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放心了，我有分寸的。”顾骜平静地答应，一边在内心盘算：
看样子，自己的能力终于被证明了，老爹今天的心情也很好。跟他说杨老师不给自己推荐升学，应该较容易过关……
而且，有了次跟秦厂长谈笑风生的例子摆在前面，老爹对咱自学能力的信心，应该也提升了几级吧？
于是，他开口了：“爸，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然后，他把当初跟杨老师说过的话，跟老爹又说了一遍。
他足足憋了一周，才憋到今天这个机会。
老爹刚听到时的震惊反应，杨老师都大：“你个小瘪三！刚刚点心不想读书！劳资抽死你！”
说着又开始解皮带。
幸好顾骜早有准备，一边摆手护脸一边连珠炮般说道：“爸你听我解释，我觉得今年很有可能恢复高考！当知青是走捷径啊！”
面对老爹，他唯一的优势，是可以多说一些跟杨老师和马风不能说的话。
在其他关系密切的亲友面前，顾骜最多说“我觉得面有可能恢复考试”。
但是跟亲爹说话，能详细到“我觉得极有可能是今年恢复。”
因为他相信亲爹不会出卖自己，算预言准了也没有被切片研究的风险。
冲动的老爹好不容易被劝住，焦躁地来回走动，拷问道：“说，你是凭什么判断的？”
顾骜松了口气，连忙安利：“到今年招生季，权力交替也快一年了，该分出胜负的总要分出胜负。古代皇帝还要开恩科取仕呢，这么重要的招揽人心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再说，我去市图书馆看了几本英期刊，也有社会学相关分析的，不少洋人经济学家是这么说的——你也知道那些外国人的厉害吧，你们能应付央特派员，不靠跟着洋人的先知先觉学么！”
最后这句话，起到了关键作用。
老爹刚刚得了巨大的好处，感情自然倾向于相信洋人的无所不能。
市图书馆里确实有一些英书。老爹不懂英语，也不知道具体是写啥的，但他想不通顾骜还可能有什么别的信息来源，那相信呗。
“罢了，信你一回，喏，先去把肉烧了，咱吃完再说。”
两小时后，半斤红烧肉被父子俩吃了个精光，连油汤都用米饭蹭干净了
肉都吃完之后，老爹还不忘唆着嚼断了的猪骨，把骨髓吸干。一边吸一边吩咐顾骜：
“既然你那么有把握会恢复考试，哪怕去了农村，也要真的好好读书。有什么考试用得到的书啊，教材啊，你先自己想办法打听，我给你钱尽管买！唉，这年头也剩买书不凭票，有钱能买。
下周给你姐送肉的时候，给她也带一套，把你的判断也跟她说说，让她少挣工分多读书，她毕竟正经读过高，考试总你有把握。有心算无心，说不定真能给咱家出个大学生……不过你得关照她对外保密，谁都不能说。乱传央政策，这罪过可不小的。”
显然在老爹眼里，还是正经读过一年多高的顾敏，顾骜更有读书前途。
顾骜不想解释什么，用结果来证明吧。
老爹肯听信他，最关键的一步算是过去了。
……
第二天学的时候，老爹非常信任地给了顾骜足足10张大团结的零花钱。
或许这是顾骜帮他解决制氦机技术思路、应付了部里的特派员，所赢得的信任吧。
对于钱怎么花，老爹只有一句话：凡是读书考试用得到的东西，以这100块为限，尽管花！
这是一笔巨款，相当于学徒工半年的工资。
不过，如果想要自学高考，这样的预算又是有必要的。
虽然书籍是如今少有的不凭票、光靠钱能买的东西；但书的价格，相于人民收入，却非常的昂贵。
如，目前最权威的高理科自学教材，叫《数理化自学丛书》，一套一共10册，新书要每册2块钱，全部买下得花掉三级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
即使是少数知青从废品回收站里淘到这套书、都得花七八毛钱一册、问捡废品的回购。
顾骜之所以知道这套书，是因为它太有名了，几十年后了电视剧《历史转折的邓伟人》，作为“恢复高考”这段剧情的重要情节。
电视剧里，有一个真人真事的情节，说那年徽省某个地级市考区，高考成绩出来后，前20名里，有4个人是沪江下放来的知青。
而这4个沪江知青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手都有一套从沪江老家带来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这4人里还有一个女生，是因为得到恢复高考消息后、知道另一个男生手有这套辅导书，当机立断做了他女友，才分享到了武功秘籍。
那对火线结缘的知青，后来也借这个好成绩，成功考回了老家，了交大，后来留校成了交大有名的教授夫妻档。
之所以产生这种情况，是因为77年的考试组织得太仓促，好多省的理科卷命题老师也没有大纲，直接对照着这套辅导书出的题目。
在大家都复习不充分、被紧急突击赶考场的情况下，有辅导书和没辅导书的差距自然是非常巨大的。
有了这套书的人，数理化三科加起来能别人多考100分，还怎么。
顾骜辈子看电视剧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暗暗叹息：这哪里是《数理化自学丛书》？分明是《九阴真经》啊！
而他现在有了钱，当然要先不惜代价把《九阴真经》弄到手了。
第7章 没介绍信还想出门？
说《数理化自学丛书》在1977年相当于《九阴真经》，固然有些夸张。
电视剧里那个情节之所以能如此曲折，关键还是因为徽省较贫困封闭，考试的通知又仓促。平均每个地级市只有个位数考生有这套书，杀伤力才那么明显。
可以设想，如果把场景挪到直辖市沪江，因为本来是当地出版社的书，说不定有千人能拿到。那几个知青如果回原籍考，不一定还能考交大。
即使是顾骜所在的吴越省，虽然也穷，但信息终究没徽省那么闭塞。要想完全复制电视剧里那种成功，也是不可能的。
同样的，到了78年高考时，因为听说前一年有这套书的都了大学，而且都是名校。然后全国各地凡是有点钱的考生，砸锅卖铁都要买这套书。
穷得实在买不起，那自己手抄。
这套书带来的wa-i'gu:a效果，也迅速变得不明显了。
说到底靠的还是信息不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