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组织部部长的心情非常复杂,在谢切尔比茨基调动的消息出来之前,对方在私底下曾找过对方,并且告诉了他失败的噩耗。
面对惨痛的失败,卢基扬诺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以为弗拉基米尔最多只是解决了一次工人大罢工行动,没想到他居然顺手将幕后的主谋也揪出来了。
“你猜错了,卢基扬诺夫同志,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工人大罢工当做一回事,我之前也一直不明白,直到最后弗拉基米尔出现在南方机械制造厂,我才意识到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把台面上的棋子当做一回事,目标都是躲藏在幕后的家伙们。”
卢基扬诺夫的心瞬间被揪紧。
“乌克兰已经全面失败了,现在莫斯科中央可能已经知道了谁是幕后黑手。弗拉基米尔同志回到莫斯科之后会向你们下手。好自为之吧,卢比扬诺夫部长。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立刻停止行动了,再继续下去只会越陷越深,到最后……我不知道结局如何,但是我并不乐观。”
“你出卖了我们?”
他愤怒的指责对方,“如果我们失势,你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没有了保守派,你一样没有好的下场!等着吧,亚纳耶夫对叛徒的铲除是毫不留情的。”
沉默了半响,电话的另一端才传来回复,“没有,我并没有出卖你们。他们给予了乌克兰体面的机会退出这场战局,继续搅和下去的话,不单单我一个人,整个乌克兰政府都会更新换代,你也说了,亚纳耶夫总书记下手的时候是绝对不留情面的。我不打算跟你们同坐一条船了,我换了一个阵营。”
谢切尔比茨基的回绝跟他一样的果断决绝,现在连乌克兰都不看好他们的未来,保守派将会更加的举步维艰。
说到了不留情面,卢比扬诺夫想到的是那些死去的对手们,从乌克兰到波罗的海,再到车臣,那些与亚纳耶夫的斗争之中死去的人足以堆满红场。
他不想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下的一撮黄土。
想到这里,卢比扬诺夫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恐慌感,仿佛背后有一双阴险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趁他不注意的时露出尖锐的獠牙。恐惧的情绪在胸膛深处的心脏里蔓延,慢慢的抓稳他的脖颈。
“卢基扬诺夫同志?你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组织部长的沉思,地中海的发型抬起了头,那张让他憎恶和痛恨的脸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不能将自己不满的情绪表现出来,此时保守派与亚纳耶夫之间还没有撕破脸皮,虽然双方处于貌合神离的状态,但最起码的配合还是有的。
他微笑看向了亚纳耶夫,“啊,我在,亚纳耶夫总书记刚刚说到哪里了?”
坐在正对面的亚纳耶夫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我是说我很少跟你在办公室聊过天,基本上都是在重要会议讲话上遇见你,对于组织部方面的事情,所以今天在这里,我只有一个目的。”
“我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卢基扬诺夫皱了皱眉,假装听不懂亚纳耶夫在说什么。
“呵,你也不用表现出困惑的模样,今天在这里只有我跟你,其实谢切尔比茨基被调动到摩尔多瓦当副书记,而不是直接接受人民法院的审判,你就猜到了原因了吧?”
卢基扬诺夫小声问道,“因为他跟你们做了一笔交易?”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显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关于乌克兰的事情。显得他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亚纳耶夫也毫不避讳的把这个消息告诉对方,“是的,跟我们做了一笔交易。他说出了一个名字,于是我们放过了他。就这么简单,他说的那个名字就是幕后的主谋,乌克兰发生的一切都与他紧密相关。甚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那个人的身上,所以我们放过了他,这一切都是这样了。”
卢基扬诺夫嘴角抽动了一下,缓缓说道,“那么……那个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那个幕后主使啊……”
亚纳耶夫故弄玄虚的停顿了一下,“就是……”
第九百五十四章 崇高的信仰
“……就是秘密。”
亚纳耶夫的故弄玄虚让卢基扬诺夫感到非常不愉快,他可以断定对方知道了什么,只是出于某种目的才没有开口。于是进一步的逼问对方,“这并非我想知道的答案,亚纳耶夫总书记,谢切尔比茨基到底说过什么。那个名字是谁?这些都牵扯重大,所以我希望总书记能够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亚纳耶夫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对方,反问道,“你为何对这个秘密如此好奇,卢基扬诺夫同志,我记得你跟乌克兰之间没有什么渊源纠葛吧?”
