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夫列夫摇摇头,理想主义的他自从了解苏联大清洗开始就要一心一意的瓦解这个极端的政权,为俄罗斯人民带来真正的自由和希望。
“走吧,科罗季奇,离开这里之后永远不要再回来。你还未完成的事业我会继续努力下去,直到邪恶的政权在我们所有人的努力下被完全瓦解。”
雅克夫列夫的执着在科罗季奇眼中看来就是一个笑话,自由?谁都知道他们不过是美国舆论摧毁苏维埃的看门犬,哪里来这么多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但科罗季奇不忍心戳穿这一点,只是朝雅克夫列夫笑了笑,然后挥手道别。
几天之后,没有出乎意料,雅克夫列夫在报纸上看到了科罗季奇的劣迹斑斑的罪名,包括领取美国的援助,恶意抹黑造谣苏联的历史,很多都是无关颠覆政权的事情,但足以让科罗季奇声名狼藉。报纸上说道,“既然公共知识分子们要求政府必须诚信的对待人民,那么请问他们又是怎样恶意的抹黑苏维埃的历史?如果你们的民主,你们的自由只是不择手段的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请从这片土地上滚出去,到西方狼狈为奸去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庆幸国家的话语权没有被这样一群人所把持。”
“该死的苏共,简直就是无可理喻的魔鬼!”雅克夫列夫将报纸狠狠的丢在地上踩上几脚,这让雅克夫列夫想起之前报纸还公开了某一位公知同性恋的取向,在这个人民对同性恋还没能宽容到登报发刊的时代,报道中用最恶毒的语气嘲讽了这一位带着特殊癖好的作家。而这位作家之前发文侮辱了卫国战争中苏联红军,指责他们为什么没有被纳粹统统杀光。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这位作家从五楼跳了下去,当场死亡。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不是么?
苏宣部的宗旨就是这样,既然公知不讲道理,那也别怪我们不择手段,卑劣残忍。
雅克夫列夫每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看着桌上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走过而无能为力,失去了工作还有人民信任的他除了靠美国人的那一笔援助之外已经身无长物。但他很清楚,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就连美国人也会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价值而离他远去。
“必须要去找点什么事情做才行啊。”雅克夫列夫坐了起来,托着下巴慢慢思考。
此时安静的房间响起一阵敲门声,雅克夫列夫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瞥了一眼门上的猫眼,发现外面站着两个陌生的男人,他警惕的问道,“是谁啊?”
门外的人掏出证件对准了猫眼,沉声说道,“我们是克格勃的人。”
该来的总会来吗?雅克夫列夫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准备好成为被苏维埃迫害的牺牲品,无论是喀山精神病院还是所谓的新古拉格,来吧,就让自己的血唤醒被蛊惑的民众。
雅克夫列夫打开门,神情有些决绝,他对着门口两个神色阴沉的特工人员说道,“颠覆国家政权的罪名是吧?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你误会了,雅克夫列夫同志。我们并不是来带你进行调查的。”克格勃人员解释道。
雅克夫列夫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克格勃的人都亲自上门了,难道还不是因为压制言论自由的关系?
