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的前一日下午,何小西就和何招娣还有陆大妹相约去赶集。采购上梁需要的东西。
陆友财现如今是何小西的御用车夫,出行必备神器。
新居工地那里就等着明日上梁呢,活计都停下来了。
狗黑也想搭个顺风车,陆友财拿白眼翻他。全然不顾他是半个主家和送何小东进城去看伤时候跟狗黑处出来的革命友谊。
狗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的他,就觉得友谊的小船太不牢靠了,说翻就翻。
何小西无奈望天,说:“搭个车罢了,用得着这样拿制(为难)人吗?”
何小西不讲情还好,一讲情,陆友财更来劲了。赶着驴车径直走了。
何小西也不知道他发的哪门子神经病。赶紧喊他:“哎,别动(慌)走,招娣和大妹还没来呢!”
陆友财木着脸回道:“我到河边去等你,你们到那去吧。”说完赌气一样走了。
何小西有些傻了,这人不仅喊了不回来,还越走越远,想造反?
何小西也不管他了,走吧,不惯你这毛病,想走就走。
实际陆友财就等着她再劝劝自己呢。用句现代的话讲就是,小样就是矫情。等着人哄哄就放下架子回来了。
谁知道何小西喊了一句以后见他不理,干脆撒手不管他了。他自己也没有脸面再回来,只能硬着头皮往河岸去了。
虽然走了,但是心里那个纠结劲儿,抓心挠肺的。
心底两个小人儿在打架,小黑陆友财踹了小白陆友财一脚: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没人劝你了,看你怎么回去。
小白陆友财委屈的滴答着眼泪:我哪里知道她就只劝一句啊,她要再劝一句我就回去了。
车子只离开了何小西的视线,走到村口往河岸拐的地方。到那里就停下了,停下来就在那里往回张望。
何小西见劝不住陆友财,只能另想办法。总不能把狗黑那么难看的搁在那里吧。只能找到陆家,又借了一辆驴车。
好在狗黑会赶车。露露也闹着要跟着。如今车上空位多,何小西想想干脆把何大妞也带上。
一来二去就又耽误了不少时间。何小西他们坐着狗黑赶的驴车到了陆友财跟前的时候,陆友财已经等得非常焦急了。
本来已经在反省自己,以后再不这么任性了,不做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
但看到何小西她们坐在狗黑赶的驴车上,又黑了一张脸。也不跟众人打招呼,吆喝着驴气呼呼的往前走。
陆大妹就疑惑地看了看何小西。何小西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表示:我也很无辜啊,谁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地方了?
到了大河堰上,众人帮忙抬车过河的时候,狗黑凑到了村长大闺女木丫的旁边。
问她:“你不是想去赶集吗?我们就是去赶集的,车上正好还有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啊?”
木丫还有些意意思思(犹犹豫豫)的,她妹妹二丫就非常高兴的说:“好啊好啊。”还跑到旁边茶棚去喊她小妹三丫。
见到这样木丫没办法,只能默认同意去了。
何小西暗哂:多亏多借了一辆车,不然还真坐不开呢。
第156章 白吃了一坛老陈醋
大姑娘小媳妇们闲来无事的时候,也都喜欢逛逛集市。
跟后世的女人们喜欢逛商场一样,现在的女人们即便是没有多余的钱买东西,干逛逛也想跟着去。
蝈蝈儿媳妇看到还有空位,就上前问道:“赶集去啊?”
何小西:“我们家明日上梁,我去买点鞭炮和糖。蝈婶去赶集吗?一起去呗!”
