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身后一只手指一会儿捣自己一下,过一会儿再捣自己一下。是背后陆友财在催他大哥。陆友富心里无奈:这是想闹哪样啊?
这个三弟,因为父母不做为,基本是他当儿子一样养大的。那些年又出了那么大一件事儿,所以平日娇惯了一些。所以说孩子不能太宠着,可是已经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自己惯出来的熊孩子,跪着也得惯下去。陆友富除了能在背后被捣的时候,一遍遍的拍那只作乱的手。脸上还要装出笑容,装出若无其事的跟人说话。
第18章 贼不出溜
不远处,女人们聚在一起歇息闲话。
妇人们的话题扯得就有些远了。是一个女人讲的,在她娘家听来的一个消息。
她娘家大嫂的妹妹的婆婆姑回娘家,说起他们村里有个新媳妇。趁着一家人下湖去了,自个儿在家偷偷用白面包扁食(水饺)吃。包多了没吃完,怕被发现,把剩下的倒给驴吃。谁知道驴不吃扁食。老公公收拾驴圈发现了。男人打了一顿,喝毒药自杀了。
一群女人直咂嘴。陆大嫂说:“包这么多做什么?少包点啊。”有人就嬉笑着跟她玩笑:“友富嫂这是有经验呐,平时没少背着人偷吃扁食吧,哈哈!”其他人也笑。
竟没有人觉得因为几个饺子死个人可惜。可能有人觉得可惜,但没有敢公然说出来。
现在的社会价值观,鄙视这种贪吃行为。前不久,临近村子还发生了一起婆婆指责儿媳偷喝香油,儿媳自杀以证清白的事。
那个自杀的女人更可怜,留下三个孩子,最小的还不到三岁。
陆二妹在旁边听着。因为她跟被讲到的妇人一样,贪吃又懒惰,就总觉得大家说话是在影射她。木着脸看向别处,正好看到三哥和大哥的动静。
那动作她再熟悉没有了,三哥每次有所要求的时候都这样,十余年不变。过一会儿还往这边偷看一下何小西,不瞎的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三哥,你贼不出溜往哪看呢?”众人听到陆二妹的声音,齐刷刷的看向陆友财。顺着陆友财的目光,正看到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哈哈哈”,笑声此起彼伏。
遭到大伙哄笑的陆友财脸爆红。见此情形,大伙笑得更欢了。
陆小西把脸扭过一旁。
何小东十分窝火,这陆家的两个都什么人啊?男孩男孩不稳重,女孩女孩二百五。
对这一对糟心的弟弟妹妹,代理父职母职的兄长陆友富,前所未有的觉得心累。只能对着坐在一旁的何小东尴尬又歉意的笑。
好在大家知晓分寸,知道姑娘家面皮薄,不能让人家女娃娃太过难堪。
出了这么一出,这提亲也罢,探口风也罢,今天都可以歇菜了。只能寄希望陆大嫂到何家去一趟能有收获了。
何小东再心大,接下来也不会允许妹妹再跟着陆友财后边埋种子了。
陆友财气得红了眼,狠瞪一眼陆二妹:“你……你……。”气急的陆友财话都说不出了。
陆友富怕他二人在人场上吵起来难看,忙把两人分开。怒斥陆二妹:“贫嘴多舌的,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好歹糊弄着把地全种完了,大家各自回家去。
半途中,何小西远远看着两人走过来。待走近些,看清来人面目,何小西呆在张当场。
这两人一男一女,是一对夫妻。相隔一世,再遇故人。是的,这对夫妻是褚凤雏和他的妻子。也就是前世何小西儿子褚青林的亲生父母。
看褚大嫂微微隆起的腹部,这会儿褚青林是已经托生到母腹中了。
前世何小西对褚大嫂没什么印象。唯一知道的是,她在生青林的时候没有挺过来,难产去世了。
再走近些看,明显能看出她的嘴唇发紫,呈现出不正常的颜色。
前世何小西四处打工谋生的时候做过护工。见过这种唇色,一般都是心脏病患者。
纤瘦的女人,像一朵柔弱的花。温柔的笑噙在嘴角。原来她并不是单纯的难产去世的。
