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房的人想不到我陈泰这么快就强撑着爬起来继续同他们打,今晚先砸土瓜湾,然后转去西环,不砸掉誓不罢休,替我大佬报仇!今晚你们同我一起去,我陈泰也一定对你们有交代,生养死葬!受伤有汤药费,死掉有安家费,钱都已经准备好,就算我死掉,也有人会把钱分文不少的送到你们或者家人手中。”
“泰哥,不用讲啦!现在仲能跟住你,当然是不怕死!”
“做嘢啦泰哥!”
“帮聪哥报仇之后,和群英以后泰哥作主!那些贪生怕死的家伙哪个敢同泰哥争,让他去同聪哥讲!”
这四十多人全都是被陈泰的个人悍勇与魅力折服的和群英成员,和群英其他大佬要么死,活着的也吓破胆,扮缩头乌龟,只有陈泰一个人现在够胆扛起和群英旗号,同水房不死不休。
跟住这种大佬,只要不死,以后总会有出头机会。
陈泰很享受被人高看和簇拥的感觉,他在宋天耀身边,恐怕永远不会找到这种感觉,哪怕有,也是宋天耀赋予他的,而现在,无论胜负生死,这些兄弟的赞叹,崇拜,全是靠他陈泰一个人一双拳头打出来的。
他身影藏在小巷的阴影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远处水房控制的鸦片馆:“去二十个人动手烧了烟档!剩下的人同我去旁边的妓馆!”
仍然与每次械斗时那样,他昂头挺胸,一马当先,手里日本刀斜指地面,快步从小巷里冲出!
丝毫看不出身上大小刀伤未愈,威风凛凛,仍旧是那个和群英跛聪门下最能打的头马。
“是群英的傻仔泰……”妓馆门外负责揽客的一名和安乐成员看到陈泰带着人露面,话未喊完,陈泰已经到了他面前,挥刀劈在对方的胸口之后,猛地抬腿重重蹬在对方小腹,在他胸口鲜血横流前,已经将这个倒霉的皮条客踢出三米外!
街上行人顿时匆匆逃走,倚着门框卖弄风骚的妓女们更是尖叫着四下逃窜,陈泰接过一名小弟递来的燃烧瓶,用力朝着妓馆大门上方的招牌丢去!
“嘭!”
火焰顿时流满整片墙壁门庭!
“和群英陈泰做嘢!不相干的人滚开!”火光中,陈泰肩扛日本刀,立在妓馆外声如怒雷:“和安乐的人上来领死!蒲你阿姆,不死不休!”
在他身后,数十名大汉挥舞兵器,大声附和:“和安乐的人上来领死!不死不休!”
第四一九章 抓人
“青哥!群英的阿泰带着上百人去了土瓜湾,又搞掉了水房的几处场子!水房在佐敦,油麻地的人现在全都抄起家伙赶去了土瓜湾。”汗巾青的小弟扁担威收到消息后,甩掉手里的烟蒂,快步推开西贡码头一处仓库的大门,对里面赤膊,露出精壮上身,正对着木人桩练拳的和洪顺双花红棍汗巾青叫道。
听到手下的声音,汗巾青停下挥拳的动作,摘下木人桩上的毛巾擦着身上汗水:“阿泰因为他大佬跛聪死掉,现在整个人都发癫,再这样搞下去,早晚横尸街头,就算水房廷爷那班大佬像报纸上讲的那样,全都死在了大马,可是水房在香港仍然够大只,兄弟过万,随随便便吹声哨就能叫几百人出来,群英一定输啦,不过阿泰是可以做兄弟嘅,无论如何帮他一次,叫上几十个兄弟陪我去土瓜湾,让双方暂时不要动手,你去通知黑仔耀,沙皮狗,猪油仔几个,让他们也赶过去,这么多人出面开口,怎么也能让双方罢手,和字头打这么凶,最后只会便宜粤东帮或者潮州帮的人。”
“干脆让阿泰拜到兴哥门下好了。”扁担威在旁边接口说了一句。
兴哥是汗巾青的拜门大佬,如今和洪顺的叔伯之一。
汗巾青把毛巾搭在脖颈上,又套上一件汗衫,朝仓库在走去,听到小弟说话,笑着说道:“阿泰如果肯改换门庭,早就改啦!他如果肯拜兴哥,洪顺说不定能平地一声雷,抬他做双花。”
汗巾青带着手下赶到土瓜湾时,和安乐的人与陈泰一方的人已经聚在土瓜湾马头围木屋区杀红了眼睛,半个木屋区几乎都烧了起来,三四十个群英的成员,聚在浑身鲜血仍然呼喝酣战的陈泰,朝着比己方人数多出一两倍的和安乐成员挥起手中武器!