蝈婶过来问的目的就是想跟车去,小西一问,她一点都没矜持就一腚坐车上去了:“管(行),带我一程。”
有跟蝈婶交好的妇人也跟着过来问还有没有空位子。
陆友财看到狗黑邀请木丫的那一幕,有些傻眼了,也知道自己白吃了一坛老陈醋。
人家狗黑根本不是跟何小西献殷勤啊。过来馋着脸对何小西笑。
何小西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呵呵……。”
当我没看到你是在看见狗黑跟木丫说话以后才想起来搭理我的吗?你不是怪能耐的吗?接着傲娇去吧,有本事以后都别跟我说话。
何小西也矫情上了,带着大妞她们上了狗黑赶的驴车,跟木丫姐妹坐在一起。
村长家的三丫,看着比大妞还要怯懦。看到何小西她们过来,直往车框边上缩。
何小西眼看她都快缩到车轱辘上了赶紧拉她一把:“你们小孩子往中间坐,别待会轱辘搅着胳膊。“
二丫和木丫赶紧把她揽住,对何小西笑笑。看起来,村长家的人三个闺女都不是喜欢多话的人。
正巧,她们的叔叔陆友盛担着一挑土过来。见到她们坐在车上,又看到赶车的是狗黑,板着脸训斥:“不好好干活,干什么去?”
听了他的话,三个小姑娘就要往车下挪。好容易说动人跟他一起去赶集,都坐上车了再下去,狗黑有些着急。
挤出个笑容跟陆友盛套近乎:“叔,今天活不多……。”
没待他说完,陆友盛鄙视的看着他,嗤笑道:“谁是你叔?”说完又对木丫姐妹命令道:“下来,女娃子家跟着瞎跑像什么样子。”
一圈的人都被他不客气的语气给闹懵了。狗黑的脸涨得通红。
陆友财终于记得狗黑是他兄弟了,站到他旁边给他助威。
本村的人,基本都是按着辈分来称呼彼此的,喊谁一声叔,并不是必须是叔才能喊,而是只要不乱了辈分的瞎胡喊都没有问题。
按理狗黑应该喊陆友盛哥。但是他想娶陆友盛家侄女,不是同姓,自愿降一辈也是可以的。
陆友盛这样,就是仗着身份欺负小辈。不管亲事成不成,没有这么落人脸面的。
旁边狗黑的本家哥哥不愿意了,指桑骂槐道:“你个混账玩意,是人不是人你都瞎喊叔,瞎喊什么?你自己家没叔怎么着?”
这话说的比陆友盛那些话更狠。而且,人家骂的自己家兄弟,他又没理在前,被人骂了都没话怼人家。
陆友盛不敢惹别人,却能拿自己家侄女们撒气。扯着木丫的胳膊就给拽下车去了。扬起胳膊就要往木丫脸上扇。
何小西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究脸面的人。何中槐那样厚的脸皮,都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长大以后的她。
当然也有怕何小东找他算账的原因。但是本地不打长大的闺女是传统,大家都尽量遵循这些规矩。
何小西就在边上哪里能让他打上去。拉了木丫一把,把她扯到自己身后。
有人拦着,会做人做事的就该见好就收,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说什么陆友盛也只是分了家的叔叔,又不是木丫的亲爹。就是亲爹不依不饶的也让人诟病。
陆友盛这人,却是不太知礼的,给了梯子也不知道下台阶,还是伸长了胳膊要够到何小西身后去打木丫。
何小西一拦,“啪”一声脆响一巴掌打在何小西的肩膀上。
何小西只当打了一下能算了的,可陆友盛还要再抬手。何小西眉头一皱,说他:“陆友盛,你别没完没了啊?”
