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少不用开口,我来。”
说着话,宋天耀站起身,伸出左手食指,朝后面所有茶座客人指了一圈,右手取出自己的钱包,取出所有钞票抓在手里,开口说道:
“刚才是哪个落茱蒂小姐的面子,这里有港币两千元,褚孝信褚少爷,想要看看到底谁这么有种敢糗他捧的歌女,刚刚开口的人来这一桌,这两千块赏他做医药费,如果没种就给闭上嘴!这两千块就换成花篮信少就送给台上的茱蒂小姐。”
褚孝信双眼一亮,连对面坐着看戏的安少都露出一副欣赏神色,褚孝信带来的这个年轻人刚才这番话说的漂亮!
第一,褚孝信没有开口,却帮陈茱蒂解了围,两千块,二十个花篮,足够把刚才褚孝信捧顾媚的十个花篮压下去。
第二,点出了这位茱蒂小街背后舅少团团长褚孝信的名字,又不需要褚孝信亲自出面开口,降低身份。
第三,这番话说的大气,钱拿出来就不再朝回收,这才是欢场老手,只凭这一手,恐怕今晚所有舞女歌伶,都想知道这位年轻人的名字。
宋天耀那根手指就这么环指众人:“我话讲完,有人上前吗?”
第十一章 警察是弱势群体
其实对宋天耀自己内心而言,感觉站起来说这样一番话很蠢,不过他此时穿越成了一个十八岁青年,年少气盛的青年为女人出头,在其他人眼中反倒不觉得突兀,相反,配合此时宋天耀的动作表情,给众人一种锐气十足的感觉。
年轻人,尤其是看起来有钱的年轻人,就该气盛。
“我不管乜鬼舅少团和什么褚少爷,真是稀奇,糗台上的舞女还能有钱拿,好啊,我来拿。”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人,在后排的某个位置醉醺醺的站起身,故意夸张的撩了一下衬衫,露出腰间的枪套,告诉所有人自己的身份是差佬,然后斜着眼,慢慢悠悠的朝宋天耀的方向走来。
看到有人跳出来,宋天耀脸上表情不变,还带着浅笑,甚至还朝这位便衣差人点点头,反倒是褚孝信脸色难看的转回身,看向这个走来的差佬。
宋天耀手上这些钱,拿走,也与宋天耀无关,丢的是褚孝信的面子,宋天耀能沉住气,褚孝信却不可能真的看着这个警察把钱拿走。
“挑你老母!我褚家养你们是用来看戏的?是不是想明天全家饿死在街头?”褚孝信看了那名醉醺醺的警察一眼,转回身,坐在茶座上吼了一句。
随着褚孝信这句话说出口,后面几处茶座上站起了四个中年人,都穿着短打衣服,脖颈上带着金链,拇指上戴着扳指。
这四个站起来的中年人,身份全都是黑社会帮会潮勇义的头目,其中一个叫陈阿十的更是潮勇义的坐馆,整个潮勇义现在拥有四千多人,全部在香港的各个码头依靠潮丰商会的生意开工,赚钱吃饭,可以说,潮勇义这个帮会的两千多人,就等于是潮丰商会养的打手,没有潮丰商会按时发工钱给他们,饿也饿死这些码头苦力。
所以褚孝信,才能用好像吩咐下人一样的口气开口。
这四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起从茶座上走了出来,其中两个直接采住了警察的衬衫,将他拉住,其中一个开口说道:“警官,那是潮丰商会褚会长的公子,现在开口认个错回座位,还来得及。”
“潮勇义的陈阿十?”警察醉醺醺的抬起头打量着说话的中年人:“你他老母的饮醉酒呀?放开!是不是想去羁押房吃几天冷饭去火呀?再不松开我就叫人天天去码头揾你的麻烦!”
“警官……”陈阿十苦笑一声:“饮醉酒的是你,褚少爷惹不起的,来香港的潮丰人,有过万人靠潮丰商会食饭,你……”
“陈阿十,我让你站出来做和事佬呀?丢出去打断他的腿!”褚孝信看到几个潮州帮会的人居然拦住警察在那里劝说,不满的催促了一句。
陈阿十扭头对褚孝信笑笑:“信少,动花腰(意指警察)很麻烦,传到褚会长那里……”
“阿耀,你敢不敢走过去帮我赏那个差佬一支啤酒?”褚孝信不再看陈阿十,而是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宋天耀,对他开口说道。
宋天耀拎起桌上的一支啤酒,迈步就走到那个差人面前,眼睛都不眨一下,左手探手扳过对方的肩膀,让对方正面对着自己,右手手里的嘉士伯啤酒抡起来,狠狠砸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那名警察本来正对着陈阿十,让对方松开自己,没想到有人扳过自己的肩膀,还没等看清楚对方,一支酒瓶就敲在了头上!
酒液混杂着被玻璃碎屑割伤额头而涌出来的鲜血一起淌下,这名差人也硬气,伸手就要去摸腰间的手枪,嘴里吼道:“挑那星!敢袭警?我开枪毙了你!”
