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顾骜和张仲谋,这次本来是搞实业为主的。姚教授及其背后的势力,在对大众舆论宣传的时候,是偷换了概念,把一切搞建设的人,都偷换成了等同于“地产商”。
很显然,顾骜这一派势力,是不会允许姚教授他们在公众舆论上这样偷换概念带节奏的。
就在姚教授大放厥词的间隙,台下一个《明报》的女记者站了起来,犀利地反问
“姚教授,恕我直言,您似乎是本部环境科学领域的学术带头人,您的论证不应该是集中于环保问题的吗?地产商拿了地之后怎么经营,也和您的学术有关吗?您为什么会花这么多精力用于调研和您专业不相关的问题呢?”
“这……”姚教授也是要面子的,一时不好直接亲自回答。
不过他可以使一个颜色,立刻就有学生和貌似中立的托儿帮忙接话。
“你是不是地产李家、郑家派来的走狗!姚教授关心市民福祉有什么不对!”
《明报》女记者微微一笑“没什么不对,不过既然是热心公益想调查,就应该全面调查,而不是选择性失明地调查。
据我所知,姚教授刚才说的那个在大浦区占地颇广的汽修厂,可是为本埠解决了数千个工作岗位,并且集中解决了本埠三分之二的私家车故障修理业务——而姚教授只用一句‘规划了两年的临时建筑、实际上用了六年还没拆’就轻轻撇过,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规划用途变更是很常见的情况,未必是开发商别有用心。六年前本埠才多少私家车?如今又有多少了、这个增长量数据姚教授知道吗?姚教授知道按照六年前本埠的修车厂产业规模,这些年来新界居民新增的车要是坏了,难道要拉去内地修吗?还是说从今天起,本埠买私家车应该开始限牌?
这些都是必须本土化的技术服务产业,无法对外转移的,还解决了那么多新增就业人口。为了数千人的就业,把一块住宅用地变成工业用地有什么问题?难道在你眼里,所有的规划变更都是囤地的阴谋?”
“这些记者肯定是顾骜和张仲谋买通了来砸场子的!不然不可能说话这么犀利、调查这么充分!”姚教授有些头大,心中如是暗忖。
然而这并不算完。
《明报》女记者当众拿出了一个随身听和一盘磁带“姚教授,而且按您的说法,你对于大浦区变更用地的那家汽修厂,应该是非常抵制的咯?您应该跟它的经营者汪老板应该没有任何交集咯?那么,这份数年前您和大浦汽修的王老板的谈话录音您又怎么解释?
这里面,您可是跟他很熟的样子。您还跟他明确了各自的责任‘这次的事儿,能让汽修工人当钉子户闹事阻止拆厂盖住宅楼,就不要让环评的人卖脸’了,这可是您亲口说的呀。我们不禁要问,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为什么那些在你嘴里卑鄙无耻的汽修厂钉子户、还有土地的原主人,都会跟你暗中商量解决方案呢?”
姚教授瞠目结舌,不过反应很快“卑鄙!这是窃听哦不是伪造的!这也不可以成为法庭证据!我要起诉你们污蔑诽谤!”
《明报》女记者反唇相讥“我们可没有窃听,这份录音是大浦汽修厂的汪老板给我们的,他是交谈一方当事人,所以这不能叫窃听,只能说当事人为了自保,留了个心眼,把跟你这类体面人的谈话都录音备份了,免得将来被你们这种斯文人利用完了当夜壶踢开!”
姚教授急了“这不是窃听!这是伪造!大家千万别信,我明天就起诉,大家一切以庭审结果为准,会证明我的清白的!”
姚教授知道,这肯定是底层有一些势力被对方拉过去了,更有可能是某些地产家族也被拉过去了,所以才会出这么多漏洞,看样子敌人这次的金钱和权势、能量真是不小啊——
姚教授自己屁股也不干净,他其实也经常被地产家族拿来当夜壶使的。所以有时候几只夜壶之间也要互相推诿,尽量希望别人少拿钱多盛尿、自己多拿钱少盛尿,或者尿完立刻刷干净。
他拼死抵抗,也只是说让大家以庭审结果为准,指望以诽谤官司的拖延,把这儿的结论也拖着。
不过经此一事,他直接对公众舆论施加影响的机会,已经被打掉了九成。他只能指望听证会和专家评审时发挥作用了。
换句话说,“无裁判,也辩论”的战场,被敌人的攻势暂时搅浑了,发动无知群众估计是指望不上了。他只剩下了“有裁判,才辩论”的战场。
当然,丹尼尔斯罗本及其背后的两署和某基金会,也并不会只指望姚教授这一颗舆论棋子。他们还有很多其他棋子的战线上,也展开了这样互相攻讦对方立场的嘴炮激战,这里只是一个缩影,另外就是姚教授好歹是这些棋子里学术地位最高的。
然而,哪怕是最后在学术界、这个专业人士眼里的地位,姚教授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稳了。
两天之后,他正在大学里带着学生们做汇报课的时候,校董秘书匆匆忙忙破门而入,问了他一句让他震惊的话。
“姚教授!您两个月前,是不是做过est期刊上、某篇东京大学博士生论文的审稿人之一?”