“如你所见,我们苏联宣传部需要聘请一些熟悉美国,熟悉西方世界的人担任宣传部旗下报社的主编,我们想问一下雅克夫列夫同志你有意愿吗?”其中一个人撇了一眼雅克夫列夫凌乱的房间,不紧不慢的说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宣传部旗下的报纸会撤销对知识分子的控诉和舆论攻势,而且我们还会给你一套更加好的房子,以便于你们的工作。”
“招安?成为你们暴力机器的爪牙?做梦去吧!”雅克夫列夫不屑的说道。
“我们不需要你去歌颂苏维埃,只需要你去报道美国的事情,嗯,尤其是那些真实的负面新闻。哦对了,其实你的朋友科罗季奇已经答应了跟我们合作,借助政治避难的借口躲到美国为我们搜集负面的新闻消息,当然我们支付了他一笔非常可观的报酬。”
克格勃人员的话就像一个重磅炸弹落在雅克夫列夫的心中,双面间谍?科罗季奇的面孔在雅克夫列夫心中变得模糊了起来,想起他之前临走时那一番意味深长的话,雅克夫列夫才明白过来原来科罗季奇为了钱,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一方面拿着美国人的薪水,塑造成反对苏维埃迫害的代表,一方面又暗中拿着苏联人的报酬,将美国负面新闻事无巨细的发送给莫斯科。雅克夫列夫苦笑了一下,科罗季奇,我的朋友,你赢了,赢的风光无限。
苏联宣传部设下的这部局的确高明,高明的让雅克夫列夫觉得此时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恕我直言,雅克夫列夫同志。”一向蛮不讲理的克格勃居然跟雅克夫列夫讲起了道理,“你真的以为你的同行们是为了反对极权统治在斗争,你错了,他们不过是想在美苏之间的政治博弈中分上一块数目可观的蛋糕。苏联也好,美国也罢,只要能给到足够的利益,这些人就会利用自己在群众中的名望,成为谁家的看门犬。你所坚守的理想在别人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东西,甚至没有地上的一卢布来的值钱。”
“还有,已经接近一半的公共知识分子接受了我们开出的条件,愿意为我们报道美国的阴暗事迹,向苏联人民揭露美国社会中的阴暗面。他们并不是真的为了民主,只不过通过这些手段来获取更多的利益。”
“都别说了!”雅克夫列夫打断了克格勃人员的侃侃而谈,“求你们别说了!”
当发现所有人都在装傻,只有自己是真的蠢的时候,也不过像雅克夫列夫一样绝望的眼神。那种精神支柱被击溃的神情,特工们只有在克格勃秘密监狱里关押的犯人身上才见到过。
“我不会答应你们,成为你们的帮凶,永远都不会。”雅克夫列夫语气非常平静,就像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变得不同寻常的冷静。
之前苏尔科夫就向亚纳耶夫询问过,万一这些人不接受我们的条件继续固执己见怎么办,亚纳耶夫的回答很简单,将这些人的精神信仰彻底击溃,就算不愿意投身到社会主义的伟大建设之中,也翻不起半点的风浪了。
“那真是有些遗憾,我们先走了,保重吧,雅克夫列夫同志,苏维埃与你同在。”两位克格勃人员很有礼貌的退出了雅克夫列夫的房间。
雅克夫列夫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信仰破碎无异于抽空一个人的灵魂。联想到这些年自己为了苏联人民的自由东奔西走这么久,换来的却是一场理想主义的骗局。
雅克夫列夫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支左轮手枪,他曾幻想有一天克格勃的人找上门他会用这支手枪壮烈的开枪自杀,但没想到自己拿起这支收钱不是为了自由与正义而献身,而是因为理想的破碎选择死亡。
“什么狗屁民主,什么虚伪的自由,都统统见鬼去吧!你们跟集权主义都是一丘之貉!”
