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一脸担心,问道:“要是敷衍不过去呢?”
“敷衍不过去!”郑芝龙脸色一黯,道:“若是敷衍不过去,你我父子两人,又只能出海当海盗了,为父倒是没关系,只是苦了你啊!”
尽管郑芝龙极力封锁消息,但是很快,福建巡抚熊文灿便知道了这件事情,作为郑芝龙的直接上司,熊文灿有责任,也有义务询问这件事情。
郑芝龙倒是没有隐瞒,老老实实的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熊文灿,熊文灿倒是通情达理,让郑芝龙不要担心,他会以福建巡抚的身份,去帮助郑芝龙斡旋,努力让叶侯爷不要深究这件事情。
熊文灿平时对郑家照顾有方,有了熊文灿的保证,郑芝龙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让郑芝龙没有想到的是,熊文灿给他吃的定心丸却是一颗麻痹他的毒药。
此时的熊文灿,正在和自己的幕僚,商议如何给叶思文一个满意的交代,熊文灿综合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形势。
远洋商号背后的老板是叶思文,这是大明人都知道的事情,得罪远洋商号就是得罪叶思文,这也是大明人都知道的事情,叶思文是个有仇不过夜的人,这更是大明人都知道的事情。
郑芝龙乃是熊文灿的直系下属,郑芝龙又得罪了叶思文,所以,睚眦必报的叶思文肯定会一撸到底,把熊文灿的郑芝龙一共搞垮台,这是熊文灿和他的幕僚都知道的事情。
叶家父子位高权重,这也是大明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父子两想要搞谁,谁也逃不过,到时候,朝廷肯定会罢免熊文灿这个御下不严的无能官员,而熊文灿被罢免了,他手下的幕僚,都将失去饭碗。
熊文灿把当今的形势分析完毕,问道:“各位,你们倒是出个主意,看我们怎么才能消除叶侯爷的怒火,让他的怒火不要烧到我们身上。”
众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做出一副没有主意的样子,其实他们心中有一个共同的主意。
见大家都不说话,熊文灿怒道:“你们平时不是口若悬河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没有了主意,本官真不知道本官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处。”
熊文灿一发怒,一个幕僚立刻出来说道:“大人,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能消除叶侯爷的怒火。”
熊文灿道:“说!什么办法?”
幕僚做出一个杀的姿势,道:“大人,郑芝龙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和叶侯爷作对,在下相信,叶侯爷如今肯定气愤,恨不得杀了郑芝龙,所以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斩了郑芝龙,把人头交给叶侯爷,方能消除叶侯爷的怒火。”
这位幕僚的话一出口,其他的幕僚都矜持的笑了,很明显,这位幕僚的意见,也是他们共同的意见。
熊文灿道:“杀了郑芝龙倒不为一个好办法,只是郑芝龙麾下将士三万,岂是那样好杀的?退一万步说,即使我们能杀得了郑芝龙,可是如果他被杀后,他的麾下群起而攻,可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
“大人多虑了!”
幕僚一副高深的样子,道:“我们当然杀得了郑芝龙,虽然我们没有郑芝龙的实力,但是我们可以用计啊!郑芝龙一届莽夫,岂能识破我们的计策?到时候杀了郑芝龙,再以大人的巡抚身份出面收编郑芝龙的军队,大势定矣。”
熊文灿皱了皱眉头,道:“兹事体大,容我思索一番。”
很快,熊文灿就在郑芝龙的生死和自己的乌纱之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点了点头,道:“好,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当下熊文灿和他麾下开始商议如何取郑芝龙的性命,熊文灿的手下,一群腐儒罢了,他们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无非是伏甲兵于后堂,摔杯为号,群起而攻之罢了。
这种从三国演义上抄袭的方法,对付一般人自然绰绰有余,至于对付郑芝龙这种刀口舔血,尸山血海中挣命的枭雄有没有效果,还真得两说。
好吧,就算郑芝龙是个蠢蛋,被熊文灿用这种幼稚的方法击杀成功,但是他手下的几万士兵,放在以前,全都是放荡不羁的海盗,凭你熊文灿区区一介文人,就能收编,这不是开玩笑吗?
虽然用这个计策对付郑芝龙很不靠谱,但是上到熊文灿,下到普通的幕僚,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个问题,他们一致认为,自己的计策,一定能能成功。
计议通过,熊文灿给郑芝龙准备了一桌送行酒,派人飞马去通知郑成功,明日中午,请他吃饭。
一桌送行酒,将为谁送行?
