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这种地步,哪敢再想什么荣华富贵,再说,之前在泰国这些年,也已经积攒了一些积蓄,如今头发都已经白了,不准备再做些打打杀杀的生意,安安稳稳每天能吃上一碗安乐茶饭就足够,我准备开个佛堂,卖卖泰国佛像,至于那些手下,我拿钱出来帮他们买房置产业,以后也不打算再让他们冒风险,都已经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该娶老婆做正当生意了。”塞·乍仑旺双手端起茶盏,小心的喝了一口茶之后对金牙雷说道:“不过我也知道,哪怕是做正经生意,也要和本地帮会打声招呼,何况之前还有文山兄弟的事,所以这才来急着见荀先生,把事情说清楚,免得让您对我们这些可怜人有误解。”
金牙雷淡淡点头:“塞将军,香港字头不是军队,您的正行生意,福义兴绝不插手,之前文山那件事,也既往不咎,是他被钱蒙了心,算不到您的头上。”
“那就好,一点薄礼。”塞·乍仑旺拍拍手。
门外的汶仁拎着手里的皮箱起身,高佬成几乎是同时和他迈步进了包厢。
塞·乍仑旺接过汶仁递来的皮箱,亲自打开调转方向,推到金牙雷的面前:“不成敬意,不成敬意,要多谢荀先生你大人大量,既往不咎。”
看到这个皮箱内的东西时,金牙雷瞳孔一缩。
皮箱内,一尊金灿灿,相貌凶恶的佛像,三枚泰国军队功勋勋章。
“塞将军,您这份礼太贵重了,这三枚勋章,恐怕是您半生换来的,送给我?我承受不起啊。”金牙雷把目光移到塞·乍仑旺的脸上,把皮箱慢慢推回去,严肃地说道。
塞·乍仑旺摆摆手:“一把年纪了,也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不过是被人赶的连家乡都不敢回的丧家之犬,我看很可能以后我就在香港选一块墓地,埋在这里了,勋章留在我身边,反而让我看到会伤心,送给荀先生,让我得清静,也让荀先生知道,我无意与荀先生的帮会交恶,就这样,我还约了其他一些帮会的首领见面,唉,初来贵地,各个都得罪不起,荀先生您慢慢坐,我先告辞,日后再给您发请柬,请您出来喝茶聊天。”
塞·乍仑旺戴上一顶圆顶呢帽,朝金牙雷又一次双手合十行礼,然后走出了包厢。
高佬成跟了出去,直到把对方送走,高佬成才又走回来:“大佬,泰国人……是不是过于小心?听说十几个字头的大佬都被发了请柬,这个老家伙一个一个全都要去登门拜会。”
“小心?我倒觉得这个泰国人是想要在香港这些字头中重新找几个合作伙伴,所以才要十几个字头全都拜会一番,看看对方对毒品有没有兴趣,不过那些与我们无所谓,妓寨,赌档的生意继续做,但是鸦片馆的生意要慢慢关停,褚先生的吩咐。”金牙雷拿起皮箱内的一枚勋章,打量着说道。
高佬成打量着皮箱内样貌狰狞的佛像:“这是什么佛?”
……
“这是塔尔巴,在我们泰国,它能吞噬鬼神。”塞·乍仑旺对着面前的陈阿十笑眯眯的介绍着佛像来历。
陈阿十用手搓着脖子:“塞先生,你找错了人,我对鸦片没兴趣。”
塞·乍仑旺笑了起来:“我也没兴趣,我就是因为鸦片生意才被人赶来了香港,这次来,陈先生千万不要以为我还准备做鸦片生意,我来这里是准备安度晚年,只不过是来拜访您,和您攀上些交情,以后若是在您的地盘不小心惹了麻烦,也好方便和您赔罪,毕竟我们人生地不熟。”
“您太客气了,我只不过在几个码头揾饭食,我想,塞先生不会也要来码头做生意吧?”陈阿十的脸上始终不见笑容。
毕竟最近他的日子不太好过,两大船王斗法,码头上除了必备的生活物资还在运转,其他船运生意全都已经停摆,生意停摆,他手下的兄弟就无工可开,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不不不,陈先生放心,我绝不会和本地帮会抢生意,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只是一群丧家之犬?”塞·乍仑旺对陈阿十说道:“只不过是希望在香港做些正当生意,讨一碗饭吃,希望各位不要为难我们。”
“正当生意也是分很多种的,塞先生,只要你的人不来码头做正当生意,我们当然以和为贵。”陈阿十伸手摸了一下这尊小小的金佛:“这么贵重的礼物。”
“不成敬意,不成敬意,您慢慢喝茶,我还有其他帮会的首领要去拜会,希望陈先生多多理解,毕竟初来乍到,每一个都不能得罪。”塞·乍仑旺起身,合十,走出了陈阿十的货仓,沿着码头走向街道边的汽车时,陪在塞·乍仑旺身边见识了十几个香港字头的派吞开口说道:
“塞爸,香港帮会全都是乌合之众,如果用枪,一晚上就能把他们全都赶尽杀绝,如果用刀,三个晚上也足够让这些香港帮会的老大人间蒸发。”
塞·乍仑旺侧过脸看了派吞一眼:“要心怀敬畏,派吞,这种话,要等我们把所有帮会全都拜会之后,再说出来,你怎么不知道,那些没见过的帮会也和这些帮会一样弱不禁风?”