一个心脏有疾的女人,分娩就是一条死路。即使重来一次,也挽救不了一些事情必然的结局。
站在路边,何小西有些失落。待回过神来,那对夫妇已相携走远。回望来路,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虚扶着一个单薄的背影,渐行渐远。
回过身,陆二妹小太妹一样站在对面,抖着腿。
如果把前生最烦的人做个分类,何凤英,刘氏,何小南能分在在第一序列。面前的陆二妹就能分在紧接着的第二序列。
重生以后,对屡屡窜到自己跟前刷存在感的陆二妹,何小西现在觉得第二序列已经容不下她了。强烈想要提升她的位次。
真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到这条恶犬,每次见到自己都呲牙咧嘴的冲着自己狂吠。
一如此刻:“何小西,你别以为勾引了我三哥就能如愿嫁到我们家来,我不愿意。”
如果何小西自己想嫁到他们家,或者退一步讲何小西不抗拒嫁入陆家。何小西真想问她脸上:“你谁啊?你老几呀?我就嫁了,你管得着吗?你拦得住吗?你愿不愿意重要吗?”
还好何小西的理智还在岗。知道这么问,被人知道了,她不嫁也得嫁入陆家了,所以没敢这么说。虽然这么说会很爽,但如果一时爽是以一世跳坑为代价,还是不要了吧。
她学着陆友财的样子,缩着脑袋,含着胸,歪着头,不时还要眨巴一下眼。学着他结巴着说话:“就……这样的,谁……想嫁谁嫁呗。”
然后恢复原样,接着说道:“我对嫁进你们家没兴趣,你大可放心。”
陆二妹面色陡变。
一开始何小西以为她是被自己这番作态气的。待见到她的目光看得是自己身后,才发觉不对。
转过身来,就看到陆友财双目赤红站在那里。努力让自己站地端正,绷得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她大哥和陆友财的大哥站在后面,面色都极难看。
学人缺陷还被正主看到,何小西恨不得现在就有一个地缝能藏进去。
如果不被当事人看到,只能算是两个小姑娘斗嘴。被当事人看到了就难为情了。
这一刻,何小西觉得自己就是前世为打发时间看的那些苦情剧里,欺负纯白花女主的恶毒女配。
何·恶毒女配·小西耷拉着脑袋,被自家大哥认领回家。
一路上何小东都气愤难耐。临进门,却只能叹息一声,放柔面部表情,摸摸何小西的发顶。
即使再生气,何小东仍记得这个家里,如果自己再表现出对妹妹的气恨,那帮人会更加倍的作践她。
只是,自己的妹妹何时变成这样了?刚才的一幕,太冲击何小东的三观了,突破他对小西的认知。
陆家那边就不太一样了。陆友财大概是被打击的狠了,不知道跑哪儿去舔舐伤口了。
陆二妹也是耷拉着脑袋跟着他大哥回的家。不过进门就被骂了一通,还被罚不准吃晚饭。
第19章 做噩梦
陆大妹把一份饭放锅里,隔水温着。
天都彻底黑下来了,三哥还没回来。
从二妹和大哥的争吵中,她基本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虽然她也有点认为何小西这样学三哥的缺陷,不太地道。但是还是更多的羡慕她的大胆。当时陆二妹肯定被她怼的一脸懵逼吧。想想就很痛快。不像自己,明知道陆二妹都是胡搅蛮缠,无理狡辩。偏偏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只能自己郁闷。
关上锅屋门,准备去休息。走到院子中间,还是不忍心陆二妹一晚上没东西吃。犹豫了再三还是返身回到锅屋内,打开橱柜门,从馍馍筐(作物秸秆扎的小筐,带盖)里拿出两个窝窝头,笼在袖内准备偷渡回房间给陆二妹吃。
锅屋门此时却被从外面打开。陆大妹下意识藏好袖子里的窝头。
一个人矮身走进来。陆大妹看清来人是陆二妹,松了口气。陆二妹径直走向放置窝头的地方,拿出两个窝头,一边啃着,一边对着陆大妹讥讽:“你也就只配当个狗,你看着吃的又怎么样?我不是照样吃?”
