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了。”杨棠嘟囔一句,却还是把手伸向屁兜掏钱。
老板见状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也不说话,就看着杨棠动作。
杨棠抠抠索索掏出一把钱来,五块十块的都有,就是没大面额的华币(1华币≈1美元≈1镑),他数了数,面露难色道:“老板,我这儿就七十来块钱,这礼拜的饭钱还没着落,就六件五十吧?”
“不行。”老板拒绝得很干脆,“总之那堆一件十块,不讲价!”
杨棠露出个蛋疼的表情,拨出其中一件做工最糙的,又数出五十扔摊上:“给个袋子装一下。”
老板随手从凳脚上扯了个黑色垃圾袋扔给杨棠,然后把摊上的钱一一捡在手里,捋了捋,慢条斯理地收了起来。
杨棠趁机把五个挑好的物件都装进了垃圾袋,拎在手上,又瞅了摊子两眼才转身走掉。
等看不见摊影了,他抿嘴偷笑,将垃圾袋里的五个小件重新拿出来细看了看,仅留下其中一块像是唐卡的物件,剩下四样糙货一并裹着垃圾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车后箱里。
唐卡质地似金非金,乍看像玉、细看像塑料,做工倒是挺精致,不足半个巴掌大小,上面有不少奇奇怪怪的纹路,似乎是个什么图案,可杨棠拿着瞅了半天愣是没有分辨出究竟是个什么图,心里却并不觉得花五十块买这么个玩意儿亏了,反而有种淘到好货的小兴奋。
“嗯,这唐卡上边有个孔,应该是串绳用的,看来还得花俩钱。”
杨棠离开老街后,三转两拐就到了新街,这里是实中附近各种小店最集中的地方,实中的住读生一般不在学校吃饭的话,必在新街下馆子。
新街上,面馆、饭馆甚至火锅馆炒菜馆应有尽有,台球馆、租书店、街机室也是附近几条街最多的,街口还有干洗店、小超市和菜市场,总之除了太过稀罕的玩意儿,新街这里什么都能买到。
杨棠穿过街道直奔街口的干洗店,并没注意到街机室门口有个高大的身影在冲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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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机室内,一个黄毛抽着烟问那高大的身影:“喂,大飞,还玩不玩?”
“老子没钱了,玩个屁!”
“那要不要我借你钱啊?”
高大身影瞪了黄毛一眼:“二黄,你少他妈给我来这套,除非你不算我利息。”
抽烟的黄毛被高大身影看得很不自在,移开目光道:“钱是毕哥的,怎么可能不算利息……”
“那不就结了,等着,我去找我兄弟借俩钱,继续过来玩!”说着,高大身影不再理会黄毛的挽留,径直离开了街机室。
边上另一个穿了四个耳环的家伙见到这情形不禁骂了一句:“二黄,毕哥交代的你都忘啦?你就这么放大飞走了?”
“没忘,不过大飞这小子是体尖,学过武,打架又狠,还没满十八,到时候知道我俩坑他,是你扛啊还是我扛啊?”
四个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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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杨棠已经走进了干洗店:“老板娘,有红绳么?”
干洗店的老板娘四十岁出头,风韵犹存,这时正与一个女客人商量着皮衣的清洁方案,听到杨棠的问话,下意识接了一句:“红什么?”
“红绳……挂这个用的。”说着,杨棠把唐卡亮了一下,又揣回了胸前的内衣兜里。
“有,我给你找找!”老板娘显然是个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性格,弄明白杨棠要什么之后,她居然扔下那皮衣女客在旁,转回柜子那边去了,嘴里还说:“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个清理方案已经是最好的了,你再考虑考虑!”