雅克夫列夫在纸上写下这句简短的遗嘱之后,拿起装好了子弹的手枪,将枪管塞入口中,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九十四章 苏维埃侵略者回来了
与理想主义者雅克夫列夫悲壮无名而悲壮的结束自己生命不同的是,为了利益左右逢源的科罗季奇一来到美利坚就如同索尔仁尼琴一样受到了西方媒体的赞誉。他们将科罗季奇塑造成一位反对苏联集权统治的悲剧英雄,在迈阿密受尽了人民的鲜花和掌声。他还被邀请到美国的大学做演讲,讲述他这些年在苏联如何与集权统治做“斗争”,并顺带提及了一下自己那位好朋友雅克夫列夫。就连时代杂志也做了一期关于科罗季奇的宣传。封面上目光忧郁一脸胡渣的科罗季奇成为了海明威式的硬汉人物。
表面上科罗季奇态度坚定的站在反对共产主义的立场,实际上通过他的手,美国社会上所有发生的负面新闻都源源不断的传回莫斯科的新闻报社之中。
与风光无限的科罗季奇不同的是,雅克夫列夫的葬礼冷清的让人唏嘘,这位真正的自由主义者变成了无人愿意见到的悲剧人物,人昔人的盟友摇身一变成为了政府的鹰犬,与他断绝了联系,寂寥的墓碑面前只有捧着一束白花的苏宣部代表,还有被积雪压弯了一抹青翠色的针叶松。
就算死去的雅克夫列夫知道这件事他也会惊讶,谁都没想到最后站在墓碑面前送别他的人居然是雅克夫列夫一生想要打倒的集权敌人喉舌,苏联宣传部长苏尔科夫。
“雅克夫列夫你还是天真了一点,自由派被一群投机份子把持之后,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像你这样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从队伍里排挤出去,然后将整个队伍变成愚弄人民的投机倒把政客集中营。”苏尔科夫将花摆放在墓碑之前,轻轻的扫开墓碑上的积雪,上面写着雅克夫列夫最后的墓志铭。
我尽力了,现在我要长眠于这片深爱的土地里。请告诉我的祖国,我爱她。
“当高尚成为了卑鄙者的通行证,卑鄙变成了高尚者的墓志铭,这个时代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和荒诞不经。”苏尔科夫把手插进口袋里,望着漫天飞扬的风雪,还有举目不胜数的碑林,慢慢说道,“可惜这个国家不需要你这样理想主义者,它需要的是能切实将整个政权从危难中挽救回来的务实主义者,能压下那一群气焰跋扈的投机分子的人。”
苏尔科夫的自言自语仿佛是在嘲笑雅克夫列夫白费力气,又仿佛是在对理想主义者幻想破灭的同情。静默了几分钟后,苏尔科夫离开了空荡荡的墓园,他最后望了一眼雅克夫列夫的墓碑,叹了一口气。
像是一句无声的诀别。
离开墓园之后,苏尔科夫回去克里姆林宫与亚纳耶夫见面,因为苏尔科夫领悟能力极强,所以亚纳耶夫现在完全放开了手脚,将苏宣部全权交给苏尔科夫负责,只有一些重大的舆论事件才会亲自出马指点江山。
汽车驶入了克里姆林宫,苏尔科夫下了车也没停歇,直截了当的前往总统办公室。从接受召见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另外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酝酿之中。
苏维埃的敌人从来没有松懈过,当然,他也一样。
“苏尔科夫同志,你来了。总书记在办公室里等待着你呢。”
在走廊上苏尔科夫意外的遇到了正从总统办公室出来的普京,他正向总书记汇报了新一期的内务部工作总结。通过舆论攻势还有内务部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些不愿意配合的公知们被钓鱼执法的手段带到内务部的总部。平时正义凛然的这些人在严厉的审讯之下很快就痛哭流涕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请求党和国家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而且交代的那些内容也出乎普京的意料之外,他只能摇头说世风日下,什么人都有。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比那群官僚主义的生活作风还要龌龊不堪。
所有被定罪的公知们没有一个是因为言论自由而获罪,因为这群人本身就是国家的蛀虫,人民的公敌,从他们身上挖出来的内幕远远要比一个压制言论自由的罪名精彩的多。
帝国的蛆虫和苍蝇们,苏维埃会将你们狠狠的踩在脚下,永远不能翻身。
“苏尔科夫同志,你终于来了,坐吧。”苏尔科夫一进门,亚纳耶夫就热情的招呼他坐下,并且向苏尔科夫递上一份资料文件。
“这是什么?”苏尔科夫连外套都还没脱下,就准备翻开手头上的文件,他知道每一次总书记递过来的文件,都是一场舆论战争的开始。
“看一下吧,这是我设计的新一轮的舆论攻势。”亚纳耶夫伸了一下懒腰,好在穿越之后的比之前衰老了起码十几岁的身体没有出现记忆衰退的影响,他还能花费一个晚上的时间默写出以前的一些记忆片段,再稍加修改一下变成一篇新的苏联宣传报告。
“我是苏维埃侵略者?”苏尔科夫皱了一下眉头,他问道,“这样的标题会不是太引人遐想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