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有经验的前线指挥官呐喊,萧穗茫然地跟着一起卧倒,能找到坑道口人的尽快进入坑道口。
越南人的冷血韧劲不亚于苏军,他们也是经常会在阵地彻底失守的时候,喊出“向我开炮”的。
炮声如期而至,虽然我军进攻时单薄不少,但却是切切实实砸在战士们正头顶的。
萧穗蜷缩在一个半成品猫耳洞里瑟瑟发抖,气浪和声压,让她苦胆汁都快呕出来了。随着洞顶一些石块的砸击掩埋,她彻底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
萧穗再次被呛醒。
映入眼帘的,是野战医院饱经沧桑的纱布床帐。外面天色已经快黑了,但出于灯火管制,室内什么光源都没有,只能隐约看见人影。
萧穗逮住一个路过的女护士,连忙出声询问:“护士同志,今天是几号?我没晕多久吧?”
因为这里是轻伤员区,百个人才分得到一个女护士看护,所以很忙。
护士正在搬绷带,不耐烦地说:“没多久!你是被石头砸了、还被闷在坑道里、硝烟熏得暂时缺氧,给你吸了会儿氧不醒了!砸伤的地方已经处理过了,也通知你单位了!”
萧穗听说并没有耽误新闻的时效性,顿时安心了一些。她赶忙忍痛检查了随身的物品,相机看去很完好,于是忍痛拿出笔来,在随身的小本本提笔写。
她要把今天的战地报道马加工出来,当晚交到后方,送军报刊登。
至于采访,应该是来不及了,凭借自己的记忆吧,至于报道凸出的人物典型会不会少、点名的功勋战士会不会有出入,那也是没办法了,模糊处理。
她承认,这里面多多少少有些私心——如果她只是拍了照片,报道最终却被别人署名了,那她用于洗刷自己恶名的功勋,要褪色不少。
熬到天色彻底全黑的时候,她还没写完,躲进毯子里,用手电筒照着继续写。一直等到宣传口的干部、乘着吉普车赶到这处野战医院时,她才堪堪赶完。
“萧穗同志,听说你出事儿了,我才临时赶来这边,晚了一些,你情况还好吧。”吉普车下来一个军报的编辑。
“没事了,是被石头压了,又吸了硝烟,吸了会儿氧缓过来了。”萧穗只客套了一句,立刻切入正题,“刘编辑,这是我的第一手稿子,照片应该没坏——相机镜头可能坏了,但胶卷还能洗出来。到时候你们自己配吧。”
刘编辑大为感动:“都这样了你还赶稿?”
“嗯,”萧穗紧紧地抓住刘编辑的手不肯放,压低声音不顾颜面地问,“能确保图都署我的名字么?”
“那当然,攻下谅山是这周的两大胜仗之一,战略意义不下于同登,激烈程度更有甚之,必须是明天军报的头版捷报。你也光荣负伤了,后面争取让你回国、转到粤州的军区医院吧。”
萧穗听了这句承诺,撑着的一口气终于抽了过去,再次昏迷了。
第69章 海外订单
南疆的对越厮杀,正处于激烈胶着。
北国的京城却丝毫感觉不到那种紧张。
或许最能让部委官员们直观受到的影响,是随着国家决定撤军控制战争规模、把一些鹰派人设的人才,从外交部下放到了其他外事部门。
长安-街,一机部办公大楼内,外事局局长办公室。
局长同志扶着黑框眼镜、端坐在办公桌前,拜读周部长让秘书转发的一份报告。
打报告的单位正是钱塘制氧机厂,内容也正是顾骜指点陈思聪写的那些。
周部长转发之前,圈阅了两句话:“在国家专心经济建设、缩减军工订单的困难时期。外事单位应积极协助企业、寻求对外技术合作、及军转民应用场景。在不违反国家敏感技术出口的前提下,最大化创造经济效益与出口创汇。”
这个圈阅,说明周部长已经结合央精神,准备在这一块立典型了。
周部长在部里根深蒂固,1952年国家建部时,他是部里的一位局长了,此后近30年一直在部里工作,在部长位置也干了十几年。所以大家都习惯了绝不质疑周部长的决定。
改开初年,百废待兴,具体到国家的机械工业领域,政绩主要有两块:
第一块是传统的民用科技逐步发展、实现更多产品的国产化/自给自足/出口创汇。
这块工作非常繁杂,体量也大,等闲弄出亿美元的额外出口额,在一个国家部委的层面,也很难算突破性的政绩。(当时国家一年的外汇储备才不到十亿美元,每年外贸收入大概二三十亿美元。到80年代末这个数字大概可以涨10几倍。)
第二块,是军工订单的转民用、以及去敏感后谋求对外出口合作。如果是搁在兵器工业部(60年代叫三机部),这块工作是绝对的重之重、是主流。但一机部没有那么多涉军技术,体量相对较小,工作任务也轻一些。但如果想树典型,依然是很有看头的,是个出政绩的好地方。
局长感受到了周部长的决心,他自己也充满了干劲。
“让小包来见我。”他让秘书打了个内线电话。
不一会儿,包丞丞到了。
“局长,您找我?”
局长随和地问:“钱氧这几份报告的可行性,你怎么看。这厂你应该也熟,当年我带你去过。”
包处长显然是提前知道陈思聪会书,所以预习研究过了,了解得挺透彻:“我觉得可行性很不错,但有些风险也不能不考虑,具体操作时应该注意回避。”
局长顺势追问:“怎么说?”
包处长抖擞精神:“制氦机目前有美苏德法四国能造,去掉苏联人不进入西方市场,我国也只能算是第五。因为不了解外国人的技术秘密,我们无法准确评估钱氧新搞的‘膜法制氦’技术究竟是‘填补国内空白’,还是‘国际领先水平’。
而专利申请是要费用的,把一组新的方法发明妥善保护起来,在西方主流国家,大约需要数万美元的法务成本。一旦申请成功后,每年还有数千美元的年费。
同时,资本注意国家的专利制度,都是本国保护制,也是在一个国家申请、只在这一个国家受保护。我跟钱氧的同志稍微算了一下,即使只在美法德日这些国家申请,前期法务成本可能是20万美元、以后每年交大约3万。
如果交满20年,未来的总法务开支是80万。一旦这个技术最终的创汇前景不能远远超过80万美元,部里存在外汇亏空的风险。”
局长皱了皱眉,在心盘算几秒,问道:“目前卖给纪念堂那套制氦机,售价是多少?”
包丞丞肯地答道:“那个才卖了200多万,人民币。不过这价格作不了数的,不但研发成本一点都没摊销进去,连人工、管理都没算,基本是个材料钱——
这种工程,都是半卖半捐、没人敢赚钱的。如果国内会有平等的单位,在商言商想买,我觉得卖五六百万人民币没问题。”
(ps:这个行业离生活较远,大家对价格不容易有概念。我举个例子,80年代杭-州这边市级医院如果自配小型制氧站,大约是40万人民币一套。能耗很不划算,制氧量也够医院自己用,好在还能同时提供医院需要的液氮。
如果是钢铁厂要吹氧,至少几百万。制氦机同等规模制氧再贵十倍,空气分离类设备大致是这个价位。)
“型制氦机六百万人民币一台,如果按照黑市汇率算,也70万美元。按照25%毛利,至少要卖出4套,才能做到人民币结算不赔、净创汇300万美元。”
局长心暗暗算了一番,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如今为了国家颜面,官方的强制结汇汇率是很高的,1美元还换不到2块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