“斩人就斩人?搞到木屋区都烧了起来?”汗巾青皱皱眉,木屋区的百姓此时要么担心被误伤而逃远,要么就豁出命去从火中抢救那些不值钱的家什,整个木屋区大人哭婴儿叫,反而比械斗双方的场面看起来更壮观。
汗巾青没有托大用毛巾,从小弟手里接过自己的铁鞭,这才朝着鏖战的人群里冲去,嘴里吼道:
“停手!我是洪顺汗巾青!停手!阿泰在边度!”
有些已经杀到昏头的人下意识朝他挥刀,被他抬腿一脚或者反手一鞭打翻在地,而且他又是刚刚赶到,体能,耐力没有消耗,此时场中哪怕是有红棍名头的人物,也往往挡不住他三五招,被他轻松打开一条路,硬是单人把鏖战人群生生割裂,一分为二!
“铛!”汗巾青的铁鞭架在陈泰劈出的武士刀上,火星四溅!
即便是汗巾青之前没有参战,体力出众,可是陈泰这一刀劈在铁鞭上,仍然让他双腿稍稍一弯马步,卸去力道。
陈泰瞪着双眼怒视汗巾青:“青哥,你来撑水房的人?”
汗巾青一手握铁鞭架住陈泰的武士刀,另一手朝背后的水房等人做了个停手的动作,嘴里又急又快地吼道:
“今晚我来,不是为任何一方出头!再打下去,死伤都是和字头自家兄弟!”
“阿泰!阿泰!挑你老母!我这么晚才到!阿泰一定死掉了,冇话讲,他是我黄纸兄弟,我不帮他报仇誓不为人!”
“无所谓,大不了陪你一起死!”
“他是你黄纸兄弟,你是我们兄弟!”
汗巾青的声音刚刚喊完,远处已经又有一班人马赶到,只有二十多人,为首七个最多不超过二十岁的青年手里提着各种武器,看到前方过百人的场面,脸上丝毫没有惧色,七个青年甚至还在大声喊话,显然是来为陈泰助拳。
“阿文,我在这里!”陈泰听到喊自己的声音,嘴边稍稍咧开露出个笑纹,把武士刀从汗巾青的铁鞭上挪开,嘴里叫道。
听到陈泰的回应,七人中一个穿着茶楼侍应生服装的青年顿时松了口气,带着身后的人不顾其他人阻挡,冲到人群中,站到陈泰身侧。
“棠哥我们几个从元朗乡下翻山赶过来,所以才来的迟了,不过你放心,就算命丢在这里,我们也不会退一步。”那个叫阿文的青年手里握着一把加装了木柄的日式旧刺刀,有些尴尬地说道。
汗巾青打量着这几个青年,他们的年纪过轻,甚至比陈泰看起来还要小,忍不住拍拍陈泰的肩膀说道:
“阿泰,听我劝,收手啦?多这十几个童子军赶来,陪你一起被人斩呀?”
“喂,你边个呀?童子军?我童你阿……”旁边一个身材壮硕,表情凶狠的大眼青年听到汗巾青说他们是童子军,顿时开口朝汗巾青骂道!
还没等他最后脏话骂完,汗巾青的手掌从陈泰肩膀已经甩了出来,朝着对方的脸上抽去!
“啪!”七个青年中立在最正中的一个光头青年探手拦在了同伴的身前,汗巾青的手一声脆响,抽在了他的手腕上!光头青年被这一下抽中,脸上露出两分痛楚,不过努力克制住怒火,用力伸着手臂拦住身边同伴,防止他们冲动,嘴里说道:
“阿豹!不要冲动!”
汗巾青打量了稳重冷静的光头青年两眼:“小子,你也是群英的?”
“洪门,长乐。”光头青年不卑不亢地说道。
陈泰此时也上前一步,沉着脸对汗巾青说道:“青哥,阿文是我黄纸兄弟,他朋友就是我兄弟,我……”
“当我刚刚讲错得不得?我来劝你停手,不是同你翻脸,我如果不拿你当兄弟,今晚就不会跑来土瓜湾见你!”汗巾青指着远处火光说道:“是不是一定要死几百人才甘心,是不是群英所有兄弟陪你一起死尽你才罢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斩人就斩人,要不要纵火烧屋?”
距离现场几百米外,手里举着望远镜打量的张荣锦骂道:“正打的过瘾,跳出个碍事的鬼。”
在他身后一辆警用指挥车上,九龙警区总督察乔定国不耐烦的敲敲车窗,张荣锦马上陪着笑脸快步过去立正,乔定国望着远处的火光说道:
“抓人。”
“YesSir!”张荣锦啪的一个立正,刚想要答应一声,招呼自己带来的六七个便衣做事。
旁边一声响亮的回应差点把他吓到拔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