“……呃,我记不太清了。有么?”
&一年能让你审几篇论文,这么点事都记不清楚吗!”
“那就是有吧,因为是双盲的,我只知道单位,可能是东京大学,对,我审过一篇关于东北亚流沙治理方面的论文……”姚教授有些心虚。
他其实对这文章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对方居然在双盲的情况下,试探性地猜到了他是主要审稿人之一,然后在他去曰本出差的某次学术会议上,跟他接上了头,还为了让他放过,塞了一大笔钱。
但也正是如此,让姚教授刚才第一时间没敢承认。
&是国际环境科学领域最权威的期刊,说好了是双盲的肯定就是双盲,怎么会出事呢?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呀。
校董秘书恨铁不成钢“看你干的好事!对方自首了,承认给了你几千万日元,让你力挺他的论文,并且帮助压制其他两名互不相识的审稿人的意见!”
姚教授瞠目结舌,居然连面子都不要了,公然喊出来“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自首的?这种事情他不要自己的学术前途了么?”
虽然对方不是什么名教授,而只是一个博士生,但曰本人读个博士开支也是很费钱的好吧,还有那么多年的努力……
除非有人给了足以买断对方一辈子学术生命的高价,对方才会处心积虑来咬他一口。
姚教授只觉得眼前一黑我到底得罪的是什么人呀?连两署和某基金会的势力都罩不住我吗?
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有能够让est都帮忙打压他的势力存在!
第542章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罗本先生!你要救我啊!这次的事儿,敌人的强大程度太出乎我意料了,这不怪我!我没想到顾骜的势力居然这么庞大,对,他肯定是跟est的高层都达成了某些肮脏交易!
然后还花巨资买通了几个放弃学术前途跟我同归于尽的弃子!不是我无能,是敌人太强大了呀。 罗本先生,您可不能不管我!”
香江,某基金会的办公室里,姚教授没有了人前的嚣张和淡定,涕泪交加地躬着身子侧坐在丹尼尔斯罗本旁边,不过又不敢靠得太近,显然是内心已经被恐惧和自卑所充塞了。
罗本怒道“你要是不收黑钱,会有这次的事儿?少推卸责任了,现在一切全完了!”
姚教授赌咒发誓般说“关键是敌人太隐蔽了,他们选择了一条我怎么都不敢相信会泄密的送钱渠道,我觉得这条渠道是100安全的!这谁顶得住呀?”
罗本内心,也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忌惮,挣扎了一会儿之后,颓然长叹“其实,我们内部也出现了意见分歧。昨天早上,就只有基金会的董事和地政署的长官,还命令和支持我们继续干下去。但是,连规划署里某些有发言权的人,都倒戈改了口风。
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敌人,空前强大。关键是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拉到了多少利益同盟、我们内部有多少三心二意!你,甚至是我,都有可能被放弃了。”
姚教授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是在为联邦的利益办事!”
罗本悲哀地说“不是所有人都一条心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除了总督12年后是没法留任的,其他人,总有一些,是可能跟本地利益形成复杂纠缠的。只要这些人的利益缝隙被敌人逮到了,再加以外部高压和内部分化利诱,就难说了。
比如,张仲谋真要来本部投资设厂、把技术持有和资本控制的母公司留在内地、把工厂和高科技工艺部门留在香江,这事儿从根子上说,对香江的发展、就业和前景,究竟是好还是坏?凭良心说,其实是好事。
总督一开始不希望事情办成,那是想给中国人下眼药,确保咱走后留下一个烂摊子,我们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让中国人好好吃到嘴里。可这一点,跟本地的执行层利益已经不符了。
之前总督之所以镇得住,还有地政署帮忙力挺、规划署部分力挺。无非是因为两署也害怕打鼓岭、沙角被充分开发后,香江的经济与河对岸的特区过于融合。这一点上,两署里那些哪怕要为12年后继续在本埠工作下去的人,跟布列塔尼亚的利益本来应该是一致的,他们也不希望被从经济上彻底融合。
可是现在,连伦敦的殖民省都受到了莫大的压力,我不知道美国人是怎么施压的——美国人现在是摆明了希望张仲谋能够在亚洲做出抢曰本人生意的局面来,同时,美国人能够指望张仲谋不把尖端光刻机和其他高精尖设备弄到中国内地,就不弄到中国内地,还希望借助我们的把关,尽量延缓中国人自行逆向有关设备的速度。
以顾骜和张仲谋如今的产业布局,如果我们香江坚持将他们赶走,顾骜就找到挡箭牌了,他可以堂而皇之在努力无效后,装作是万般无奈才搬回中国内地的。这种情况下,我们这点划清界限的小利益,在美国人的高压下,根本无济于事。