都被疤瘌眼两口子给辞(撵)出去单过的。
按本地习俗,分家老两口要么跟长子过要么跟幺儿过,要不然就单过。他们这样的,就是摆明了看不起另外两房,就是要贴补二儿子家。
两儿媳妇也不是什么善茬,得着机会就来占便宜不说,还得着机会就给她们公婆和二妯娌使绊子。
好容易家里没人,也跑到她婆婆屋里翻腾开了。翻的太专注了,竟没注意床底下趴着个人。
原来疤瘌眼媳妇被老大媳妇撂下,自己挪半天反而挪床底下去了。再一气,又晕了。
老三媳妇跟老大媳妇不一样,小小不然的东西她看不上眼。老大媳妇只敢拿些不显眼的布头小物件什么的,她是直奔着床头柜跟前的粮食去了。把半袋子高粱面拎起来颠颠,轻是轻了点,比没有强。
刚拎上想走呢,被老大媳妇再次气昏过去的疤瘌眼媳妇醒了,发出吭吭哧哧的声音。
老三媳妇被吓得一激灵,看清是她婆婆,赶紧把粮食袋子给她放回原位,边讪笑着解释:“我就想拎出去给你晒晒,别生虫了。”
又去拉她:“娘你怎么睡地上呢,快起来。”
疤瘌眼媳妇还没正视自己的现状,还当自己是迎时(地位高)的婆婆呢,眼神像是能吃了老三媳妇,嘴巴也没闲着:“呢过是扑年(你个死婆娘)。”
短短几个字的一句话,口水流了满衣襟。
一见她这样,老三媳妇一愣。拉她起来的手又松开了,把她放回原处,拎起之前那半袋子面,脚底装了风火轮一样走了。
边走边跟她说:“娘你等等啊,我去给你叫人去。”说是去叫人,也是一去不复返。
回到家放好粮食,也扒着墙头听这院的动静。她家跟这边连墙,听起来更方便。
老二媳妇看完热闹,又跟别人说了一阵闲话才回来。不是到中午饿了还想不起回来呢。
老二媳妇给疤瘌眼家生了六个孩子,四男两女。
如果其他妯娌也能生的人家,这也不算什么。但是疤瘌眼家另外两个媳妇没孩子,她就跩起来了,自认为劳苦功高。
没分家的时候,把妯娌当使唤丫头一般吆喝。分了家婆婆情愿为她家付出,做牛做马。
公公是六队的队长,也时不早晚能给她家往家里扒拉点东西回来。并不用她起早贪黑干活。所以养活着六个孩子她也没觉得费劲。
她回到家里,看到孩子们正要出门找她。问她:“娘你怎么才回来,也不做饭,我们都饿死了。”
公公把马骑出去没骑回来她是知道的,但是只以为是骑出去谁借了用去了,并不知道是没了。疤瘌眼两口子怕被她知道招她闲话,也没敢声张,只私底下怄气。
“你奶奶呢,她怎么也不做饭?”“不知道,回来就没看到她。”老二媳妇嘀咕:“死老婆子不做饭也不早说。”
到疤瘌眼那屋准备_(wa,第三声)面做饭。进来屋就闻到一股子骚臭味。嘀咕:“一屋子臭烘烘的味道,还非把面放这里,邋里邋遢恶心死人了。”
人心不足。老二媳妇虽然跟着公婆过占许多便宜,但依旧对公公婆婆管头管脚不满,认为没有其他妯娌没公婆管束的肆意。
找了一圈,只在柜子旁边找着了_面的面瓢,面袋子怎么也找不着。伸头问她孩子们:“咱们家面口袋呢?”
几个孩子都摇头说不知道。老二媳妇仔细把在屋里翻找了一遍,没找到面袋子,但在床底下看到了一个人。
疤瘌眼媳妇自己越挪越往里了。折腾了这么久也没力气了,半昏迷、昏昏沉沉的。
老二媳妇也没看清是她婆婆,只以为是躲了个人在他们家的床下。吓得哇哇叫着往外跑。
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不管是上学的还是上工的,又或者是闲聊打屁的,这个时间基本都回来。这么一咋呼,不像是老大老三媳妇早上那会,一下子惊动了不少人。
有胆大的,带头进去看是怎么回事。胆子小的也跟在后头。拿了一截木头棍子,对着床下的人戳,再戳。
就听到细微的呜呜声。老二媳妇这会有人壮胆,敢仔细看了。才看到这人非常熟悉了,嗫嗫跟大家说:“我怎么看着像我娘啊?”