拿着皮衣来准备干洗的女客听到老板娘的话脸上隐泛怒气,当即从柜台上抽回皮衣,尖声道:“既然你这儿干洗不了,我去别家店问问。”
正假装翻找红绳的老板娘一听,顿时不干了:“你说谁不行?”说着,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拽住了女客皮衣的下摆。
杨棠看到这一幕,有点无语,心说这两个老女人不会撕起来吧?他这个念头还没闪完,女客那头用力一扯。
“呋——”
皮衣下摆登时从老板娘手里脱出,画出一道美妙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扫中了挂在柜台旁边上方的熨斗。
倒霉催的是,平时这熨斗挂在那儿是不插电的,但是今天,老板娘先收了皮衣女客一件需要熨烫的衣服,所以就随手把电给插上了,谁曾想干洗皮衣这生意黄了,无意之中让熨斗成了一件大杀器。
熨斗划过一道平直的弧线,不偏不倚朝杨棠砸去,而且还是熨面冲人,这可吓坏了杨棠,眼见熨斗临身,他第一反应不是躲,而是双手捂脸、整个上半身后仰。
烫哪儿都不能烫在脸卡上。
“呲——”
熨斗不偏不倚烙在了杨棠心口上,肉香四溢,吓得老板娘和那女客尖叫不已。
更要命的是,追着过来借钱的大飞有点二愣,见杨棠被熨斗烫中,他第一反应不是去帮忙移开熨斗,而是扯住老板娘和女客,怒不可遏道:“我兄弟在你们店里被烫了,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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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钟头后,实中住读生宿舍楼内。
杨棠躺在寝室床上,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咒骂不已。
他完全没料到逃课出街会受这么个无妄之灾,而且大飞来得太“及时”,正巧阻止了老板娘和女客的救援,让他被熨斗生生多烙了好几秒。
结果大发了,去医院一检查,医生郑重地告诉杨棠,他真皮被烫伤,需要每天换药而且不能感染,否则很麻烦。
好在老板娘和那女客得知这消息后一人赔了一千块钱给杨棠,算作医药费,不然换药的花费对杨棠来说还真是个大麻烦,关键是这事不能让学校知道,学校一知道,他爸妈铁定就会知道。
对于前世今生的父母,含辛茹苦供他读书十多年,最后没能考上正规本科的杨棠始终是心存愧疚。
昏昏沉沉睡到傍晚,寝室另外三个同班同学都陆续回来,见杨棠瘫在床上,胸前似乎还裹着纱布,都吓了一跳。
室长唐勋最夸张,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老三,不是吧,我诅咒这么准?下午才跟熊猫丽请假说你病了,你还真躺床上了?”
熊猫丽,就是他们班的女班主任岑丽,刚四十出头的年纪,算不上老,模样也还周正,但偏生爱化个妆,尤其是眼睛周围,长期的化妆色素沉淀,就跟个熊猫似的,所以班里不待见她的男生私底下都叫她熊猫丽。
“是啊三哥,你这到底怎么了?”寝室老幺陈松也追问了一句。
“没事,就是胸口被烫了一下,休息两天就好了。”
寝室里年纪排第二、平时最沉默寡言的段亦斌皱了皱眉,道:“那要不要再帮你请个假?”
“千万不要……我这是在校外烫伤的,不能让学校知道,如果明天熊猫丽问起,就说我发烧,在寝室发汗。”
“行,那晚上你想吃点什么?我帮你买去!”段亦斌又道。别看他话不多,但寝室三人中,杨棠同他的关系最好,是高一那会儿打篮球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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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地藏王烙印
“嗯,照你的饭菜给我来一份就行,钱我回头给你。”
“没问题。”
等饭菜打回来,段亦斌陪杨棠聊了一会儿,才打算去教室,而唐勋和陈松在食堂吃完饭就去了教室,根本就没回来。
临出门前,杨棠倏然叫住了段亦斌:“老段……”
“嗯……还有事?”
“没,你先自习去吧!”
“行,你好好休息。”
等段亦斌彻底离开,杨棠才重重叹了口气,他刚才本想对段亦斌说,过两月填高考志愿的时候报重点本科的雾都大学,但转念一想,他自己的稀饭都没吹冷,加上如今用的是华币而非软妹币,很多事或许会不同,也就忍住了这个话题。
由于吞咽的时候会牵扯到胸口上的烫伤,杨棠勉强吃完饭后,便沉沉睡去,连唐勋三人什么时候回的寝室他都不知道,甚至他仨又什么时候去上的早自习,杨棠也一概不知。
不过杨棠醒过来,起床的时候发现昨天还时不时隐隐作痛的胸口竟然不疼了,不是那种伤势好转的不疼,而是就跟没事人一样。
隔着纱布用手摁了摁,还是不见疼,杨棠就诧异了:“不会是完全好了吧?”小心翼翼揭起纱布的一角,发现里边竟已完全结痂。
“不会吧?这不科学!”
“医生明明告诉我说,这种伤要好些天……”
杨棠碎碎念着,却把纱布全拆了,一看,果然真的都结痂了。
“去教室复习?”