卢基扬诺夫愣住了,他此时才明白过来亚纳耶夫居然挖了一个陷阱让他跳下去,什么都是假的,刚才的那些话也只是为了他的态度。现在反过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我认为这件事可能关系到莫斯科未来的命运……”
卢基扬诺夫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反驳对方的话。
不过亚纳耶夫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他对于苍蝇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一点兴趣也没有,就算把卢基扬诺夫反驳的哑口无言,他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我们的对话结束了,卢基扬诺夫同志。哦,之前我问过的那个‘企图’,你就当我没问过好了。毕竟有些秘密不应该太多的人知道。”
“……”
亚纳耶夫越是故弄玄虚,欲言又止。他就越感到害怕和恐慌,之前谢切尔比茨基已经给过他最后的“忠告”,要么停止背后的小动作,要么下场已经自己掂量。很显然要给出他抉择的时间经到了。
苍蝇的卢基扬诺夫起身,准备告别亚纳耶夫,但是对方突然开口说的那句话却让他的脚步停顿了下来。亚纳耶夫还是保持着慢斯条理的抽烟动作,仿佛他开口说的内容跟他没有半点的关联。
“如果不收手的话,很多人都会死。这不是劝告,这是通知。八年来我看过太多的血腥和死亡,新圣女公墓那片墓碑,躺着很多的故人朋友。我也不想再增加一块墓碑了,要么安安静静的退出去,要么……风光大葬。”
瞳孔骤然收缩,卢基扬诺夫的握紧了拳头,他能感受到整个手心都是细密的汗水,直接将他拉入……
他觉得这座办公室就是牢笼,他们看似得意,实际上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所掌控,根本逃不出去。卢基扬诺夫恍然想起很久之前,亚纳耶夫说过的那句话。
“毕竟有缺点的战士终究是战士,再完美的苍蝇也不过是苍蝇。”
他们是牢笼之中的苍蝇。
无处可逃。
卢基扬诺夫失魂落魄的离开克里姆林宫,亚纳耶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惶恐背景,掸落来夹在双手之间的那点炽热红点,烟灰顺着他的指尖低落在红色的地毯上,然后被皮鞋狠狠的踩下。
就像踩下自鸣得意的臭虫一样。
总书记办公室主任瓦列里在卢基扬诺夫离开办公室之后走了进来,他偏过头望向卢基扬诺夫消失的那条走廊,缓缓说道,“看来好像成功了?刚才看到组织部长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只无路可逃的丧家之犬一样,啧啧。我还以为卢基扬诺夫有多大的能耐,到头来也不过如此而已。”亚纳耶夫却是松了一口气,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如果帕夫洛夫站在他们那边,我就觉得头疼了,幸好老同志的觉悟还算高,不愿意搅入这一趟浑水之中。接下来的这些人都闹腾不起多大的风浪。”
亚纳耶夫点点头,“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察觉自己走投无路了。”
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扑向卢基扬诺夫,无论怎么挣扎,也解脱不了束缚。
“瓦列里同志,克林姆林宫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会躲过你的眼睛,卢基扬诺夫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他需要一个能够里应外合的人。监视我在克里姆林宫的一举一动,你在克里姆林宫,我放心。”
亚纳耶夫已经察觉到身边的某些人很有可能跟保守派们勾搭在一起了,但是他还不知道那条鱼在哪里,一旦揪出来,就立刻消灭干净。
从1991年过来就悲喜不惊的脸,无论总书记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他都会忠实的去执行,“我知道了,亚纳耶夫总书记。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我去处理。”
“辛苦你了,我接下来的四月份会去黑海别墅度假一个星期,所以希望你能够把控一下局面。”
瓦列里眼神一亮,似乎意识到亚纳耶夫总书记在想什么,试探性的问道,“总书记是说,故意制造一个漏洞,然后引蛇出洞?”
“你一直都很聪明,这也是为什么除弗拉基米尔同志之外,我会把这里交给你,由你去布局,如果我不在,他们的压力就没有了,那些人也就更容易被引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