陆大妹深深呼吸一下。把手里握着的窝头扔回馍筐里。对陆二妹说道:“狗?你还真抵不上一条狗。我拿个窝头喂狗,还能换它对我摇摇尾巴。喂你,却被你咬一口。”说完,摔门而去。
哈!原来怼人的滋味如此痛快。
何小西不知道此时有一个人,因为他的启迪,不再对喂不熟的白眼狼忍让。
何小西做噩梦了。
梦里,褚大嫂抱着一个襁褓,对着她笑。嘴角温柔的笑,像是一朵迎风绽放的花。
突然殷红的红唇变成突兀的紫色,褚大嫂突然呼吸困难。努力想把手中的襁褓交给她,可是却做不到。何小西急得满头大汗,泪流满面,试图去接过孩子却动不了。
孩子落在水中,变成了大宝。大宝在水里扑腾挣扎。
“啊”的一声大叫,何小西惊醒过来。摸摸额头的大汗和满面的泪水。窗外还漆黑一片,远处传来一两声夜枭的鸣叫声。
对面的东厢房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后又关上。何小东轻叩妹妹的窗扉:“小西?小西?怎么啦?”何小西回答:“没事,哥,我做了个噩梦。”
隔壁何小南:“一天到晚作怪。”这种人搭理她反而是给她脸,没人愿意搭理她。
何小西催她哥回屋去:“哥,我没事,你回去睡吧。”“梦都是假的,别害怕,把枕头翻过来枕。”大嫂的声音。她也被惊动了。可见何小西那一声叫声,动静不小。
此地有个习俗,晚间做了噩梦,把枕头翻过来枕,梦就会反过来。大哥大嫂也没敢问小西究竟做了什么梦。因为本地还有一个习俗,太阳没出来之前,做的梦是不能说的。太阳出来之前说了做梦的内容,好梦会成空,噩梦会成真。
大嫂脱了鞋坐在床内侧,给女儿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抱怨道:“都怪你,你说你那么凶干什么?妹妹哪里是不讲究的人,肯定是陆家那个小姑娘不讲理,话赶话赶到那儿了。让你一吓唬,看吓坏了吧。”
何小东满心内疚,却还嘴硬:“”我哪知道就能把她吓着了?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惹得柳氏踹他一脚泄愤。
被噩梦惊醒的何小西,其后再难以入睡。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她救不了褚大嫂。
噩梦是源自心灵深处的恐惧。虽然一切重来,何小西依旧惶惶不安。总担心哪天一睁开眼,现在的一切全是一场梦。既然大家都逃不开既定的命运,那么让她重来一次的意义又是什么?何小西有些迷惘。
直到快天亮才再次睡着,从不睡懒觉的何小西罕见的起晚了。好在今日不用她们做饭,加上湖里的活计都干完了,也没人对她的晚起有太大的意见。
就是大哥大嫂有些不放心,担心她是生病了。大嫂进屋里探看了一番才放下心去干活。背地里跟丈夫商议,让他去跟后婆婆说说,看看能不能给小姑子的早饭里加一个鸡蛋。陆家送来的一瓢鸡蛋,小姑子一个也没吃到呢。
何小西起床的时候,就听到刘氏假惺惺的在那里跟大哥哭穷:“露露经常要吃鸡蛋贴补,你爹也要吃。家里的鸡蛋都紧着他们爷孙俩吃呐,你弟弟我都舍不得给他吃。时不早晚还得换盐,家里哪还有鸡蛋?再说小西那么大姑娘了,吃点啥都能行,怎么就嘴馋到非得吃那些金贵东西?你们是一奶同胞,知道你心疼她,可也不能这么偏心呀,我不要你心疼小南,她不是你亲的,不强求。你兄弟可是你亲的,你咋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他?”