第五章、灭门惨案
第二天中午,郑芝龙如期来到了熊文灿的府邸,同郑芝龙一同赴宴的,不过两名人高马大的随从而已,虽然凶悍,人手却略显单薄了些。
熊文灿和其幕僚见郑芝龙居然只带两人赴宴,皆是大喜,郑芝龙带的人越少,计杀郑芝龙的事情,就越容易成功。
熊文灿亲自迎接了郑成功,两人寒暄客气一番,这才进入府中,举行宴会。
席间,熊文灿频频给郑芝龙敬酒,各种阿谀奉承之词不绝于耳,让外人看来,觉得熊文灿不是郑芝龙的上司,郑芝龙才是熊文灿的上司一般。
热情地过分的熊文灿倒没有给郑芝龙一丝一毫的压力,他冷冷的看着熊文灿拙劣的表演,一言不发。
酒宴正酣,熊文灿再次站起来,举起杯,道:“各位,我们共同举杯,敬我们的五虎游击将军郑将军一杯,这些年郑将军宁靖福大明海疆,功不可没,本官决定,即日就上书,为郑将军请功。”
熊文灿说完,郑芝龙突然冷冷的说:“熊大人,你手可要拿稳些,别把酒杯摔坏了!”
熊文灿一惊,这杯酒,正是他给郑芝龙敬的绝命酒,郑芝龙此时这样说,莫非郑芝龙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亦或是郑芝龙看出自己的手在发抖,的确,熊文灿现在的手在发抖,席间杀大将,熊文灿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呢,稍稍紧张一些,倒也不是他的错。
熊文灿暗自揣摩,认为郑芝龙知道自己计划的可能性不大,这个计划是自己和几个心腹幕僚制定好的,还有就是巡抚衙门执行这项计划的亲兵,这些人,都是他熊文灿心腹,是万万不会走漏风声的。
可是郑芝龙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呢?难道真的是郑芝龙看见熊文灿的手在抖不成?
虽然熊文灿很惊讶,但是他毕竟是一省巡抚,见惯了大风大浪,他稍稍一愣,立刻恢复过来,笑呵呵的说:“郑将军什么意思?莫非郑将军还怕本官拿不稳杯子不成,郑将军放心,本官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是还没到那个份上,哈哈哈……”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郑芝龙冷声说道,“熊大人不是准备摔杯为号吗?熊大人手中的杯子拿不稳,直接关系到郑某的生死问题,熊大人不小心一点,可是不成啊!”
熊文灿一惊,郑芝龙果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全盘计划,至于这个计划是谁泄露出去的,熊文灿已经没时间考虑了。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郑芝龙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熊文灿也就不再装了,他把杯子一下子摔在地上,吼道:“甲兵何在,还不把郑芝龙这个胆大妄为,阴谋叛变的家伙抓起来!”
熊文灿话音一落,立刻从后堂、前厅传来一阵脚步声,三百名巡抚衙门亲兵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团团将郑芝龙和他的手下围住。
郑芝龙的两个手下倒是镇定,两人没有武器,见甲兵涌来,两人一人拿起一只凳子,左右护卫在郑芝龙的身边。
都被包围了,郑芝龙也还从容淡定无比,他站起来,看着熊文灿,问道:“熊大人,我郑芝龙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为何要阴谋害我?”
熊文灿冷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只是做了蠢事,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权势滔天的虎威侯,虎威侯是你能惹的吗?是你能惹得起的吗?郑芝龙,你指使麾下军队,悍然攻击大明爱国商号,势同造反,你还不认罪!”
“哼哼!”郑芝龙冷哼道,“熊大人,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怕我连累你吧!你是想拿我的人头,去换取那叶小儿的怜悯和原谅吧!”
郑芝龙一下说出了熊文灿内心阴暗的想法,不过熊文灿的脸皮够厚,根本不为所动,道:“郑芝龙,你就不要拖延时间了,没用,来人,立刻将郑芝龙枭首!”
“哈哈哈……”郑芝龙大笑,指着熊文灿,喝道:“熊文灿,你觉得你这样就能把我杀了吗?你也太幼稚了!”
熊文灿冷笑道:“这个就不是郑将军可以考虑的事情了,难道你认为我三百甲兵还不能对付你们三个人?”
“自然能对付得了!”
郑芝龙诡异的笑了笑,突然大喝一声:“郑家子弟何在?还不保护家主吗?”
郑芝龙的话音一落,三百甲兵突然转头,把兵器对准了他们的上司熊文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