“是,塞爸。”派吞低头。
塞·乍仑旺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要心怀敬畏啊,要记得,我们是为什么被赶出了泰国,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已经站在香港这片土地上,就不要再被人当成丧家之犬赶走。”
第四六五章 假钞
“我都不知道你远在香港,居然和英国臭名昭著的民武会有了交集,亲爱的,我觉得你很有必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这里可是英国,不是香港,你如果在这里爆出一丁点儿丑闻,就别想再得到你希望得到的请柬。”安吉·佩丽丝轻轻敲了敲房门,替宋天耀端了一杯中国普洱茶过来,然后趁机在宋天耀耳边说道:“好吧,你成功把我家人都吓到了。”
宋天耀在没有其他人时,更愿意和中国茶,那些被英国人追捧的伯爵红茶,对喝惯中国茶叶的他来说,牛奶,柠檬和茶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绝对是在折磨他的味蕾。
宋天耀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继续翻看着那位英国岳父帮自己搞来的格拉斯哥各个船厂资料:“我不认为民武会只配得到臭名昭著这个词,歧视他们的英国人也许更适合这个词。”
安吉·佩丽丝在旁边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宋天耀。
宋天耀眼角余光注意到安吉·佩丽丝的表情,把茶盏放下,调整座椅正面面对安吉·佩丽丝:“怎么了?”
安吉·佩丽丝用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我觉得,你对越亲密的人,就越肆无忌惮的表现出对英国的敌意,你骨子里,不止该是个大男子主义者,还是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
“纠正一下。”宋天耀迟疑了片刻,伸出左手的两根手指:“第一,我对英国没有敌意,我只是习惯用利益的眼光来看待一切,第二,我不是民族主义者,我是利益主义者。而第二条可以解释第一条。”
“也许给其他人的感觉,你是个没有国家观念,只讲利益的人,但是你确定也用这个故事来对我解释?”安吉·佩丽丝眨了一下眼睛。
宋天耀摊摊手:“你希望我在英国说什么?我憎恨英国?而且我和那些传统的中国大男子主义者还是有区别的,对吧?”
“我妈妈悄悄问我,中国人是不是都会娶五六个老婆?然后关在家里不让她们出门。”
“你该让你母亲少看些美国人拍的那些关于傅满洲的电影,现在,东方那块大陆不再叫大清国,而是叫做,中国。”宋天耀对安吉·佩丽丝说道:“还有,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也许因为利益真的与这个国家产生些小问题,你会怎么选择?”
安吉·佩丽丝用手捋了一下长发:“为何你在和我上床之前不问这个问题?如果我父母知道我还未结婚就和男人上过床,他们会哭死的,你要知道他们拥有纯正信仰,拒绝任何婚前性行为,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的反应是,如果你再让我知道你把你祖父餐厅那个帮你联系民武会的女经理抱上床,我就去向女王检举你的所有问题。”
宋天耀咳了两声,尴尬的用手轻轻揉了下鼻子,英国的民武会的确是齐玮文帮他联系的,虽然齐玮文现在已经不插手14K的江湖事物,但是不代表她丢掉了之前的人脉,很多华工回国后都参加了国民党,拯救自己的祖国,所以陈仲英,齐玮文这些人与英国的民武会总能攀上些交情,这次来英国,宋天耀扮演的是个需要提供保护的金主形象,并不打算带着民武会在英国上演一次黑帮大战。
没想到齐玮文帮自己这件事,又让鬼妹察觉了,宋天耀不怀疑是自己身边的黄六或者九纹龙向鬼妹告密,凭鬼妹那聪明的脑袋,稍稍猜测一下就能想到齐玮文。
想到这里,宋天耀看向安吉·佩丽丝:“她只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看看,如果没她,我们还不知道买一个餐厅要惹出大麻烦,而且,帮忙,不代表我就要和对方上床,你男人不是个种猪。”
“巴索尔大街三十七号。”安吉·佩丽丝走到宋天耀的身后,双手轻轻的帮对方按捏着肩膀,轻声说道。
宋天耀愣了一下:“什么?”
安吉·佩丽丝笑眯眯地说道:“动物防疫中心,他们现在据说正推广用药物无伤阉割动物。”
……
“最近你的地盘有没有冒出来泰国佬搞事?”蓝刚叼着香烟,握着电话听筒,整个人上半身几乎瘫在座位上,有气无力的对电话另一边的颜雄问道。
颜雄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倦:“听阿伟他们说,最近的确有些泰国佬跑去各个鸦片馆厮混,不过没有搞事,怎么了?”
蓝刚啧啧开口:“雄哥,听声音是不是昨晚大战几百回合?冇事,我地盘的几个帮派大佬说来了批泰国佬,整天泡烟馆,却只饮茶,赚不到他们几个钱。”
“几百回合?我都快忙的忘了女人味道,你是高级探目,不用为这种事犯愁,现在港岛九龙各个差管华探长全都要搜刮消息,你顶头上司对你冇吩咐?”颜雄在电话那边说道。
蓝刚来了好奇心,身体稍稍坐直:“什么事?鬼佬署长老婆偷人,让你们抓奸夫呀?”
“我也希望是抓奸夫,假钞呀,叼他老母,汇丰和渣打向港府报告,说现在市面上有一批假钞,很难分辨,在香港用假钞,就代表是从鬼佬口袋里抢钱,鬼佬当然不答应,所以现在头等大事,就是各个景区配合政治部,保安部同银行把假钞源头查出来。”颜雄叹了口气:“这几日跑我地盘的各个银号,金店,银行都快跑断腿,哪有时间搵女人,现在警队对码头上那些船停工都顾不上。”
蓝刚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那岂不是正中你下怀,能接触保安部,政治部那些鬼佬高层?我就轻松的多,查走私,主要是查走私过程中有没有人用假钞付账,查倒是未查到,不过倒是肥缺,赚了些钱,有时间请你饮酒,我打电话主要是怀疑泰国人,有没有可能是准备走一批鸦片来香港,毕竟假钞这件事刚出现,泰国人也就冒了出来,会不会有些异常?”
“你查到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