一说,大家顿悟:可不怎么地,就是疤瘌眼媳妇啊。赶紧七手八脚给往外拽。
越往外来,骚臭味越大。这人如今大小便失禁了,在床下躺这么久,早拉到裤子里了。
一中午时间,东西两村就流传开一个神奇的事情:何大春的闺女刚回来,当初卖了她的疤瘌眼家就遭报应了。
疤瘌眼媳妇好好的在家里待着呢,就被大仙塞床底下去了。吓得拉了一裤子骚臭烂烘的。被人拉出来的时候都吓傻了,嘴歪眼斜的,话都说不了了。
乡村人家,想象力太丰富了。越传越有板有眼的,越传越邪乎。
现在还没到特殊时期禁鬼神之说。传到何小西他们耳中的时候,那大仙本身是什么,本事如何,洞府哪里,称号如何都有了好几个版本。
何小西听了何招娣说的新版本,笑不可仰。
第135章 马屁拍的,太有水平了
何招娣一边说着疤瘌眼家发生的事,一边和何小西一起,帮着大妞洗头发洗澡。
何小西想起老何家那些人来,问何招娣:“小学校开学了,东山上住着的人怎么安排的?”
东山上除了老何家那一群懒货,哪里还有其他人?大家安顿好,连牲口都牵下山来了。毕竟在山上,喂草料太麻烦了,而且还得专门有人在山上看着防盗。
何招娣:“你猜。”
何小西猜不到。除了盘剥他们,何小西想不出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供他们盘剥的。
老柳家?何小西自己就给否决了。柳老娘那种人,刘氏敢去,能让她给生吞了去。
何小西说:“猜不到。”
何招娣得意道:“谅你也猜不到。村长让他们搬到大殿后边那排房子去,把教室让出来。他们不愿意,不仅骂了村长一顿,还砸了临时村部的锁,硬搬进去了。”
这么无赖的行为,何小西哪里能想得到。几日不见刘氏涨价钱了,撒泼的功力日渐增厚啊,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那村长能跟她拉倒?“村长能拉倒,村长老娘和他那个兄弟也不能这么算了啊?
何招娣说:“没人怎么他们,就这么住进去了。”
何小西表示不能理解。但是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头绪来,只得作罢。
之后何小西也洗了澡、洗了头发。换下的衣服,何小西拿热水烫了以后洗干净晒上。杀死不少虱子的成虫。
相信连续洗上几天就能杀绝了。
何小西拿了剪刀,把何大妞的头发剪成齐耳的短发。剪几下停下来左右看看,再剪几下再左右看看。
何招娣调侃她:“你会不会啊,剪得没有看得时间长。”
看她心情挺好,何小西知道这次相亲应该是很顺利。至少比前世好。前世回来,等媒人回话的时候,她可是神思不属好久的。
何小西斜她一眼,说:“你懂什么呀,我这是大师的水准。是吧妞妞。”
何大妞或许是听到何招娣的话,知道坏人已经受到惩罚了,有种扬眉吐气的想法。第一次回应何小西的话,羞怯怯的点点头。
何小西笑道:“我们妞妞比你有眼光多了。”何小西的手艺不说非常好,还是说得过去的。
前世她一个单身女子带着个孩子。恨不得一分钱掰八瓣花,能省则省。青林的头发和她自己的头发,都是她自己剪的。练就的手艺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就是现在的水洞村,男人的头除了她哥,没谁的能给她练手,女人们更是。未婚的姑娘家一水的长辫子,结过婚的女人们一水在脑后挽上纂,都没有剪头的习惯。
剪好了,何小西把沾到脖子上的碎发给大妞仔细的处理干净,把她带到水盆边上,说:“看看,多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啊!”
大多数人家,一片完整的镜子也没有。只能像这样用水照照。
马氏端着盆从旁边经过,夸赞:“别说,小西这手艺还真不错。不是女娃子的话,真能靠这门手艺养活一家子。”
何大春进来,看到收拾得清清爽爽的闺女,笑得合不拢嘴。
何小西想着干娘的话,看看何大春,是时候给大春哥找个安稳营生做了。渡口的茶摊,只能夏天有点收入,冬天要是还靠着它,只能喝西北风了。
如今社会,挑剃头挑子走街串巷的,大多都是身体有点才晦的人。体力活干不了,学门不要出力气的手艺养家糊口。大春哥做这个正合适。
何小西附和干娘的话:“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啊,手艺能不好吗?哪天我就扮成个小子,整个剃头挑子挣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