“你自求多福吧,警官。”宋天耀把手里只剩瓶口的酒瓶扔掉,朝对方笑笑,转身回了茶座。
开玩笑,四个潮州帮的人围着这个警察,如果还能让他掏出枪来,那就见鬼了。
这名警察被四个中年人牢牢按住不能动弹,之前的茶座上还有其他警察,此时看到同伴被人用啤酒瓶砸头,四个警察顿时全都站了起来,取出手枪走了过来,嘴里喊道:“放开他!全都给我抱头站好。”
陈阿十看向褚孝信,却发现褚孝信完全不再理会自己,而是取出一支香烟递给了刚刚动手的那个年轻人,陈阿十心中叹口气,看来无论自己再做什么,都不可能比那个年轻人更合信少心思。
“去叫人!不能让差佬伤了信少!”陈阿十对身边的一个兄弟说道。
那个人马上就朝着外面跑去,而一名警察转身也朝门口方向追去。
陈阿十从警察腰间把对方的配枪取出来,顶在了对方的脑袋上,对其他三个正举着枪扑来的警察说道:
“几位警官,我是潮勇义陈阿十,希望几位警官给个薄面,今晚的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你说未发生过就未发生过?我抓你回警局慢慢再听你说!”一个警察把手枪对准陈阿十,嘴里叫道。
陈阿十变了脸色,他在江湖上也是堂堂大佬级人物,虽然在褚孝信这种大老板公子面前抬不起头来,但是对着几个小小的便衣警察还真的不需要太客气,见对方不给自己面子,陈阿十脸色一变,语气凶狠地说道:
“好!我倒看看,你如何带我进警局慢慢说,你契哥我出来混这些年,警察的腿不知道打断多少条,也不多你们几个,够胆就开枪,你现在开枪,我的人今晚就烧了警察局和你全家!”
宋天耀在沙发上听的暗暗点头,这才是一个帮会大佬该说的狠话,香港五十年代初,警察能欺负很多穷人,但是唯独惹不起有钱人和帮会分子,和有钱人与社团中人比起来,绝对算是弱势群体,因为此时走私生意正红火,各个码头都有帮会分子划分地盘,惹了这些靠码头吃饭的帮会成员,晚上悄悄朝警察局扔两个燃烧瓶,或者查出警察住址去对方家里恐吓家人的事,不知发生了多少,去年,报纸上还登了两个警察在中环码头被十几个黑帮成员提着斧子追砍的新闻。
这些社团中人,不怕警察,警察抓人最多只抓犯案的人,他们却怕背后出钱的大老板,因为大老板如果发怒,那整个字头数千上万人就等于没了饭碗。
就在双方僵持时,夜总会大门被人从外面硬生生撞开,之前跑出去追赶陈阿十兄弟的那名警察,满身鲜血的逃回了大厅,在他身后,数十名光着上身的壮汉,手持水果刀或者竹杠,杀气腾腾的涌进了大厅!
“哪个差佬不长眼,敢落褚少爷的面子!”
第十二章 又挨一酒瓶
外面潮勇义的人冲进来围住几名差佬,几个凶狠嚣张的更是无视对方的手枪,直接把西瓜刀顶到了几个差佬的鼻子前,就差直接举起刀砍了对方。
几个人饮醉酒在丽池花园吵几句打两下无所谓,但是几十人冲进来准备动手,丽池花园当然不可能任由这种事发生,从潮勇义的几十名壮汉冲进来开始,舞台后面就站出来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立在舞台前盯着双方,而此时,一直看似胆小怕事的金经理再次登场,嘻嘻哈哈的笑着走到陈阿十和几名警察之间:
“十哥,几位警官,大家都是男人,饮醉酒吵几声无所谓,但是犯不上一边动枪,另一边就几十人提着西瓜刀,这么大嘢?不如这样,各退一步,给我一个薄面,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如果我的脸面不值钱,那我就去请裁法先生出来和几位聊聊?”
“裁法先生的面子我当然要给,好,我让一步。”陈阿十把怀里被制住的警察松开,手里的手枪也递给了金经理,朝后退了一步说道。
那名醉醺醺的警察此时脑袋上还流着血,昏昏沉沉嘴里还不忘放狠话:“搞我?我天天扫你码头,我契爷(意指干爹)是张荣锦!你他老母的不认识我?够胆斩死我呀!”
这名被宋天耀敲了一酒瓶的警察嘴里冒出张荣锦这个名字之后,陈阿十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一直侧耳听着这边动静的宋天耀也稍稍皱了下眉头。
张荣锦,如今香港警队九龙区华探长,如果从这个警察嘴里冒出一个警长或者高级探目的名字,陈阿十都不会脸色难看,华探长,现在整个香港,华人探长只有四个,九龙区华探长,新界区华探长,湾仔区华探长,港岛区华探长,四名华探长之上,还有两名华人总探长,也就是电影中说的总华探长。
探长这个职务在由英国人主导的香港警队中,并不算什么大职务,但是却“位低权重”,每一区的华探长,都有权利不许向上级汇报,调度本区所有便衣探员的权利,也就是说,一个探长在自己的地盘,只要说一句话,所有本区的便衣警员就必须迅速执行,在某些程度来讲,探长对本区警察的控制力,比港督和香港警务处长更大,至少港督或者警务处长需要调集警员,还需要层层通知,探长则完全不用这么繁琐,直接一言而决。
这也是陈阿十变脸色的主要原因,目前香港警队和香港黑社会都分成两个帮派,警队分为五邑帮和潮州帮,黑社会也分为五邑帮和潮州帮,而张荣锦这位九龙区华探长,就是五邑人,所以,他辖区的各个码头,油水大的生意,全都被五邑商会和五邑帮会把持,本来潮州帮会在他的地盘就受排挤,此时自己这个潮勇义得罪了他的干儿子,万一张荣锦让几十上百个便衣探员天天找自己的麻烦,那整个帮会就不用再从码头上找到工作。
“等死啦你!还有你们两个!刚刚不是很嚣张?”那名警察捂着自己的额头,被同伴搀扶着要转身朝外走去,嘴里还不忘怪笑嘲讽。
褚孝信也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个醉醺醺的差人居然是九龙区华探长张荣锦的干儿子,这次麻烦可有点太,他正皱着眉不知所措,宋天耀在旁边把嘴凑到褚孝信耳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