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委因此觉得他在引进港台资金方面，有点门路和能耐，也未可知。
他正在琢磨着面的用意，女办事员又提醒了他一句：
“顾处长，虽然国家法律目前不是很明确，但是您既然是正式的外资部门官员了，有些涉及相关领域的生意，你最好不要再亲自有经营行为，那是违反纪律的……”
“我明白，我早转出去了。我也不搞涉港和涉台的生意的。”顾骜满口答应，示意不会让领导难做的。
他有个在哥大读国际商法的表哥，这种掩饰真实持股人的法务勾当，当然可以轻松搞定，个细节，无须赘述。
同时，他也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无论是表哥陆光复那里，还是姐姐顾敏那里，抑或韩婷那儿，顾骜都可以分散伪装持有一部分股权，同时确保用抵押可转债的形式充分控制。
这种模式要长期下去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两三年内不会有大问题，只要自己的股权价值别出现太快的爆炸式增长好。
说清了基本情况后，顾骜已经被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那是一间两人共用的办公室，有两名副处长在此办公，由此也可以看出长安街“居大不易”，副处长都没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处长以才行。
“肖处长，这位是新来的顾处长，刚从外交学院毕业来的。”女办事员一进门，先为顾骜和同事相互介绍。
对面的肖副处长是个35岁左右的平头男，看到顾骜时的第一眼，也是受到了莫大的视觉冲击。
本以为35岁混到正处级待遇的副处长，已经算仕途飞黄腾达了，结果对面这家伙他年轻一半。
“肖哥好，我顾骜，以后多多关照。”顾骜主动跟对方握手，然后在桌散了一盒五支装的“白毛女”雪茄。
“小顾是吧，啧啧，真年轻。我叫肖正，不用客气。”肖副处长说着，主动撮起两根雪茄，摸出火来，给自己和顾骜各自点，
“许处长正在开会，一会儿下午会给处里大伙儿转达会议精神，到时候会正式给大家介绍你的。处里人不多，总共三个科，十几个人而已。
听说，你原先是跟着*副主任、还有‘机电和科技产业对外合作办公室’的包处长混的吧？你的几幢功劳，我也都有隐约听说。”
（注：大家不要小看“机科办”，虽然后缀只是个办公室，但人家是司局级的。而且正是去年改制时，由一机部到n机部等一堆工业部的“外事局”合并而成。
包括突破巴桶灰区封锁这种不能说的任务，也要这个办公室参与。在央，有很多顶着办公室名义、但其实级别高得吓人的单位。）
“不敢当，适逢其会而已。”顾骜连忙谦虚。
肖正笑着调侃：“实话实说，老包许处长有前途，他是一两年里又要高升的人。不过，你刚毕业，机科办那边又腾不出位置来，所以先给你到这儿过过桥。
我也知道你不会待久的，只要你立功，随时都能调走。算不立功，最多熬半年考察期、有点苦劳，也会给你平调的。”
顾骜虚心请教：“愿闻其详。”
肖正挥了一下雪茄，示意道：“台港澳司，年初的时候只叫港澳司，当时形势还不明朗，国家也不敢提引进台资。所以台资处是四季度刚刚设立的，所有人都是凭空抽来的，空缺多得是。
机科办那边都是成熟业务，一个萝卜一个坑，凭空加个副处长，难度可大了。人家那边也都干得好好的没犯错，直接调到台资处来给你新人腾位置，多得罪人。等你也是副处长坐稳了，平着对调，看起来不扎眼了嘛。”
顾骜恍然大悟，看来他的考察期，要在台资处度过了。一切只能怪观场规矩。
开放初期，大陆对外部资本的利用，也是分阶段落地的，港资和日资是最早的，因为完全没有政策风险障碍，对方也愿意来。
早期去特区投钱的，也基本都是香江富豪。而台资涉及到79年1月刚刚美正式建交后、美台断交带来的低谷期，连续好几年湾湾人闭关自守。
82年后，随着廖主任的接触，局势有所松动，但台资也不想去已经被港资盘踞成主场的深市特区乃至珠三角。
历史一直到84年，邓伟人公开表示“深市的经验证明，搞特区的决定是正确的”之后，内地第二批开放城市名单公布。而后，台资集挑选了姑苏这个开放前沿，开始海量涌入长三角。
后来国内30年的“百强县经济榜单”，姑苏下辖的县级市坤山之所以蝉联榜首，是因为那里是台资集宣泄的突破口。
可以说，珠三角是港资的后方大本营，而长三角才是台资的大本营。
“被安排到这么一个单位来，想要立功倒是有点麻烦了，这两年台资根本不可能引进成功呐，只能做点事务性工作了……
眼下对于台商来说，来大陆投资几乎等同于在对岸被认定为‘叛变’，风险太大了。除非有极大的诱惑，让他愿意抛弃在湾湾的事业根基，投资后举家迁移到香江，否则根本不可能来大陆的……”
顾骜琢磨着自己短期内的工作，不由有点放弃。
算了，没机会混日子吧。
磨个半年洋工，勤勤恳恳做点基础的事务性工作。等考察期一过、待遇实锤转正。
甚至到时候自己再申请停薪留职去读博士，也没什么——以应届生直接去读博士，和已经坐实了县处级待遇的副处长、然后去读博士，效果和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顾骜如是盘算着，花了半天时间跟同事们稍微处了一下人际关系。又跟肖正去机关食堂一起吃了午饭，等下午许处长传达委里的会议精神。
第155章 毕业了还有人找
1980年底的台资处，那真的是个闲得发慌的地方。
如果想偷懒，每天点个卯，然后自己鬼混一整天，也没人说你。
因为这是大形势所限，哪怕到年底一个台商投资都拉不来，国家也不会怪你。
只要把通过第三方渠道来大陆考察的台商招待好、给对岸同胞留下一个友好的印象，算是工作成功了。
而这里所谓的“通过第三方渠道来大陆考察”，是指在南洋或者美国、曰本旅居、但持有身份的客人，大致可以理解为电影《庐山恋》里描述的那种成分。
换言之，顾骜要是把自己的表哥陆光复包装一下，做成“在美国事业有成的湾湾企业家”，然后丢到国内投资，都能算他的政绩。
不过唯一的代价，是他舅舅一家在湾湾肯定会受到珠帘，被常经国清算，顾骜估计表哥是不肯的，至少暂时不肯。
经过最初一周的梳理后，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在顾骜脑子里渐渐成形：
虽然舅舅家不能包装成台商来投资，但可以给点优惠政策，拉一个舍得抛弃在湾湾全部家业的小商人，顾骜再想办法帮忙联络更多优惠，让他以“叛变”的形式彻底投奔大陆。
（84年以后，这个湾湾商人可以通过香江转、回到湾湾了，到时候湾湾那边也放松了，不会追究历史问题。因此这种‘叛变’的伤害只是三四年时间，只不过眼下那些湾湾人不知道。）
这需要大陆有足够吸引他的产业政策、各种优惠，以及产业布局的诱惑力了。
千金市骨一下、立个标杆，还是可以的。
顾骜觉得，自己在被调离台资处之前，如果能促成这么一个样板案例，倒也不枉来去明白，免得将来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坐飞机来的。
……
11月15日，星期六。
晚6点，外资委办公楼里，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