想了想,杨棠还是掐灭了这个想法,他十分清楚高考的重要性,不过从奔四的岁数重生穿越回高中时代,要真能记起课本上的知识才有鬼了。
别说高中的知识,就是大学的知识杨棠也忘得七七八八,英语除外。
由于前世工作的关系,杨棠的英语口语相当不错,虽不是地道的什么什么腔,但碰上英国佬美国佬都是可以无碍交流的。
问题是,高中英语,特别是杨棠高中那个年代的高考英语,测试高于实用,所以一百五十分的满分题,杨棠未必能做到九十分的及格线。
“算了,没有大背景,读书有成的人无外乎两条出路,一走仕途,二做事业,真正搞尖端科研的家伙少之又少,最高科学奖的获得者更是万中无一……我既然无意仕途,还是想想以后的生财之道吧!”
“对了,那块唐卡呢?”
杨棠琢磨着以后的事,倏然省起唐卡这茬,连忙翻找,很快在生活阳台上的水槽里找到了当时被烫穿的那件T恤,一掏胸口的兜,唐卡不在,只剩下些不知名的细末。
“不会吧?就那么一熨,卡就没了!?”
杨棠觉得不可思议,却不好过于纠结,毕竟他已获赔两千华币,只要烫伤痊愈,那几十块钱的唐卡倒是没什么值得深究的。
躺回床上,杨棠望着上铺出神,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然后他做梦了。
白茫茫的梦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念叨:「功德、罪孽,得一可得大造化……功德、罪孽,得一可得大造化……」
「怎么获得功德罪孽啊?」梦中的杨棠下意识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那声音答曰:「改变人生走向,即可获得功德、罪孽!」
“改变人生走向,什么意思?!”杨棠霍然惊醒,发现窗外已华灯初上,再一看时间,快八点了,他这一睡又是大半天,真是够了!
估摸着学校食堂已经关门,唐勋三人吃过晚饭又去上自习了,杨棠想了想,带上一百钱下了宿舍楼,照旧翻墙离开了实中,打算去外面找点吃的。
“叽咕!”
下了围墙没走几步,杨棠的肚子开始闹饿,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抄近路去新街找吃的。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近路黑灯瞎火,还有很大几率碰上外校的不良学生。
对于社会上的地*痞流*氓,杨棠不怕但也不愿招惹,而对上不良学生,尤其是不良初中生,他就有点怵头了。
初中生,尤其是未满十四周岁的初中生,十几个一群堵上来要钱,不给就围殴,下手还不知道轻重,这是很让人无奈的事情。
好在“实中大飞”的名头在附近一带的不良学生中还是很吃得开,有了这层倚仗,杨棠才敢在犹豫之后抄近路往新街而去。
“你们干什么……救命、救命啊……”
刚钻进小路巷口还没走多远,杨棠就隐隐听到有女声在喊救命。
“不是吧?这么背?还真遇上抢劫加强奷的了?”
杨棠无语至极,在他的阅历字典里,与人消灾可以,但有个原则,就是不能给自己招灾,正犹豫着要不要施以援手,他突然听见巷口外有警笛声传来,顿时灵机一动,大喊道:“条子来啦!”
女声叫救命的方向先是一静,然后鸡飞狗跳。
杨棠捂着闹饿的肚子在暗处等了一分来钟,警笛声悠然远去,另一边也彻底没了动静,正想原路返回退出小路再绕正路,心里却升起一丝明悟:「获得零点五个功德!」
靠!
杨棠像中了定身术般,一下愣在了原地,想要追究那丝明悟的由来,却怎也找不到出处。
“应该是我刚才喊那一嗓子得到的报酬吧?”杨棠自说自话,心里边倒有几分肯定,“可我好歹算救了一女的,使她免受被人糟蹋的厄运,怎么会才只有零点五个功德呢?”
这个问题刚自言自语出口,他心里又生出一丝明悟:「警车的到来会制止事件发生!」
杨棠一下就明白了,刚才的事情就算他不喊,那女的也出不了事,所以才只得可怜的零点五个功德。现在的问题是,他心中的明悟从何而来,获得的功德又有什么用?
幸好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他自己身上,想弄明白倒也不急于一时,杨棠捂住闹饿的肚子,从小巷原路返回,重走大路到了新街,随便找了家面馆,要了大碗牛肉面。
吃饱喝足结完账后,杨棠回了学校寝室,继续躺床上休息,同时也在发愁高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