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是两人分别在即,二来也是她注意到了顾骜实在是个不忙疯不舒服斯基的家伙。
自己注定是没机会一直陪着他出国当翻译了——谁让顾骜不是那种只去说阿拉伯语、波斯语国家的人呢。
“你不喜欢我忙么?”顾骜知道这种感慨很难回应,索性以退为进避免尴尬。
“当然不是……你忙也是为国家做贡献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伊丝米娜雅强颜欢笑,极力试图拖延分别的时间。
末了,倒还真给她找到了个借口:“要不,我们回家前,先去拜访一下韩老师吧?出国前她还关照你照顾我呢!听说我受伤的时候,她还责骂你了吧。现在我没事了,也该一起去她那儿露个脸,好让她放心。”
伊丝米娜雅解释了一大堆,似乎突然成了话痨,把那种“我可不是舍不得跟你分手”的患得患失,表现得语无伦次。
顾骜暗忖这个确实很有道理,不能失了礼数。
他这人还是非常尊师重道的,韩婷对大家这么好,确实应该谢师。
“那走吧,我行礼里正好有伊拉克特产的玫瑰精油,给韩老师带两瓶。”
两人开着顾骜的伏尔加二代,直奔外-交部,结果问了同事之后,却被告知韩婷今天病假没来班。
“怎么回事?韩老师很少请病假的,稍微有点小病也都撑着来班。”顾骜觉得情况有异。
“那更要去她家看看了!”伊丝米娜雅热心地说。
“走吧。”顾骜一脚油门,又杀到了不远的部里宿舍。
因为来过韩老师家,认得门,直接去敲门。
没有反应。
因为是白天,顾骜下意识拧了一下门把手,居然开了——看来是因为白天,所以没锁门。
“好重的酒味儿啊。”顾骜掩了一下鼻子,韩婷似乎从来不酗酒的。
“韩老师你怎么了?”伊丝米娜雅眼尖,看到沙发背后一头长发铺在那里,果然是韩婷倒在那儿。
“应该只是喝醉了?”
第12章 守望者
“怎么办?叫不醒,要不你抱韩老师去洗手池?”伊丝米娜雅看韩婷昏迷不醒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
顾骜本来要避男女之嫌,不想亵渎老师,所以一开始试图让学妹把老师弄醒。
但看着伊丝米娜雅那1尺5的腰围、刚刚伤愈的病娇身段,顾骜怎么好意思让她干力气活呢。
“对不起了。”顾骜在内心默念了一句,扛起韩婷往洗手间走。
如今并没有家用热水器,但外-交部提供的宿舍毕竟是最档次的,冬天可以烧锅炉、用铜管暖气片供暖,夏天也可以直接拧水龙头调节冷热水(是锅炉房集烧的热水、通过水管供来,不是每家每户自己烧的)
顾骜从毛巾架取了条看去最干净、应该是用来洗脸的,然后沾湿了给韩婷敷。
没什么反应。
他只能逐步加大热水量,终于把韩婷呛醒了。
“韩老师你没事吧?是喝醉了么?不然我可叫救护车了啊!”顾骜拍了拍她的脸。
韩婷的衣也被弄湿了,如今又是夏天,本来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不免有些里面的黑色透出来。
顾骜也知道和人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对方很失礼。但为了非礼勿视,他只能把头扭开,抱着韩婷放回沙发,然后给她披个毛巾毯。
“韩老师你到底怎么了?难道只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那更不能糟蹋身体啊。”伊丝米娜雅坐在旁边不知所措地劝说,给她到了点热水喝,还拿出精油给她擦太阳穴醒神。酒意倒是略微清醒了些,但韩婷依然一言不发。
顾骜帮忙收拾地的狼藉,一共找到两个朗姆酒瓶子,全部丢到厨房的垃圾桶里。
居然把两瓶750的朗姆酒都喝空了,还是古巴货。
顾骜看得出,对方的脸色有些惭愧,应该是有难言之隐或者是羞耻之事,所以不好意思对学生倾诉吧。
不然为师的威严何在。
他想了想,用成熟的商量口吻说:“韩老师,如果你是有什么丢人的事情,不好意思和学生说,那算了。不过,别喝了,不然我们会担心的,只能在你门外守一天——你也不希望米娜刚刚伤愈受这种累吧?
如果你是觉得两个人在不好意思说,那也行,你指名吧,我和米娜谁出去一下,都可以,只要你别再喝,其他都好说。”
韩婷神色复杂迷离,而又带着几分悲戚,看了看顾骜,又看了看伊丝米娜雅。本来似乎倾向于和女生说,但最后还是把目光转了回来。
“米娜,你先到我卧室里休息一会儿吧,让我静静,我跟顾骜说好了。”
这个决定有些鬼使神差,不太符合逻辑,但毕竟是考虑到了顾骜更成熟,有些话他更能理解。
伊丝米娜雅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进了内间,把门关好,乖乖地不偷听。她相信一会儿学长会对她转述的。
锁好门的一瞬间,韩婷似乎突然如释重负,自嘲地吐露:“我前夫再婚了。”
“这……”顾骜有些懵逼,不知道从哪里劝起。
信息量太大,太劲爆,一时无法消化完。
他们这群捞到实习机会的好学生,有时候也会偶尔谈起老师的家庭状况,都知道韩婷是单身。
但从没人冒犯过她的隐私,所以并不知道她是离婚,还以为是洋气的独身主义者呢。
顾骜想了很久,始终想不通既然是离婚的,韩婷有什么可伤心的立场,最后只能揣测:“莫非……当初是他对不起您,所以您一直希望他回心转意?”
然而韩婷的下一个答案,再次堵死了顾骜宽慰的角度:
“不!是我对不起他——74年的时候,部里有一拨人下去了,第二年蔓延到了他身,所以他也去西北种树了。他出事的时候,我主动跟他提了离婚,划清界限。”
原来是被发配了……难怪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既然是你对不起人家,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啊喂!
顾骜只能委婉地开导:“老师,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既然是你对不起他,现在他想开始新的生活,似乎也没有道理阻止吧……”
韩婷落寞地瞥了他一眼,有些焦躁:“连你都这么看,果然太年轻,根本不了解时代。我不该跟你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