陆友盛却是蹬鼻子上脸:“你个死丫头,给我死出来。”不敢抬手打人了,而是要拉扯何小西。
何小西火气上来,直接给了他一个窝心脚。被何小西一脚踹了个屁股墩,陆友盛爬起来不打木丫了,冲着何小西来了。
嘴巴不干不净:“你个X丫头,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给我让开,不然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之前他打木丫是家包子事,其他人再看不顺眼,也只能给拦着些,不能插手太多。
现在他这样嘴巴不干不净骂未嫁人的小姑娘,西何这边的人家就不愿意了。
就算之前何小西踹了他一脚,大家也认为是他打了何小西一巴掌的原因。蝈蝈媳妇和其他人就抓着陆友盛理论。
陆友盛若是能伏低做小一下,说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就觉得自己大哥是村长,他也是村干部,没理由怕这些平头百姓。
不仅不道歉,还嘴巴说些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话。
蝈蝈媳妇为人泼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她交好的也都是差不多脾气性格的妇人。
几个人吆喝着:“扒了,把衣服给他扒了,让他下河好好洗洗他的臭嘴。”
几个老娘们把陆友盛围在中间按住了,真把衣裳给他扒了。只剩一个花裤衩,抬着手脚把人扔清泉河里去了。
何小西一帮小闺女,早在这些妇人们围着陆友盛吆喝要把扒光的时候就赶紧躲一旁背转身去了。
就听到“哗啦”一声水响,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
陆友财也够歹心黑的,趁人不备,支使着狗黑把他的衣服也给踢水里去了。
如今的天气,河水已经不温了。陆友盛捞了衣裳爬上岸,河风一吹,冻得直打寒战。
把衣服肘干水,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遮遮掩掩的穿上湿衣裳。哆哆嗦嗦的过河一路跑了。
东陆的人没法说话,陆友盛是东陆的人,但他避理(没理)。而且何小西也马上是东陆的儿媳妇了,他们帮谁都不好。
本来大家都准备蹭着车乐乐呵呵跟着去逛集市的,出了这个意外,一些人就不想去了。
尤其是木丫三姐妹,摇头说不去了。还担心回去要被她们奶奶打。三丫直接吓得抽搭搭哭起来。
他们不去了,狗黑也不愿意去了。最后只有何小西这些不去不行的人去了,其他人都没去。
第157章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
村长接到消息赶过来,看到哭得劝不住的小闺女,也一阵心酸。
走在路上,何小西心里不好受,也一路沉默。
家庭暴力,一直是社会顽疾,治理不易。陆友财一会回头看看她的脸色,过一会又回头看看她的脸色。
看得何大妞一直也跟着看她。何小西终于发现这两人的异常,笑笑揉揉何大妞的头发。
陆友财见了,也把头伸过来。何小西也伸手揉揉他的发顶。这人终于心满意足了,专心赶起车,不再频频回头。
何小西想起后世的一句话: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是对象不能遭(碰)。偷偷在心里想,她这也不算是犯规吧。
前头陆友财突然神来一句:“我的头以后只让你遭,其他人都不给遭。”
把何小西吓得差点从车上翻下去,左右瞅瞅陆友财:还好,还是原来那个人,芯子没换。
特么的,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对陆友财屡次见缝插针表忠心的本事,何小西除了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没有其它想法了。花言巧语信手拈来啊。
何大妞也来一句:“我也不给别人遭。”还指了指自己的头。露露也不甘人后:“我也,我也。”把何小西乐得前仰后合的。
小毛孩子,你们跟着凑什么热乎闹啊,以后真不准别人遭的话,说不定你们自己先跟姑姑急。
没听老话说了啊: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
看着何小西不再像之前那样愁容满面,陆友财拿鞭子的手都觉得轻快多了。
何小西如何不知道他这么耍宝就是逗自己开心呐。
坐到他身后的位置上,对他说:“以后可不许没事瞎猜心(琢磨)了,再瞎猜心,把你送山西老家去。”说得陆友财摸着头嘿嘿傻笑。
这里的山西老家还有一个典故。祖辈留下的传说,说是他们这一带的人,都是从山西的洪洞县迁徙而来。
具体如何早已无据可靠,只是老人们世世代代口口相传至今。
明初,朝廷颁布政令,把地狭人众的山西地区的农民迁移到地广人稀的河北、河南、山东等地。
据传说在押解过程中,由于长途跋涉,常有人要小便只好向官兵报告:“官爷,请解手,我要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