何小西并不稀罕那一个两个鸡蛋。她吃过苦也享过福,虽说乍然从富贵乡回到如今的艰苦岁月,但她自己觉得还蛮适应的。毕竟当年她也着实过了许多年这样的日子。但不能被人无端指为贪吃嘴馋。
大哥一个大男人,不知道锅屋里柴米油盐的底细,被刘氏说得哑口无言。不代表何小西不知道。只她救了大宝后,陆家就送来一瓢鸡蛋作为谢礼。虽然那她那时候病着,不知道陆家送来的鸡蛋就竟有多少。但她前世跟陆家有纠葛,知道陆家的瓢都是大瓢。现如今没有后世那种洋鸡蛋,现在的都是个头稍小的土鸡蛋。陆家要送谢礼,自家的鸡蛋不够,定会去他们两个伯父家凑一些。按照本村送礼的习俗,何小西猜陆家送来的是三十只鸡蛋。
从陆二妹对她莫名的敌视上何小西也能猜出,陆家的谢礼不会少于三十个。因为做为上一辈里最小的孩子,陆家除了孙辈里的孩子以外,陆二妹是少数能偶尔吃到鸡蛋的人。此时的鸡蛋是乡野人家油盐钱的来源。换盐都是拿鸡蛋换。女人们的针头线脑,孩子们的零嘴都指着鸡蛋换。所以除了需要鸡蛋贴补的孩子,大人极少能吃到。
大人吃到鸡蛋的机会也是家里农忙时间,烧一锅咸汤里扣的那一个鸡蛋花。
物质不发达造成的,家家户户都如此。这种情况直到八十年代以后,才逐步改善。
因为这一次给何家送谢礼,不仅陆家自家的鸡蛋被磕了筐(全拿完),还借了一些。借的是要紧着还的。陆二妹的鸡蛋就被掐掉了。
所以陆二妹戾气才会那么重,总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20章 表白
何小西早有猜测,才会在上次给大宝烤白芋的时候拿话试探大宝。大宝的话证实了,他们家那一段时间,因为没有鸡蛋,所以经常烤写白芋给孩子们吃。
虽然年初的那场鸡病,自家也折损了大半母鸡。但余下的鸡下的蛋,加上陆家送来的鸡蛋,不会消耗掉这么快。
要说刘氏没有私下偷偷给她自己,还有她的子女开小灶,何小西打死都不会相信。
偷吃了别人送给何小西的谢礼后,再倒打一耙指责她嘴馋贪吃,这就很恶心了。
但现在何小西不会跟她发生争执,拉开何小东:“哥,我没事,不用吃鸡蛋,还是把鸡蛋留着换盐吧。”
何小东也没法,听从小西的劝解,吃了饭就去码头摆船去了。
“拿贼拿赃”,没抓到现行,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是一场口水账,什么效果也没有。
何小西记得前世也是这个时候,长时间的阴雨天,母鸡不能松开散出去放养,都是圈养在鸡圈里,产蛋少了很多。刘氏就开始偷偷把荷包蛋埋在她的子女的面条下面。
何小西选择隐忍,抓他们一个现行。
吃过饭小西就端着一盆脏衣服,到村里的河边去洗衣服。
现在的环境,山是青的,水是清的。河水的清澈程度能达到饮用水级别。用来洗衣服,一点问题都没有。
河边此时没有人。何小西一人占着一个大条石,拉开架势,洗得很快。无意间发现晃动的水里竟然有两道人影,只有一个是她自己。
转身一看,是陆友财。不用说,另一道人影是他的。只是大哥,拜托不要这么吓唬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更拜托不要用这种被负心女辜负了的怨男表情看我好不好。咱们没那么熟。
被人直不楞登的看着,何小西很有压力。倒不是怕陆友财趁着这里没人做什么坏事。陆友财虽然形象上差了一些,人品还是可靠的。作为定过亲的未婚夫妻,何小西对他还算是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